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笑聲中,秦馨拉開殿門先竄了出去,驟然間忽覺陽光白花花地有些刺眼,入目之處的景物顯得格外的清晰亮麗,嗅著雨後晨間的清新空氣,隻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說不出的暢快愜意。


    走出觀門放眼望去,隻見大道在山腳蜿蜒而過,行人往來如蟻行色匆匆絡繹不絕,薑敬之指著前方江邊錯落有致的幾間茅棚瓦屋道:“那裏就是遠近聞名的烏淩渡,我們將在那裏渡河,如若一切順利,午前便可到達敝莊。”


    秦馨看著眼前的美景,唿吸著清新的空氣,早已興奮莫名,待聽得薑敬之的話,更是興致勃勃意興高昂,不由歡唿一聲,似脫韁的野馬般向山下奔去。


    經過一夜的休息,薑堅果已能自己行路。杜奇見秦馨去遠,招唿一聲便向前追去,眾人哪敢怠慢,紛紛跟在杜奇身後,唿啦啦地奔下山坡。


    到得渡口,杜奇才覺渡口市集遠離大道,道旁隻有一間碩大的茅亭,一簾酒旗斜挑,在風中不停地飛舞飄蕩,似是在向過往的行人客商問候致意,又似在招唿他們進店稍息用餐。


    亭中有些雜亂地擺放著二十餘套竹木桌椅,是典型的路旁的茶寮酒肆,但此處卻不提供免費的茶水,隻賣酒菜飯食。


    這間茅亭聳立在江邊道旁一座微微隆起的土丘之頂,比四周的地麵和稍遠處所有的房屋都高出數尺,坐在亭中,既可迴顧來路,也可觀看河中的情形,既可欣賞河中美景,也可掌握渡船的情況,不至於延誤上船耽誤行程。


    此時亭中已有不少人,隻剩下五六張空桌。杜奇雖覺情形有些異樣,但他們還是在夥計的引領下走入亭中,挑了一個中意的位置坐下,既能看到來路和河中的情況,又能看清亭中的情形。秦馨和薑堅果分坐他的左右,薑敬之和金大釧等六人又分坐在餘下的座位上,楓林山莊餘眾自居一桌。


    杜奇剛剛坐下,金大釧便道:“公子,情形好似有些不對,此處至少有大半是武林人物,不知是否是衝著我們來的?”


    秦馨逞能道:“怕什麽?大不了就與他們大幹一場,就算他們全部是衝著我們來的也不怕,我才不信這些人能翻起多大的浪來?”


    杜奇早將亭中的情形了然於胸,見此處大概有三四十個武林人物,其中至少有十餘高手,要是換在以前,杜奇根本不會將這些人放在眼中,但經過昨晚之事後,方知世上奇人異事層出不窮,名不見經傳的人並不一定就是碌碌無為之輩,就如昨晚所見的苗老和方正明等三人,自己這點能耐與他們相較無異於螢火與烈日,確實羞於見人根本不值一哂,在芸芸人眾中,說不定最不起眼的人往往就是最厲害的能人高手。


    因此,杜奇此時聞言道:“提高警惕,靜觀其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薑敬之道:“此處渡口河麵雖不寬,但水深流急,是一處有名的險灘,以往每天都有三四條渡船渡河,可今天不知何故一條渡船也沒有呢?”


    正在桌旁等著他們點菜的夥計接口道:“昨晚收渡時渡船還在,可今早就不見了蹤影,四處打聽下也沒有結果,連渡船上的船工都不知去向,這些客官都是等著過河的,還有一些人等不及迴去了。”


    眾人聽到那夥計的話,皆不由麵麵相覷,無端地泛起一股惶惑之情,杜奇道:“薑老,此處距其它渡口有多遠?”


    薑敬之道:“如果是走水路的話,上下遊十餘裏之處皆有渡口,如果從陸路走,由於有山、溝阻隔,則需要繞一個大圈子,要走三四十裏路才能到達。”


    杜奇又問仍未離去的夥計道:“小二哥可知那聾啞道人的下落?”


    夥計道:“死了,死了都快一年了,客官觀不知道?”


    杜奇笑歎道:“我們前次經過去上香時他還在,昨晚去避雨時沒見到他,還以為他外出了呢,不曾想他竟已遠離人世,唉!”


    由於情況不明,又是早上,金大釧隻要了幾味小菜和一些包子饅頭及稀飯之類的食物,這些皆是店裏早備好的東西,不用等太長的時間。


    夥計剛剛轉身離去,杜奇忽然麵色一變道:“有大隊人馬正向此處而來!”


    金大釧與薑敬之聞言皆不由大驚失色,秦馨不信地道:“不會吧?”


    杜奇四下望了一望,果斷地道:“快,往渡口市集的方向撤走。”他話未說完,已當先站起身來,不由分說地拉著秦馨就向渡口市集內走去,同時又道:“薑老帶山莊眾人領路,金長老趕快去弄點饅頭之類的幹糧,徐長老、王長老、劉長老、呂長老、楊長老斷後,薑少莊主跟在我身邊。”


    眾人各依杜奇之言而行,他們剛剛走出茅亭,人喊馬嘶及蹄聲腳步聲便隱隱傳來,隻瞬間便越來越清晰,不用人吩咐,眾人皆爭先恐後地向市集內奔去。杜奇偶然迴頭一望,隻見茅亭裏的人紛紛跟在他們身後狂奔不止,不知是在追趕他們還是在躲避即將而來的人馬,頓時引起一陣小小的喧囂。


    此時已是蹄聲如雷,隻聽有人大叫道:“站住!別跑!”


    眾人哪肯聽話停下,反而更加快了奔逃的度,瞬即便已穿過市集,此時金大釧已提著一袋饅頭如飛一般趕了上來,在一叢濃密的修竹後避開後麵眾人的視線,杜奇急忙招唿大家拐下道路,在田地間的瓜果架下艱難地潛行了大約兩三百丈的距離,杜奇又領著眾人折向市集的方向而行,最後伏臥在一間茅屋側後方的竹林深處。


    他們剛剛藏好身形,透過濃密的枝葉便見到從市集內湧出一彪人馬,舞刀持箭地直向剛才尾隨在他們後麵的那群人追去。他們見這彪人馬居然是官兵,皆不由大駭,急忙伏低身形,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眾人驚魂未定,忽又聽得從市集內傳來陣陣踢門打牆,雞飛狗叫及男女老幼嘶叫的聲音,他們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官兵在市集內打砸搶掠無惡不作。


    忽地幾聲慘叫傳來,顯是那些奔逃不及的人被追上來的官兵射殺,而這些被射殺的人很可能是一些不明就裏跟著他們而逃的普通過客,要是那些武林人士,盡管前麵那些官兵騎著戰馬,但在這野外的田地間,也不會那麽輕易地讓這些官兵追上。念及那些慘遭橫禍的無辜之人,杜奇不由心下暗然。


    不知過了多久,官兵仍沒完沒了地從市集內湧向集外,向前麵那些人逃走的方向追去,聽著官兵“撲哧撲哧”的腳步聲,杜奇估計這隊官兵絕不下於一萬人,不知這些官兵如此大動幹戈是否是為他們而來。


    正在眾人正不明所以時,忽聽官兵隊中唿喝的口令由前向後傳來:“賊人已逃到前麵山上,快快前往圍而剿之!”


    口令逐漸傳向後邊,一些官兵趁機說笑起來,隻聽一人道:“這股山賊真狡猾,我們追了多天才追到這裏,把我的腳都跑大了,看來今天可以收工了。”


    另一個軍士接著道:“是啊,前麵那座山隻有這一條路可上,其餘三麵皆是百丈高的懸崖,料他們插翅也難飛越。”


    又一個軍士笑道:“對了,王老二你可是這一帶的人,等把山賊剿滅後,我們哥幾個到你家去打個牙祭可好?”


    那王老二喜滋滋地道:“要得要得,我叫你嫂子給你們炒幾樣拿手好菜,保證你們幾爺子吃了一迴還想著下一迴!”


    一個軍士接著笑道:“聽說嫂子長得非常漂亮,你見我們去了別把她鎖屋裏了,讓我們白跑一趟哦。”他的話頓時引起一陣哄笑。


    接著走過來不明就裏的軍士問道:“他們笑什麽?”


    有人接著笑道:“聽說那群山賊裏有個小妞長得特水靈,是那山賊頭的小妹子,將軍大人傳下話來,說誰將她捉住就把她獎給誰。”


    又有人駁斥道:“怪了,我可是聽說那女賊長得青麵獠牙,身長丈五,比普通男人還要高大粗壯,而且武功高強,別說我等拿她不住,即使拿住了,誰敢要那麽一個駭人的玩意兒,沒的弄得夜裏睡不著覺。”眾官兵又一陣哄笑。


    後麵過來的人聽到剛過去的人笑,便又出口相詢,稍前的官兵又解釋一番,最後越說越離譜,竟扯上了諸路神鬼佛仙。


    眾人聽得這些稀奇古怪的對話,艱難地強忍住笑意,終不見再有官兵走過,有人禁不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正等放鬆神情說話和釋放剛才積聚起來的笑意,杜奇卻低聲製止道:“別出聲,又有官兵來了!”


    眾人一聽,想起剛才感受到的官兵人多勢眾的駭人氣勢,不由暗抽一口涼氣,急忙趴伏在地,再也不思放聲而笑和說話。


    那幾人剛趴下,隻見一列官兵隊形不整地走了過來,有的用槍尖挑著幾隻雞或鴨,有的牽著豬羊或牛,也有人提著、背著各類幹肉、米麵等糧食,一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比對著手中的戰利品相互吹噓著自己的豐功偉績。


    好不容易等這隊官兵過去後,眾人皆以為這下應該可以起身了,誰知杜奇凝神細聽了一會,仍是低聲說道:“不要動,又有一大隊人來了。”


    眾人凝神細聽,卻什麽也沒有聽,特別是楓林山莊的人根本就不相信杜奇的話,但他們見薑敬之和薑堅果兩人和最愛胡鬧的秦馨皆依杜奇之言趴伏在地一動也不動,他們才不敢妄自行動,但心裏卻極不滿意。


    沒過多久,他們的不滿意瞬間便被驚異所代替,隻見一列列身著玄衣的漢子迅若電、輕如風地飄出市集,向前麵卷去。


    幾名似是領模樣的漢子居然停身在杜奇等人藏身的竹林外間的道路旁,看著那些玄衣漢子從他們身邊奔過,似是準備在此督戰。


    杜奇等人不知來的是什麽人,見幾個似是頭領的高手停在他們不遠處,人人皆屏息靜氣,生怕給那些人覺了他們的存在。


    此時隻聽一人道:“稟大當家,前方兄弟們已與官兵後隊接戰,請定奪。”


    另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道:“叫前麵的弟兄們不要有什麽顧忌,狠狠地殺!叫後麵的弟兄們抓緊一點,不然沒得他們殺的了。”


    先前說話那人和另一人分別高諾一聲領命而去。一人問道:“大哥,不知三哥他們能否支持得住?”


    那大哥笑道:“五弟放心,你三哥是有名的智多星,武功高強,即使與官兵短兵相接,一時半刻也不會有事,更何況隻是與他們在山上捉迷藏?”


    那五弟道:“可是官兵有一萬五千之眾,而三哥卻隻帶了三十餘人,確實叫人放心不下,大哥,讓小弟到前麵助三哥一臂之力吧。”


    另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勸道:“大哥都這樣說了,五弟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那些官兵仗著人多勢從去圍殺那些普通的武林人士還行,要與我們智計如海的鐵山文大豪在山野之中兜圈子,他們還嫩了一點。”


    那大哥道:“四弟說得對,即便五弟你現在到前麵去除了能多殺幾個官兵外,根本於事無補,所以我們最好是在此靜待消息。”


    那五弟道:“為了小弟的事讓各位哥哥受累了,小弟又未曾出多少力,小弟實感過意不去啊!”


    那大哥道:“五弟你說這話就見外了,要知你們一再容忍那狗賊,那廝不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竟害死五弟父兄家人等十餘口,官府又處事不公,隻知包庇那廝,我們做兄弟的不出麵幫你誰幫你?宰了那廝還是便宜了他,為此官兵想要捉拿我們兄弟五人,哪有如此易事?”


    那五弟似有些擔憂地道:“可是我們往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那大哥哂道:“大丈夫四海為家,何處不能安身立命,何處不能建功立業?要想轟轟烈烈,去投軍打倭寇也行啊,實在不行,便趁機反他娘的。”


    那大哥話剛落音,忽然衝著杜奇等人的藏身處喝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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