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奇雖留有幾十畝山地,卻從未收取租糧,姚富貴一人得養濟院時有時無的口糧尚可勉強糊口,自兩人相遇後卻難保溫飽。兩人一老一小又難掙到錢糧糊口,隻能以乞討為生,向在街頭胡混,可說相識遍襄陽,實在無奈時間或做些沒有本錢的買賣,卻少有所得,近四年來兩人可說是度日維艱。但杜奇的功力日深,隱有突破第二重達到第三重境界的趨勢,家傳武技更是爐火純青,雖從未在人前施展,想來身手不亞於江湖武林一流高手,隻是他平時真氣內斂,讓人看不出他身具奇功。姚富貴在他的指導下,也早已順利完成築基達到第一重境界,顯得神清氣滿,身手敏捷。


    這幾天兩人皆覺氣氛有點異樣,城裏城外都多了大批外來人士,城門關卡上的官兵多了許多,過關檢查亦嚴格多了,累得過往行人大排長龍。雖然人人心焦如焚,卻沒有人敢口出怨言,因為每個人都看出關卡上官兵中夾雜著幾名錦衣衛,要知錦衣衛向來少在城門關卡上蹲守,顯是有非常之事發生,除非不要命,否則誰敢衝撞向來橫行霸道的錦衣衛?但杜奇仍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時已過午,杜奇正從碼頭經“拱宸門”奔向城內,姚富貴在他身後邊追邊叫道:“小奇,你等等,小奇,別跑,等等我啊!”


    杜奇怪叫著不停地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引起一陣喧嘩,井然有序的長龍扭動起來,顯得有點紊亂。守關卡者皆為駭然,以為有人來闖關。待看清眼前情況時,那些官兵皆忍不住發噱,而那幾個錦衣衛卻不禁勃然大怒,領頭那名錦衣衛更不由分說,一個跨步上前,一把抓向杜奇的胸襟。


    杜奇正奔行間,忽感有人向自己抓來,自然地一閃身,似遊魚般一閃而過,同時怒罵道:“是哪個兔崽子活得不耐煩了敢來抓老子?還不敢快滾過來把**拿給老子打兩下解氣?”


    那錦衣衛驀覺眼前一花,一抓落空,竟不見了剛才欲抓之人的身影,這是他從所未遇之事,不由怒吼一聲正待唿叫同伴相助擒人,忽聽杜奇之言,怔了怔,居然收起了往日的兇焰,打著京腔小心地問道:“你是什麽人?”


    杜奇迴過身來,見欲抓自己的是身著飛魚服飾,向來橫蠻無禮的錦衣衛,而且是十分麵生的錦衣衛,與自己相熟常駐襄陽的錦衣衛一個也沒有。那些錦衣衛皆滿麵怒色,眾官兵卻笑意盎然,不由衝他們做了個鬼臉,叫道:“對不住啊,我認錯人了。(..tw好看的小說)貴叔,快來追我呀!”隨即一陣風般衝過關卡往城內奔去。


    那錦衣衛見狀對守關卡的眾人怒叫道:“還不給我把他抓迴來!”


    一名軍校叫道:“且慢!”他見眾人皆停下來後才對那說話的錦衣衛道:“牛大人,這人就是杜奇,是否真要抓他?”


    這牛大人名叫牛建春,是錦衣衛的一名百戶,此次奉命來襄陽追捕一名要犯,臨行前上司專門交待,襄陽城內有一個叫杜奇的人千萬惹不得!此時得知這個少年就是杜奇,想起有關他的傳說及眾官兵剛才的神態,不由怪眼一陣翻騰,始道:“辦正事要緊,等有閑時再找他吧。”忽見姚富貴欲從身旁溜過,不自覺地飛起一腳,猛地踹向姚富貴。


    姚富貴雖知那牛大人正向自己踢來,卻不敢躲避,讓這一腳踢在他的**上,故意叫聲“哎喲”,重重地摔在丈餘外的地上,撲起一股塵土,旋又爬起身來,毫不停留地向杜奇追去。


    姚富貴見杜奇轉入一條陰暗的小巷停下身來,便一邊拍打著身上的塵土一邊揉著**誇張地叫道:“哎喲,**都被踢成兩半了,老子居然還跑了這麽遠。這是什麽世道啊,動不動就向老人家動手動腳,一點敬老之心也沒有,害得老子的**大吃苦頭。”


    杜奇強忍住笑道:“貴叔啊貴叔,你怎麽有事沒事就往地上趴?趴在地上好玩嗎?”


    姚富貴敲了一下杜奇的頭輕叱道:“好玩你個大頭鬼,你小子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惹事生非,我老人家這尊貴的陳年老**會輕易讓那天收的踢?”


    杜奇嬉笑道:“什麽惹事生非?他們就可以鮮衣怒馬大街小巷地亂闖,就不準我爛衣赤足地在大道上跑跑啊?說真的,你也別自我陶醉了,你老則老矣,除了大號裏有個貴字外,我看你身上哪裏都用不上這個字。”


    姚富貴亦笑道:“好小子,竟敢拿我老人家的名字取笑,看我不把你生撕活剝了才是怪事?”邊說邊作勢向杜奇抓去。


    杜奇早怪叫一聲跳起來跑了開去,笑叫道:“來呀,來呀,看你有什麽絕招能追上我?”


    姚富貴亦怪叫一聲,向杜奇追去,叫道:“有本事的站著,我們來過兩手試試,看我不把你打得趴在地上求饒才怪。.tw[]”


    杜奇嬉笑道:“你叫我站著我就站著,那我多沒有麵子?有本事你盡管追來試試。”


    姚富貴道:“你叫我追我就追,那我豈不是更沒有麵子,不追了!”說著,徑自靠著巷牆滑坐在地,擺出一個自己覺得舒適愜意的姿勢,不再理會杜奇。


    杜奇迴頭見姚富貴坐在地上,也一蹦一跳地返身坐在姚富貴身旁,望著巷外街上來去匆匆的行人,忽然發起呆來,似陷入了深思。姚富貴見狀笑道:“小子,是不是還在想剛才碼頭上碰見的那個小姑娘?”


    杜奇似沒有聽到他的話,擔憂地道:“這兩天來了許多錦衣衛和廠衛,還有些來曆不明的陌生人,可能又將發生什麽事故,不知又有誰要倒黴了?唉,那些可憐的人啦!”旋又笑道:“管他呢,你還真別說哈,那小娘匹長得還真水靈,特別是她那雙眼睛,大大的一閃一閃真迷人,差點把老子的魂都閃出來,看起來一身武功還挺不錯的,如果能弄來做個小媳婦還將就。”


    姚富貴哂道:“你就在這做白日夢吧,別人正眼都沒瞧你一下,賞你兩文錢就象丟垃圾般,象躲瘟神一樣急匆匆地逃到船上去了,你還在這將就?一點品味也沒有,眼睛大有什麽用?還把魂都閃出來呢。常言道大眼無神,小眼勾魂。遇到個大眼睛就這樣魂不守舍,那你遇到一個真正勾魂的小眼睛怎麽辦?”


    杜奇道:“你不懂欣賞女人就不要亂蓋好不好?眼睛大不好,眼睛小就好麽?那你還不如叫幾個女人把眼睛半閉起來讓你欣賞,或者幹脆弄個瞎子來豈不是更好?那小娘匹現在好看有什麽了不起?她才十三四歲,說不定她長大了變成個醜八怪呢,到時來求我我還不定要她呢。”


    姚富貴道:“你小子就懂了?你以為天下的女人都嫁不出去非要嫁給你不可啊,至少我老人家還在這裏等著的,來求你?你以為你是誰啊?”


    杜奇斜眼望著姚富貴道:“老得都快不能動彈了還想著娶媳婦,就是瞎子也不可能眼睜睜地嫁給你,還想和我爭,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哦,我差點忘了,你是最喜歡瞎子的,那我就不與你爭了,嘻嘻!”


    姚富貴氣道:“我就是要想,怎麽啦?我都想了大半輩子了,你能把我怎麽樣?再說了,既是瞎子又怎麽能眼睜睜地,你這不是瞎扯麽?”


    杜奇道:“我才懶得和你瞎扯呢,要是知道那小娘匹到哪裏去了該有多好啊,我還真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小妞,現在想起來心裏都亂七八糟的。”


    姚富貴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奇,似首次認識他般勸解道:“小子,醒醒吧,你還未滿十六歲呢,就開始想媳婦了啊,還想得漫不著邊際的,這樣下去可不得了!等你滿了十六歲,我讓你去找春風院裏最紅的姑娘開葷,免得使你覺得白來這世上一趟。”


    杜奇忙道:“我呸呸呸,你以為我象你一樣娶不到媳婦啊?用得著到春風院裏去找姑娘麽?”


    姚富貴讚同地道:“那是那是,我們小奇少爺是什麽人?隻要……”


    杜奇忽然豎起右手食指放在嘴邊,“噓!”地一聲打斷姚富貴的話,叫道:“吳番頭,在忙些什麽呢?”


    姚富貴循著杜奇的眼光看去,隻見一位年約三旬,頭戴圓帽,身穿直身內侍裝,腳蹬皂靴的魁梧漢子走了過來,認得他是常駐襄陽城的一名廠衛,姓吳名大發,雖隻是一名普通的番子,但杜奇卻習慣叫他為番頭。他聽到杜奇的話笑歎道:“唉,我們能忙些什麽,還不是那幾檔子事,哪象你杜公子輕鬆自在?”


    杜奇道:“近幾天可有點不尋常,到底是怎麽迴事?”


    吳大發前後看了看,見四下無人,神秘兮兮地湊到杜奇耳邊小聲道:“這次首輔大人和錦衣衛指揮使合同三司發下令諭,著我們東廠、錦衣衛和各衙門合力查尋一批欽犯,據說有一名相當重要的欽犯已到了我們襄陽,前兩天錦衣衛和我們廠衛都來了一名百戶大人,各帶來五十多名兄弟,同行的還有二十幾名三司捕快,看來這次我們是誌在必得。”


    杜奇驚奇地問道:“什麽人物如此重要,竟要累得你們如此大動幹戈?”


    吳大發略一躊躇,顯得更為神秘,更小聲道:“是一位原大將軍的小女兒,可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啊。”


    杜奇聽得毫無由來地心中一緊,急問道:“既是大將軍的女兒,怎麽會成了欽犯,她有多大年齡?怎麽會到了我們這裏?”


    吳大發怪怪地看了杜奇一眼,曖昧地笑道:“這誰知道呢,她大概和你杜公子差不多大小吧。這幾天怎麽不見你到我們衙門去玩?”


    杜奇聞言忽覺心髒“咯噔咯噔”地狂蹦,心道:“不會是她吧?”她自然是指在碼頭偶然相逢曾讓他暗暗心動而念念不忘的那位小姑娘。口中卻道:“正想去呢,看你們這麽忙,等過段時間再到你們那裏蹭飯吧。”


    吳大發點頭道:“我得走了,改天再來找你玩。”說畢匆匆而去。


    看著吳大發遠去的背影,姚富貴道:“不會這麽巧吧?”顯是他也有與杜奇同樣的想法。


    杜奇拍了拍胸前道:“管他呢,我們還是去做正事吧。”


    姚富貴隻好不再說話。兩人來到另一條小巷的端口,躲在牆角,不停地向對街一間小當鋪張望,見四下無人,急忙溜了進去。


    似知道有人進來,當鋪櫃台內一個戴著老花眼鏡似老學究的老者抬起刻滿皺紋的臉,昏黃的眼光在兩人身上一掃,臉上的皺紋更厚了一層,懶洋洋地道:“又有什麽破玩意拿來我看?”


    杜奇小心翼翼地從貼身處掏出一牧翠玉煙鬥遞給那老頭,那老頭把玩了一會,眼光從眼鏡上方射出照在杜奇的臉上,慢條斯理地問道:“這東西還將就,是哪裏得來的?”


    杜奇理直氣壯地道:“是在一個老客那裏借來的,我有錢了是要來贖迴的。”


    那老頭歎了口氣,拿出一塊五錢重的銀子道:“我倒想你早點來贖呢。”


    杜奇看了一眼那塊銀子,動也不動道:“就這麽點想打發叫花子啊,別以為這襄陽城就你卜世仁識貨,起碼得十兩銀子。”


    卜世仁想了想,換了塊一兩重的小銀錠,篤定地道:“就這麽多了,要不然你拿到別處去,看有沒有人舍得出這麽多給你換。”


    杜奇無奈地道:“算你很,再給點讓我們吃頓晚飯如何?”


    卜世仁苦笑了一下,抓起一小塊約有半錢的碎銀,連同那小塊銀錠一塊遞給杜奇。杜奇迫不及等地接過銀兩,把銀塊放入一個裝有銅錢的小布囊中仔細地藏在貼身處,歡唿一聲,與姚富貴一起奔出門竄進一條小胡同。


    姚富貴追在杜奇身後,眼中異彩連連,感慨道:“沒想到那東西那麽值錢?早知道就不到他那裏去換了。”


    杜奇頹然歎道:“唉!要知我們那東西是怎麽得來的,除了卜世仁處,整個襄陽我們還能到哪裏去換?”


    姚富貴亦歎道:“是啊,還真不好意思到其他地方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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