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鍾那漢子叱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平時叫你們練功,你們隻知道偷懶玩耍,為師連人家五個小道士也打不過,你們又憑什麽去與人家鬥?咳、咳、咳!”許是激動過度引傷勢,姓鍾那漢子說著說著便猛咳不止。那兩個年輕人本是一番好意,卻引來師父一通臭罵,心中自有諸多想法,但見師父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急忙上前輕拍其背為其順氣。


    好一陣才止住咳,姓鍾那漢子微微坐正了身子,頹然道:“唉!罷了、罷了!誰叫為師的玩意兒不中用呢?佳富、佳貴,出門在外不必拘束,你們倆也坐吧,我們爺仨今天好好地喝一台,就當是為師給你們餞行吧。”


    那叫佳富和佳貴的兩個年輕人聞言不由歡唿一聲,急忙繞到桌前,分坐在姓鍾那漢子的側方,佳富似有些激動地道:“謝謝師父,不知師父準備讓我們兄弟到何處去辦事呢?”


    姓鍾那漢子聞言氣苦異常,並不迴話,隻是一個勁地叫店夥送酒上菜,一個勁地向佳富和佳貴敬酒、布菜,直到佳富和佳貴吃飽喝足時,才舉起酒杯道:“為師一向自以為武功了得,誰知今日一戰連五個小道士也打不過,方知自身之不足,為師已耽誤了你們十六年,豈敢再耽誤你們後半生?為師再敬你們一杯,向你們賠罪,來,幹杯!”


    說著,姓鍾那漢子一口飲盡杯中酒,將酒杯反扣在桌上,淒苦地道:“我們師徒的緣份到此為止,從今以後再無任何瓜葛,請兩位另尋名師,鍾某去也!”


    佳富和佳貴聞言大驚,哪顧得再喝酒,急忙翻身拜伏在地,一人抱住姓鍾那漢子的一條大腿不讓他離去,突覺一陣悲傷湧上心頭,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佳富涕淚橫流道:“師父,我們犯了什麽過錯?師父要將我們逐出師門?”


    姓鍾那漢子的眼中忽然湧出兩道濁泉,但他卻並無試擦之意,任淚流滿麵,也並無攙扶佳富和佳貴之意,仍然端坐在長條凳上,隻是斬釘截鐵地道:“這並非你們之錯,乃是鍾某之過,你們去吧,不要再叫我師父!”


    佳貴悲泣道:“師父,我們知錯了,往後絕不再投機取巧偷奸耍滑,一定刻苦努力勤奮練功,練到讓師父滿意為止,師父,請您收迴成命吧,除此之外,無論師父如何懲罰我們也絕無怨言!”


    佳富將臉貼在姓鍾那漢子的小腿上,痛哭道:“師父,我們今生最大的福份便是得遇師父,以前我們不知道珍惜,現在知道錯了,師父,我們一定痛改前非,絕不讓師父再擔半點心,隻要師父高興,無論如何處置我們都行,就是不要不要我們,不要趕我們走好嗎?師父、師父……”


    佳貴痛哭無語,唯有一邊輕輕搖晃姓鍾那漢子的腿,一邊抽抽噎噎地叫著:“師父、師父、師父……”


    杜奇和寧靜根本沒想到會碰上這麽一出,目睹那悲壯的場麵,耳聞那撕心裂肺般的唿喚,即使是銅澆鐵鑄的人也受不了,杜奇和寧靜皆不由黯然泣下,姓鍾那漢子當其衝,更是早已泣不成聲,忍不住摟住佳富和佳貴,三人相擁痛哭,濃濃的師徒情誼隨熱淚狂湧而出,在他們三人間流淌。


    杜奇和寧靜也似感覺到了他們之間那種純潔的師徒真情,不由相視而笑,寧靜忽然將桌上的長劍提起來重重地拍迴桌上,頓時出“啪!”的一聲巨響,同時喝道:“你們有完沒完啊?”


    姓鍾那漢子和佳富、佳貴聞聲而驚,不由止住哭聲,詫異地望著寧靜,漸漸地,佳富和佳貴臉現忿然之色,似對寧靜的喝叱相當不滿,正欲跳起來叱責寧靜時,忽然望了望姓鍾那漢子,竟然低下頭去不再理會寧靜,但寧靜卻並不罷休,又道:“你們在這裏悲悲啼啼的,弄得人家哪有心情吃飯?看到你們哭得高興,人家也忍不住想哭,嗚嗚嗚……”說著說著,寧靜竟然真的大哭起來,其聲悲壯,其音豪放,竟似受了無窮委屈一泄積鬱,又似滿懷感慨漏*點奔放。


    見寧靜無端地痛哭流涕,姓鍾那漢子和佳富、佳貴皆不由驚異莫名,姓鍾君子漢子忍不住勸道:“姑娘不必如此,若有傷心之事,但說無妨,鍾某雖然本事低微,也必定盡力相助!”


    寧靜卻並不領情,忽然止住哭聲,瞪著姓鍾那漢子,叫道:“不要你管!”


    杜奇雖知寧靜有意與那姓鍾的漢子搭訕,但卻沒想到她真會大哭一場,而且並不似作偽,從她的哭聲中,杜奇不難聽出,寧靜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似有些擔憂,似有些惶恐,又似有些不甘,更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恐懼,杜奇不知寧靜為何會有如此心境,因而不便相勸,唯有暗暗歎息,此時見寧靜直言拒絕姓鍾那漢子,似不願與他相談,杜奇不由暗急,忙賠笑道:“小妹無狀,還望大叔海涵。[..tw超多好看小說]”


    姓鍾那漢子望著杜奇和寧靜,忽然臉露同情憐惜之色,歎道:“看你們的模樣,不是本地人吧?唉,你們年紀輕輕便在外奔波,想是有必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你們不嫌棄,請到舍下休養一段時日可好?”


    杜奇感激地道:“大叔好意,在下心領,隻是在下身負血海深仇,等會便要前去找尋仇人拚命,到是小妹年少淘氣,可以托負給大叔,還望大叔莫辭。”


    姓鍾那漢子忽然遲疑道:“這、這個,公子放心,鍾某定不負所托!”


    佳富也大喜道:“好啊,兄台放心地去吧,我們會好好照顧令妹的!”佳貴也急忙附和道:“是啊,我們與師父三人住在一起,並無外人,一定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來照顧,兄台大可放心。”忽然見姓鍾漢子滿臉不豫之色,佳富、佳貴急忙垂下頭去不敢再有任何言語。


    寧靜叱道:“你們胡說什麽呀?你以為他是去送死啊?還放心地去吧?誰要你們照顧了?萬一百花觀的道士找來,你們憑什麽來照顧我?”


    姓鍾那漢子驚異地道:“你們的仇人也是百花觀的道士?”


    寧靜道:“那可不一定,這就看鍾大叔如何說了。”


    姓鍾那漢子詫異地道:“鍾某與你們素不相識,根本不知道你們的仇人是誰,怎能憑鍾之言而定呢?”


    寧靜道:“鍾大叔以為我在信口開河嗎?”


    姓鍾那漢子不解地道:“願聞其詳!”


    寧靜道:“那你先說說今晨在百花觀外所見的那兩個陌生人是何模樣?”


    姓鍾那漢子聞言不由微微一怔,這不是在向他打聽情況嗎?還弄得象交換條件似的,但他仍然思索著道:“那兩人一個年約四旬,一個年約三十五六,兩人都是一表人材,年長那人身穿白色儒服,這個天氣還拿著一把折扇,想是他的兵器,最奇怪的是他的左胸前用金線繡著幾朵小花;另一人身穿藍色武士服,到是不見有何奇特之處,隻是看起來他的武功頗為不弱。”


    不用想,杜奇也知道姓鍾那漢子所說的年長那人必是羅長河無疑,他沒想到如此容易便複得羅長河的行蹤,心中不由暗暗高興,正欲向姓鍾那漢子打聽詳情時,隻聽寧靜問道:“鍾大叔可知那兩人向何處而去?”


    姓鍾那漢子不由微微一笑,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坦言道:“他們當時乃是向西而去,至於他們具體去往何方,則不得而知。”


    寧靜又道:“鍾大叔可否說得詳細一點呢?”


    那鍾那漢子不解地道:“姑娘所言何意?”


    寧靜道:“鍾大叔既說他們向西而去,為何不知他們將去往何方呢?”


    姓鍾那漢子道:“自百花觀向西而去,可折向南上武當山,向西可去蜀中,折向北則可去關中,再往外更是海闊天空,要追一兩個人實無異大海撈針。”


    寧靜滿意地笑道:“謝謝大叔!毫無疑問,那百花觀便是我們的仇家!”


    姓鍾那漢子老於世故,早知寧靜之意,此時仍不由感慨地道:“那百花觀本名梅花觀,乃是極少見的一個大道觀,據說觀中有千餘道士,每個道士皆武功高強,鍾某今晨無故被他們所傷,氣憤不過才想請威振江湖的‘鋼膽虎威’洪夢龍洪爺出麵去討個說法,誰知他竟然如此顧忌百花觀,連在此多呆一會也不敢,由此可見百花觀的厲害,若無必要,最好還是不要輕易去招惹他們。”


    寧靜喜道:“謝謝大叔指點!我們既知仇人行蹤,自然再懶得理會百花觀那些臭道士,隻是大叔要多加小心才是。”


    姓鍾那漢子忽然苦笑道:“鍾某現在已是孑然一身,怕他們何來?”


    杜奇和寧靜此時才知姓鍾那漢子趕走佳富和佳貴的真正意圖,原來他也是擔心百花觀的道士前來報複,無力保護他們師兄弟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佳富聞言也猛地醒悟來,忙道:“師父,隻要我們跟在師父身邊,便什麽也不怕!”


    佳貴也急忙道:“若不是師父收留,我們兩個早已餓死山野,能活到現在,我們已心滿意足,師父,就讓我們一起麵對麵花觀那些臭道士吧!”


    姓鍾那漢子似鐵了心,正欲嚴詞拒絕佳富和佳貴兩人,卻聽杜奇問道:“請問大叔,那‘鋼膽虎威’洪夢龍是何來路?”


    姓鍾那漢子隻得將欲出口之言吞肚中,顯得有些恭敬地道:“洪夢龍洪爺乃是我們這麻柳鎮外麻柳山莊的莊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無人能敵,他親傳的八大弟子個個有萬夫莫擋之勇,莊內養有死士三千,洪爺號稱‘鋼膽虎威’,不但說明他武功高強,而且對任何事皆有擔當,所以,江湖中無人敢不給洪爺幾分麵子,但洪爺卻並無高高在上之狀,而是平易近人,特別是對年輕人,無論他的出身來曆如何,都十分客氣,這個你們也應該有所體會吧?”


    杜奇笑道:“那是那是,隻是想不到那洪大俠竟然還是一個大財主!”


    姓鍾那漢子忙道:“麻柳山莊內雖然屋宇重重,但洪爺卻僅有百餘畝貧瘠的田地,哪算得上什麽大財主?但他一向急公好義,深得江湖朋友的喜愛。”


    杜奇又道:“大叔家境如何?”


    姓鍾那漢子聞言又不由一怔,苦笑道:“鍾某僅有兩畝薄田自耕自食,日常與佳富和佳貴到山上去淘些山貨,雖不富裕,日子到還過得去,公子盡可放心,鍾某無論如何也不會虧待令妹的。”


    杜奇見姓鍾那漢子仍未忘記他剛才的玩笑之言,不由一陣感激,忽然心中一動,又問道:“大叔的傷勢如何?”


    剛才心係它事尚無知覺,現在聽杜奇問起,姓鍾那漢子突然感到一陣頭暈,忙扶住桌沿穩住身形,苦笑道:“隻是一點皮外傷,不礙事,但卻失血過多,實不知何時才能複員,唉!百花觀那些臭道士出手真夠狠的!”


    杜奇道:“可否讓在下看看大叔的傷呢?”


    姓鍾那漢子詫異地道:“公子懂醫?”


    杜奇道:“在下並不懂醫,隻是見大叔血流不止,便想為大叔點穴止血,並無它意。”說著,杜奇起身走到姓鍾那漢子身側,隨意扶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疾點他身上數處大穴,同時暗暗渡過一縷長生真氣,為姓鍾那漢子止血療傷,待他的傷勢穩定後,杜奇便急忙收功,笑道:“現在好了,大叔應該可以長途跋涉了。”


    姓鍾那漢子道:“公子說笑了,鍾某並不打算出門,怎會長途跋涉呢?”


    杜奇笑道:“大叔既然可以想到百花觀的道士前來找麻煩,為何就想不到其它不利因素呢?”


    姓鍾那漢子不解地道:“請公子指點迷津!”


    杜奇笑道:“在下隻能提醒大叔,如今不但要防備百花觀的道士,更要防範那深得江湖朋友喜愛的‘鋼膽虎威’洪夢龍洪大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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