小青卻並未有杜奇的感覺,似是十分受用何大師的話,歡笑道:“大小姐吩咐的事,小青怎敢偷懶呢?所以隻好跑一趟,嗬嗬!”說著暗暗撞了撞杜奇。


    杜奇之所以跟著小青上船,是因為他內心深處已經厭倦爭端不休的江湖,他見小青和那四名漢子都不會武功,以為他們隻是尋常人家的下人和丫頭,船上必是一方淨土並無爭端,所以才隨他們而來準備開始新的生活,哪知一見到何大師,杜奇便覺得這條船上並不平靜,他真想立即轉身而去,但如此一來必定弄得小青下不來台,隻好強迫自己留下,體味一下這些普通人的生活也未尚不可,於是急忙鞠躬為禮道:“小子杜奇見過何大師!”


    何大師臉上的笑容更濃厚了一些,顯得十分高興地道:“好,好,杜奇是吧?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多禮,更不要客氣,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好了!壯根,你領杜奇去換身衣裳,然後帶他幹活去!”


    何大師的話剛落音,便從他身後門內轉出一個二十餘歲的小夥,先衝著何大師彎腰為禮,應了一聲是才對杜奇道:“走吧!”


    小青忙叮囑道:“你先去幹活,我去迴過大小姐的話再來看你!”


    杜奇自不便再說什麽,隻好向何大師靠罪一聲,跟在那叫壯根的小夥子身後直向前走。何大師卻不再理會他,隻是對小青道:“小青姑娘把人交給我還不放心嗎?何必還要經常跑上跑下地讓別人看見了說我們的不是呢?”


    小青仍然高興地笑道:“小青隻知按大小姐的吩咐行事,哪管別人說三道四?何大師如此說,不是討厭我吧?”


    何大師忙陪笑道:“哪裏哪裏,小青姑娘聰明能幹,人又漂亮,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討厭你呢?我如此說,隻是擔心別人誤會有損大小姐和小青姑娘的名聲,既然小青姑娘不在乎,我們又怕什麽呢?”


    小青咯咯嬌笑道:“別說這些肉麻的話,小青不愛聽!好了,我得趕緊迴去,要不然大小姐怪罪下來我可吃罪不起!”


    何大師忙道:“小青姑娘慢走!歡迎常來啊!”


    杜奇聽見小青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何大師退迴身後的艙房中,掩上艙門冷哼道:“什麽大小姐?純粹臭婊子一個,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個小白臉,還好意思叫人送到老子這裏來耀武揚威?”


    杜奇跟著壯根過廚房門不入,卻從旁邊繞過,轉入下層,但他仍聽得一人勸道:“大哥輕聲點,此話要是被人聽了去,那可不得了呢!”


    何大師反而提高聲音道:“怕什麽怕?惹毛了老子,今晚就叫這船改姓!”


    另外一人忙止道:“現在時機未至,大哥千萬不要莽撞,否則,必將功虧一簣,我們這許久的辛苦白費不說,還鐵定無好下場!”


    可能是真有所顧忌,何大師雖然憤憤地咆哮著,但終於未再論此事。杜奇雖然覺得何大師有問題,也以為隻是他們下人間的勾心鬥角,誰知他卻想謀主之船,不用想也知到時必會有人死傷,杜奇真不知是否該插手此事,唯有暗歎,為何哪裏都有爭端呢?江湖中如此,連這條船上也是如此,唉!


    正暗自歎息時,壯根已領著他來到底層最裏端的庫艙內,淡淡地道:“這是倉庫,左邊是糧食,右邊是器物,那裏麵是裝具。”說著,壯根隨手取了一套衣服扔給杜奇,仍是淡淡地道:“拿著,這是你的了,快迴艙去換好!”


    杜奇正不知迴哪個艙去換衣服時,壯根又道:“七號艙住的都是廚役,剛好還有一個床位,你就住那裏吧,請住,從今往後,你幹活時在廚房,休息時隻能呆在七號艙內,不得亂跑!”


    杜奇估計這個壯根隻是一個倉庫保管之類的人物,可能是有何大師撐腰,他才如此目無餘子,於是也不願和他多說,隻是應諾一聲退出庫艙,找到位於艙梯旁的七號艙,推開門一看,卻見裏麵空無一人,沿著兩邊艙壁擺著兩列床架,每列三格,每格竟有四層,共二十四個床位將這間小艙房擠得滿滿的,中間過道十分狹窄,剛好可容一人通過。這艙房的空間本就不高,杜奇站在裏麵頭頂幾乎已碰著艙頂,再分成四層,每層剛好能塞下一個人去,可能是為了爭取多一點空間,最下層的床位幹脆直接鋪在地板上。杜奇見那些床上隻鋪著一床爛草墊,幾乎都堆放著一些包裹衣服之類的物件,想是皆已有人,唯有最裏端左邊底層床位上的爛草墊半卷著,杜奇走過去拉開草墊,換好剛得來的衣服,大小居然正好合適,於是將換下的衣服卷了卷象其他人一樣堆放在床頭,將包著書籍的油紙包收入懷中,仍讓嬌嬌藏在左衣袖中,迴身鑽出艙外。壯根正斜靠在門外等待,看到杜奇出來,毫不客氣地問道:“有沒有什麽貴重物件?”


    杜奇聞言不由一怔,忙道:“沒有!”


    壯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杜奇一陣,仍以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淡淡地道:“如果有貴重物品就交給我放到倉庫裏去,到你離去再還給你,免得弄丟了到時我們大家都不好說話,既然你沒有,那就算了,幹活去吧!”


    杜奇不知船上有多少人,隻是廚役就要二十四人?可當他來到廚房時,心中的驚疑更甚!隻見廚房十分寬敞,大小灶台竟有二十七個,此時已有不少人忙碌,但大多是身著潔白衣帽的廚子,卻隻有五六個廚役穿梭其間。看到壯根進來,眾人忙停下手中的活恭聲問好,等到壯根走過去後才重新幹活,而壯根卻對眾人的問候置之不理,隻顧昂然地領著杜奇往裏走去,將杜奇交給一個年約六旬的老廚子道:“王師父,何大師令小侄給你找了個幫手來,有什麽粗重活讓他去幹,小柱子我另有安排。”語畢,不等那王師父迴話便揚長而去。


    王師父正將洗淨的蘋果、葡萄、鴨梨以及柑桔之類的時令水果裝入盤中,聞言抬起略有些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著杜奇,淡然道:“新來的?”


    杜奇忙應道:“是!”


    王師父又道:“你惹得他們不高興了?”


    杜奇詫異地道:“沒有啊!”


    王師父似是微微一愣,忙從杜奇身上收迴目光專注在水果盤中,似是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吩咐道:“把這些果子和盤子拿去洗洗吧,記得要洗幹淨!”


    廚房後有一架窄小的木梯直通上層水屋,這水屋位於廚房和甲板之間,人在其中隻能佝僂著身子,是廚房取水、洗滌之所,廚役的工作時間大多都在此處度過,再加上廚役的工作量大時間長,一天下來便累得腰酸背痛,所以,若非得已,一般人都不願在船上幹這廚役之活。杜奇的傷雖未痊愈,功力也遠未恢複,但身體卻要比一般人強壯得多,但也隻幹了一小會便有些懷疑起來,真不知小青是在好心幫他呢還是此處缺人手專門騙他上來的?


    既來之,則安之!杜奇最大的優點便是能隨遇而安,所以,盡管他心中有所疑,但他仍是一絲不苟地幹著該幹的工作,以最快的度、高質量地完成王師父交給他的任務,但王師父卻並不高興,反而顯得有一些憂慮,杜奇忍不住問道:“王師父有何不如意之事呢?”


    見附近無人,王師父盯著杜奇的眼光似乎明亮了一些,似是有所顧忌,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道:“我看你不象窮人家的孩子,為何要來幹此貴賤役呢?”


    杜奇道:“人無高低之分,活無貴賤之別!什麽活都需要人幹,人幹什麽活不一樣呢?我來幫你吧!”說著,便依王師父的樣子將水果裝入盤中。


    王師父急忙阻止道:“別亂動,這不是一般人幹得來的!”話未說完,他便愣在當場,杜奇雖然隻是隨意盛裝,但卻似比他精心擺放的看上去還要順眼,王師父不由大訝,驚異地道:“你是廚子?”


    杜奇笑道:“不是,隻是經常在廚房幫忙,曾經做過這個。”


    王師父釋然道:“怪不得你會擺水果盤,洗東西又快,剛才何壯根把小柱子那個熟手調走,我還以為他又來為難我呢,哪知他還有這番好心?”


    杜奇聞言不由一怔,疑惑地道:“那何壯根是何來路,年紀輕輕地便謀得那麽好的差事?他曾經為難過你嗎?”


    王師父詫異地道:“搞了半天,你竟然不知道何壯根是什麽人?”


    杜奇道:“請王師父不吝賜告!”


    王師父又四下望了望,見仍然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但他仍唯恐被人聽去,輕聲道:“那何壯根是總管何大壯的侄子,不過聽人說那何壯根乃是何大壯與弟妹通奸所生,所以才叫何壯根,嘿!何壯根,何大壯之根,這名字太明顯了,所以才引得別人懷疑,這並不是何壯根那小子老是刁難我才說他們的壞話,這是船上大家都知道的事,但你可不要出去亂說哦,一旦被他們知道就不妙了。好了,我們的任務總算完成了,休息休息等飯吃嘍!”


    杜奇不解地道:“可是,何壯根為何要刁難你呢?”


    王師父道:“誰知道呢?也許是我人老話多活又經常幹不好吧。”


    望了望重重疊疊百餘果盤,杜奇又道:“王師父隻負責擺這些果盤嗎?”


    王師父道:“哪有這麽輕鬆的事?我是船上的麵點師傅,主要工作是做麵食糕點,擺果盤乃是順帶之事。”


    杜奇的強項便是做各類糕點,沒想到一上船便給一個糕點師傅當下手,這也未免太巧了吧,難道這是命運的有意安排?思緒起伏間,杜奇接著問道:“請問王師父,船上有多少人用餐,竟要準備這麽多果盤呢?”


    王師父疑惑地道:“你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呢?”


    杜奇道:“我是外地人,剛剛上船,對船上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才虛心向王師父請教!”


    王師父道:“我們這是一條客船,往返杭州、瀘州之間,我們正在去蜀中瀘州的途中,每次到此都要停歇一兩天補充糧食蔬菜等應用之物,現在船上客艙滿載,不管那些客人是否需要果盤,都要事先為他們準備著,免得到時來不及。掌櫃的姓郭名青山,黃山人氏,為人和藹可親,如果能讓他得知你如此心靈手巧,讓你去學廚藝就好了!”


    杜奇跟著師父林晚堂學了兩個月的廚藝便大感頭痛,此次到船上充當廚役多半是不想讓好心的小青姑娘失望,隻有一小半才是有感於以前的生活不思遠去,能有一個安身之處便意足矣,根本不想再學什麽廚藝,再說他現在的廚藝已有相當火候,遠一般廚子的水平,船上也許沒有哪位廚子教得了他,猛地想起此事隻是王師父隨口一說,郭掌櫃並未真個要他去學廚藝,而自己卻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當下不由啞然失笑,忽然訝異地道:“黃山大戶郭青山?”


    王師父卻並不以杜奇的意外表情為異,笑道:“郭掌櫃挺有名的,說起黃山大戶郭青山來,在這長江之上混的誰不知道?沒想到你也聽說過。”


    杜奇當日追問沈洛強為何追殺張基先時,沈洛強便說是黃山大戶郭青山的獨生女兒被強人所擄,疑在張基先的車中,所以他們才一路追趕準備伺機救人,此時再聽到郭青山之名,杜奇不由衝口而出,沒想到居然真有一個黃山大戶郭青山,看來沈洛強當日為取得他的信任所言之事必是江湖中盛傳之事,想來必定不假,隻是沈洛強說郭青山隻有一個獨生女兒,為何小青卻說有什麽大小姐二小姐呢?難道這個郭青山並不是沈洛強所說的郭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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