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秦馨與秦風相別後,再也無所顧忌和畏懼,轉上大道,大搖大擺地向廬山而行,不知不覺間已進入山區,但一路下來卻未再現任何異常情況。.tw[]


    自與秦風相別後,秦馨時常顯得神不守舍,時而歡唿雀躍,時而沉默寡言,自進入山區後更是落落寡歡,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而杜奇時見山間雲霧繚繞,林木蔭翳蔽日,綠浪連天,偶見危峰怪石、奇花異草在縹縹緲緲的雲霧間不斷變換,更彰顯出四處景物的玄妙,一時不由被這美妙的景致迷住了,似已忘記了緊跟在他身旁的秦馨。


    秦馨見杜奇一副似被景色迷住的陶醉神情,不由暗籲了一口氣,收拾起凝重的心情,言道:“此山被人稱為匡山或匡廬,傳說殷周時期有匡氏兄弟七人結廬隱居於此修道,後成仙而去,其所居之草廬幻化為山,所以又被人稱為廬山,是修道之士向往的一處靈山妙境。此山雄奇秀拔,雲霧繚繞,山中飛泉瀑布、奇洞怪石、名勝古跡遍布,以雄、奇、險、秀著名,素有‘匡廬奇秀甲天下’之美譽,再加上此處夏天氣候涼爽宜人,無論平民巨子、王侯將相,都喜歡到此遊覽避暑,千百年來,無數文人墨客、名人誌士在此留下了浩如煙海的丹青墨跡和膾炙人口的絕妙篇章。”


    杜奇似被秦馨的簡單介紹引入了無限勝境,此時他挺立在一方巨石上,遙望著前麵朦朧的山脈,不由吟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他所吟的乃蘇軾來此遊玩對廬山雲霧的描述,此時杜奇吟來,到也能與眼前所見的廬山景色絲絲入扣。


    秦馨領著杜奇沿著一條小溪向上而行,不片晌隻聽水聲隆隆,抬眼看時,隻見一道飛瀑如練,高高地懸掛在前方兩山之間,秦馨道:“李白《望廬山瀑布》詩:‘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中的瀑布便是眼前這傾泄於鶴鳴、龜背兩峰之間的‘開光瀑布’,怎麽樣,感覺不凡吧?”


    此時他們站在瀑布西側一堵臨空的峭壁上,見瀑布跌落在數十丈高的崖底,卷起千堆雪浪,激起萬斛珠璣,化作一潭碧水,湖水明沏見底,水中遊魚可數。環顧峽岸,但見蒼鬆古樹,虯杖橫空,綠蔭蔽日,三麵絕壁,險要異常。杜奇似被眼前瀑布的氣勢所震撼,良久才感慨道:“如此美景,動靜相誼,險幽相融,隻可意會,豈可言傳?”


    秦馨笑道:“就你耍滑頭,麵對這麽玄奇的景致,也不敢直抒己見。”


    杜奇道:“這些山峰千姿百態,玲瓏秀麗,層巒流翠,風光旖旎,聚盡天下山峰之秀美雄奇,我怎能用言語表達於萬一?至於我們所見的飛瀑流泉,有前人的名詩佳句在側,我又豈敢妄言?”


    秦馨指著山下一叢房屋道:“此峰便是有名的鶴鳴峰,峰下那處便是開元寺。據傳南唐李璟少年時曾於那處築台讀書,繼帝位後在讀書台舊址所建之寺,取開國光兆之意,名為開元寺。”


    杜奇讚道:“果然氣勢不凡,尚存有幾分瑞氣!”


    秦馨道:“好啦,別再感慨了,我們再去觀看另外一個瀑布。”


    杜奇隨著秦馨淌過幾道溪水,繞過一道突兀的高峰,秦馨邊走邊道:“我師父所居的‘掩月觀’位於文殊峰下,與坐落在鶴鳴峰下的開元寺遙遙相對。我們現在要去看的瀑布懸於雙劍,文殊二峰之間,瀑水被二崖緊束噴灑,如驥尾搖風,故被人稱為‘馬尾水’,可能是地勢太過險要遊人少至,也許是沒有名詩所讚的緣故吧,其聲名遠不如‘開光瀑布’響亮。”


    待見到“馬尾瀑布”,杜奇覺得她雖不如“開光瀑布”寬闊,但其氣勢卻更為雄渾,山上的溪水微微向上揚起後再噴哂而出,激起漫空雨霧,使人平添絲絲涼意,生出一股神奇幽深的悚然感覺。


    當兩人再次蹬上一處高地,秦馨環顧四周道:“此處名為開元峰,因開元寺而得名,位於廬山南麓、鄱陽湖之濱,由香爐、鶴鳴、雙劍、姐妹、文殊、龜背諸峰組成,是廬山‘道釋同尊’最典型的地域,道教禪師陸修靜創立的道教‘靈寶派’便在此揚光大,所編撰的多部藏道經也在此處得以宣揚。”


    杜奇由衷地道:“傳言‘廬山之美在山南,山南之美在開元’,如今看來確是名不虛傳,令人留戀忘返!”


    秦馨道:“前麵那座似尖錐屹立的山峰便是文殊峰,我們快到了。”


    秦馨雖然說得歡快,但杜奇卻聽出秦馨的話中沒有一絲快樂之意,反而還有一點惆悵一縷不舍和幾分暗然,他正要說話,秦馨又道:“杜奇快看,那裏便是我師父的掩月觀了,怎麽樣,還不錯吧?”


    杜奇順著秦馨所說的方向望去,隻見前方一片懸崖間建有幾重殿宇,後依峭壁,前臨深淵,隻有一道長長的陡峭石級斜斜地延伸至山門,間有幾株崖鬆迎風輕顫,偶有雲霧繚繞,驟添幾分仙氣。


    秦馨見杜奇駐足觀望,不由催促道:“從這裏到掩雲觀看去似近,實是極遠,我們趕緊走過去也得兩三個時晨,別隻顧呆站著看,快點走吧!”


    兩人一邊趕路,一邊品評沿途所見美景,自是其樂融融,不知不覺間已涉過幾條溪水,翻過幾道山梁,轉過無數山角。


    正行走間,秦馨忽然放慢了腳步,最後斜靠在路旁一方平坦的巨石邊沿,一言不地低頭玩弄著衣角,不願再往前走,雙眼一會兒望望這,一會兒看看那地遊離不定,似欲捕捉什麽東西又似在掩藏什麽事情一般。


    杜奇見狀不由大訝,問道:“馨兒你累了嗎?”


    秦馨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但仍是有些扭捏地道:“杜、杜奇,你、你會恨、我麽?”


    杜奇聞言不由一怔,略有些迷茫地道:“馨兒此言何意?”


    聽到杜奇的話,秦馨倏地抬起頭來看著杜奇,雙眉舒展,似欲說什麽但卻沒有說出口,躊躇半天後,頹然低頭歎道:“唉!沒什麽,我們走吧!”


    秦馨話雖如此說,但她依然靠在原處,並沒有向前挪動分毫,隻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用勁地將手指卷在衣角中,勢盡後放開再卷,如此快地反複這同一動作,她的手指在衣邊的絞纏下漸漸失去血色有些白,上齒更是深深地陷入下唇中,眼中晶瑩閃動,但卻不是因為痛苦,顯是她的心情複雜矛盾到了極致,又或是在做某一重大決斷。


    杜奇看著秦馨的模樣,忽覺一陣心痛,無端地升起一股憐惜之意,雖極力想去安慰開解她,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麽做,隻好站在那裏默默地看著她,陪她一起難過。


    良久之後,秦馨又忽地抬起頭來,從眼中甩出兩顆晶粒,定定地盯著杜奇,又鼓動了半天勇氣才道:“杜奇,你還在責怪我嗎?”


    杜奇道:“馨兒,馨兒,我為什麽要責怪你呢?馨兒,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責怪你的,更不會恨你的,否則,我早就離開你了。”


    聽著杜奇的話,秦馨覺得壓在自己心上的巨石終於不知去向,頓時變得輕鬆起來,本想展顏一笑,但卻突覺鼻內一酸,眼中澀,忽地滑下兩行晶瑩剔透的熱漿,似仍有些不放心地道:“杜奇,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嗎?”


    杜奇認真地道:“我說的自然是真心話,你應該感覺得到的。”


    秦馨忽然漫無目的地望向遠處的一座山峰,似在欣賞那處的美景,又似什麽也沒有看見般悠悠地道:“那麽,你還願意與我交往嗎?”


    杜奇想也不想地道:“其實,我根本就不想你離開我的,可是……”


    秦馨忙追問道:“可是什麽?”


    杜奇似有些暗然道:“可是我並不知道你的想法,所以不敢有所期盼。”


    秦馨似是不顧一切地道:“自從那日在渡船上見過你後,我便對你既敬且佩,那時我就在想,你是那麽的優秀傑出,又是那麽年輕,不正是我欲追尋的人麽?既然你到了我身邊,我有什麽理由放棄你呢?”


    杜奇道:“那你為何還要兩次三番地作弄我?”


    秦馨忽地低下頭,有些靦腆地道:“誰叫你那天在江中把人家抓得生痛,害得人家飽灌江水,嗆得不行。”


    杜奇忽地覺得很冤,唿道:“那時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啊!”


    秦馨道:“別以為隻有你才懂水性,我在大海中泡上一天半日的也沒有一丁點問題,問題是你閉氣的時間太長了,害得我老是嗆水,每次剛冒出水麵,我還沒來得及換好氣,又被你拉入水中,結果隻好又嗆水,差點把我的小命都嗆掉,當時我醒轉時見你睡得正香,本想揍你一頓解氣,可又怕把你弄醒了起毛來我抵擋不住,因此我隻好忍耐。”


    杜奇忽覺心中一痛,道:“我當時還以為做了件好事呢,原來卻是我多管閑事了,唉!當初我還以為是那晚我們摟在一起睡覺引起你對我的報複呢,我確實沒想到會是這事惹的禍。”


    秦馨忽地臉上一紅,嬌羞地道:“其實,我,我很想你抱著我睡覺的,隻是後來你不但不再抱著我睡覺,還時不時地拿這事出來說笑,所以我更加惱你氣你,便忍不住暗中與你較勁,可是每 次我都以失敗告終。”


    杜奇苦笑道:“所以你才更為變本加厲?”


    秦馨嬌嗔道:“誰叫你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其實每次與你較勁,我都十分矛盾,既不甘心又不忍心。”


    杜奇道:“那你為何現在要將這一切說出來,你不怕我就此記恨你嗎?”


    秦馨坦然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做,即使你因此而惱我恨我,甚或因此殺了我,我也要向你說清楚。”


    杜奇又傻傻地問道:“你為何不惜一切也要這樣做呢?”


    秦馨的頭不由垂得更低,低聲道:“因為我覺得對不住你,更因為我喜歡你,此時不說,也許就沒有以後了。杜奇,你喜歡我嗎?”


    杜奇忽地覺得心神有些慌亂,心跳似乎也加快了不少,臉上也有點燙,但他卻平靜地說道:“我們襄陽也有不少美麗女子,但我看到她們沒有一點感覺;那天在江邊見到小蘭,雖然她並非絕色,但仍令我心弦暗動,曾一度念念不忘;後來看到你的真麵目時,我不由驚為天人,一顆心完全為你跳動,做什麽都想著你,即使一轉眼不見了你,我也會緊張好半天,直到再次看到你時才會放心。”


    秦馨靜靜地聽完杜奇的話,仍是低聲道:“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話呢?”


    杜奇暗然道:“我自見你後,便喜歡上了你,極想你跟著我不再離開,可是現在我們分別在即,再說這些有什麽用呢?沒的徒叫人傷悲!”


    秦馨忽地又抬起頭來,盯著杜奇大聲道:“誰說的沒用,隻要你不討厭我,我去見過父母後便到襄陽來找你!”


    杜奇苦笑道:“先不說你父母是否會讓你來找我,即使你有時間來找我,可是到時我仍能象現在一樣好好的嗎?或許我們再相見時已形同陌路,與其那樣,還不如不見,我們還能保持一份美好的迴憶。更何況世事難料,象我們這些身在江湖的小混混,每天都是提著腦袋瓜子過活,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複。”


    秦馨堅決地道:“不!杜奇,無論如何我也會來找你的,我相信你是不會有事的,除非你不理我,我什麽都不在乎。”


    杜奇歎道:“難道你父母兄姐也什麽都不在乎?”


    秦馨氣苦地道:“以前,他們或許會自重身份阻止我來找你,但現在我們已是逃犯,要說身份已遠遠不及你,隻要你不嫌棄我已心滿意足。”


    杜奇見秦馨說著說著,已是泣不成聲,忙上前輕輕地扳轉她的身子,將她摟懷中,受憐地撫摸著她的長和背脊,喃喃地道:“馨兒,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別哭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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