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魯妙兒的話,左三同訝異地道:“明知老夫不會放過你們,如今見到老夫於你們又有何好呢?”


    魯妙兒抓起劍連鞘指著左三同冷笑道:“你多行不義,我們自然要除去你替天行道,如今你送上門來免去我們不少麻煩,當然是再好也不過了!逃,你是逃不掉的,趕快自盡得個全屍吧!否則,我要讓你受盡折磨而終!”


    這後半句話正是那日左三同威*杜奇和魯妙兒等人之言,如今魯妙兒原封不動地拿來迴敬給他,左三同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不知是傷未痊愈還是有那老者在場,他竟毫無動怒作之狀,居然不再言語,隻是冷冷地瞧著他們。


    自上樓以後,當先那老者似毫不經意地遊目四顧,早將樓堂內的情況收入眼中,他在望向杜奇等人這邊時,平靜呆板的臉色竟然蕩起一絲波紋,暗中計較良久,此時忽然開口道:“此處鬧哄哄地哪有絲毫靜態,即使有山珍海味也難以下咽,叫我如何還能呆在這裏,這頓飯便免了吧,我們走!”


    他的聲音粗獷而尖銳,給人一種又大又尖的感覺,令人聽起來有些難受,好在他說完這句話後,竟真的轉身下樓而去。


    左三同見那老者轉身欲去,忙與那位一言未的獨眼龍退讓在一旁,讓那老者從他們之間經過,然後才轉身跟著那老者向樓梯走去。剛剛轉身,左三同突然迴過身來,對著魯妙兒冷冷地道:“老夫沒有聽到這種狠話已經很多年,老夫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無論如何,我們也算有兩麵之緣,往後相見自是容易得多,嘿嘿,到時看看到底是誰受盡折磨而終吧?”


    魯妙兒竟然不依不饒地喝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約個日子呢?”


    左三同竟未迴應魯妙兒的話,在一眾人的擁持下消失在樓梯上。先前老者那又大又尖的聲音悠然地從樓下傳上來道:“小友若有心,自然找得到我們,嗬嗬,我們想要找到小友也費不了什麽事,放心吧,我們很快會見麵的。”


    聽到這番話,魯妙兒竟沒有再說話,但仍是氣憤難平,又“啪!”地一聲將劍拍在桌麵上。


    宋前程見他費盡心力好不容易才請到的貴客就這樣轉身而去,不由覺得心中一陣失落一陣悲苦,恨恨地盯了杜奇等人一眼,急急忙忙地追向那老者,同時叫道:“老爺子,請您等等,請聽我說,老爺子,不是這樣的,老爺子,這裏本來確實是安靜的,老爺子……”


    聽著宋前程有些惶急的聲音漸漸遠去,方才那劍拔弩張一觸即的緊張局麵不攻自破,樓內眾人皆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


    見一場風雨煙消雲散,易振彪仍心有餘悸地道:“那老頭是何方神聖,左三同如此兇人竟然還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見魯妙兒兀自氣息咻咻,顯然正氣憤異常,旁人根本無法迴答易振彪的問話,杜奇又不願將心中所想說出來,不由暗歎了一聲,勉強提起失落的興致,淡淡地道:“不用管他,我們當務之急是叫來酒菜,大夥好好地慶祝慶祝。”


    聞言,向大鵬等人才噓唏著慢慢地迴過神來,秦二打了一個響指,高唿道:“小二,上酒菜!”


    或許是仍沉浸在溫文雅那美妙的琴聲中,又或是被剛才那火爆十足的場麵所懾,聽到秦二的唿喝聲後,那些小二仍愣怔了片晌,才有一個小二高聲應道:“上酒菜,來嘞!”


    聽到這兩聲吆喝,樓內的嘈雜聲又起,“嗡嗡嗡”地一片顯得有些淩亂,使人覺得沉悶,感到有些煩燥。


    不片晌,他們所要的酒菜便如流水一般地送了上來,眨眼之間便布滿了整張大桌,一名店小二討好地為眾人斟滿酒,才在連連道歉聲中笑容可掬地退去。


    看著五顏六色的滿桌佳肴,聞著誘人至極的酒味菜香,魯妙兒仍是意興索然,歎道:“好好的一副興致,卻被那家夥破壞無遺,真可惡!”


    馬雨筱憤憤地道:“都是小雅妹妹那震人心弦的琴聲惹的禍!”


    隔著杜奇,溫文雅神色複雜地望了一眼馬雨筱,似欲言,卻又止。馬雨筱見狀又道:“看什麽看?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


    魯妙兒忽然笑道:“小妹妹說得不錯,都怪小雅妹妹的琴聲太吸引人了,換作是我,也想叫小雅妹妹過來專門為我彈奏幾曲,更何況是他這種人呢?”


    聽到馬雨筱的話,溫文雅不由略現慍色,正待出言辯解,不料卻被魯妙兒打斷了話頭。見魯妙兒竟然幫她說話,方才神色稍霽,眼光無意中掃過魯妙兒那張有些瘮人麻臉,心中那一絲隱憂又不禁升起,難道這個醜八怪看上了自己?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應該如何應對呢?


    馬雨筱沒好氣地道:“你如此體貼,小雅妹妹肯定樂於為你彈奏,你又何必要在我們眾人麵前顯擺,是否是有意擠兌我們呢?”


    杜奇見馬雨筱語意不善,句句針對溫文雅,連帶對魯妙兒也不客氣起來,一時有些不知究裏,但他卻明白任由她們鬧下去,定是難以收拾的不歡之局,於是岔開話題道:“你們看,好多人都看著我們呢,來來來,我們先幹一杯,慶祝我們龍潭虎穴盟正式成立,願大家自今以後同心協力,共享平安!”


    剛才馬雨筱的聲音略高,竟引起了附近眾人的注意,對此,馬雨筱略感有些過意不去,念及杜奇和魯妙兒皆是為自己的事才來的京城,心中的歉意又濃了幾分,如果因這一時的衝動鬧出事端來完不成父親的遺命,浙東和閩廣一帶的倭患不能呈報於有司,俞大猷將軍的沉冤不能得雪,自己豈不成了縱任倭寇為患的罪人?思念及此,馬雨筱不由悚然而驚,忙端起酒杯,先附合杜奇,叫嚷道:“同心協力,共享平安,幹!”


    向大鵬等人紛紛端起酒杯,爭先恐後地說著祝酒詞,搶著與杜奇碰杯、飲酒。眾人或淺嚐即止,或一幹而盡,酒傾入口中,帶著一溜火焰般的燥熱滑入胃裏,留下一股馥鬱的醇香在口中飄蕩,激起一股美妙的享受。


    美酒的餘香猶在,美味的佳肴又到口中迴旋,感受這與眾不同的家常菜的味道,眾人皆讚不絕口,失落的情緒漸漸迴複,慢慢地變得激越高昂起來,相互間言笑晏晏,一時之間氣氛濃烈而融洽。


    杜奇一邊吃喝一邊留意樓堂內的情況,但見客人紛紛湧來,越來越多,空曠開闊的樓堂內一片嗡然。


    對於易振彪、範無極、秦二和向大鵬等人來說,即使用上全力,在如此嘈雜的時刻,也不一定能聽到鄰桌之人的談話。杜奇雖未扭頭去看,身後朱三公子的一舉一動都瞞他不過,即使是他輕輕咽酒和咀嚼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


    感覺到朱三公子結賬後站起身來正從他身邊向外走去,杜奇仍是目不斜視地輕輕道:“無論如何,對於剛才的事,我還是要謝謝三公子!”


    朱三公子正經過杜奇的身旁,聞言不由一怔,略略遲疑了一下,停在杜奇的身側,淡淡地道:“你真知道我?”


    杜奇笑道:“若不是三公子在場,我們怎敢與那宋前程較勁,若不是三公子在場,剛進來的那個老頭怎會如此輕易便退?”


    朱三公子苦笑道:“若公子以為他是看到我才退走的便大錯特錯了,因為他根本不用擔心我會怎麽樣,我反而要提防他,若他真的在此用餐,我早已溜走了。他這樣毫無作為地退去,我也不知何故感到納悶不解。”


    杜奇詫異地道:“哦?他竟敢如此囂張嗎?”


    朱三公子歎道:“唉!這是我們無可奈何之事,聽他臨去時話中之意,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們,公子要多加小心才是。”


    杜奇道:“多謝三公子關心,沒想過他會過我們,因為我也不想放過他呢!”


    朱三公子沉默了一會才接著道:“公子千萬不可大意,他身邊死士眾多,其中不泛頂尖高手,他府上的防衛不亞於皇宮大內,他本身更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否則,又何至於讓他獨大?我言盡於此,望各位保重!”


    杜奇衝著朱三公子徜徉而去的背影道:“後會有期,保重!”


    至始至終,朱三公子都未刻意望向杜奇,杜奇也未有意看他一眼,兩人匆匆數語時間極為短暫,根本不會引起任何外人的注意,他們的語意似是含混不清,即便有人聽了去也不知所雲。


    易振彪忽然問道:“那位朱三公子是盟主的舊識?”


    魯妙兒插口道:“叫公子!這個‘鐵板鳳冠’味道不錯,大家嚐嚐!”


    杜奇道:“不是,我隻是感覺到他應該是一位可以結交的人,所以才想方設法地套近乎,但他似乎不想理我,也許以後我們會知道他的來曆。”


    易振彪道:“是!可是看他的樣子,好象對公子特別關心。”


    杜奇道:“他隻不過說了兩句好聽的話而已,怎算得上對我關心?”


    馬雨筱忽然將手中的筷子一放,含糊不清地道:“味道確實不錯,我都吃飽了,你們嘰嘰喳喳地說完沒有,還要不要走啊?”


    魯妙兒笑道:“不走難道在這裏過夜嗎?要不要我陪你?”


    馬雨筱哂然道:“稀罕!還是陪你的小雅妹妹去吧。”


    魯妙兒道:“小雅妹妹要陪,小妹妹更要陪,誰叫我先認識小妹妹你呢。”


    馬雨筱忽然對溫文雅道:“小雅妹妹,我們都不要理她,看她陪誰去?”


    溫文雅隻是微微一笑,並不接話,魯妙兒卻笑道:“你們兩個不要我陪,那我就隻好陪公子了,誰叫我是公子的貼身保鏢呢?”


    魯妙兒故意在“貼身”二字上加重了語氣,引得馬雨筱心中一陣不暢,冷哼道:“你以為是公子的貼身人就了不起啊?隻不過是一個保鏢而已。”


    馬雨筱同樣把“貼身”二字說得又重又長,但魯妙兒卻並不以為意,仍笑道:“小妹妹是否不服氣呢?你完全可以做公子的‘貼身’侍女,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向公子美言幾句,勉為其難地收留你。”


    馬雨筱知道說魯妙兒不過,又不便將魯妙兒的身份挑明了來打擊她,隻好不再理會她,一邊為杜奇的酒杯中斟滿酒,一邊對溫文雅道:“小雅妹妹,我為公子斟酒,你為公子布菜,讓公子吃飽了我們好早一點離開這裏。”


    杜奇笑道:“看著你們唇槍舌劍相互攻擊的誘人姿態,確實是一種享受,比醉飲瓊漿玉液,飽餐山珍海味還要舒暢。”


    魯妙兒和馬雨筱幾乎同時望著對方異口同聲地埋怨道:“都是你!”


    語畢,馬雨筱垂下頭去,似有些歉疚,又似有些難過,而魯妙兒仍然笑意盎然地東瞅瞅,西望望,問道:“公子真的感到很舒暢嗎?”


    杜奇笑道:“是啊,比我們初見那時還要舒暢!”說話的同時,杜奇懶散地做了一個摟抱的動作,旁人雖不知其意,魯妙兒卻知道杜奇想表達什麽,想起那日與杜奇的深情一吻,芳心情不自禁地激蕩起來,臉上也似有些燙,隻因戴著麵具,別人看不到她的臉色罷了,知道杜奇欲阻止她說話,隻好閉口。


    見魯妙兒終於安靜下來,杜奇不由暗歎,常言道“見好就收”,今日妙兒已出盡風頭,偏偏還要多嘴多舌?可是往日她並不是這樣的呀,今日為何會一反常態呢?實在不行便讓她用本來麵目與溫文雅和馬雨筱相處,免得她憑此占盡便宜,讓她們說不起話來。雨筱也是,怎麽有事無事老是與溫姑娘過不去呢?唉!看來身邊的女人多了,特別是自認為漂亮的女人多了也是十分煩惱的事!


    在這煩惱之際,杜奇不由想起身邊隻有秦馨和魯妙兒的那些日子,與魯妙兒相處時日尚短,並無什麽特別的感受,但與秦馨在一起時,雖有快樂,卻也有許多煩憂,還不如與貴叔在襄陽府的日子舒坦,難道女人本身便是一個麻煩?以後還能與她們相處嗎?


    憶及與秦馨分離後的失落感,心中不期然地又湧起一片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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