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賀梁鑫就看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侍衛江陶一臉驚恐地跑了營帳中:“將軍,大事不好。”


    “怎麽了?”賀梁鑫問道,“你慌什麽?”


    “大營外麵……”


    見江陶支支吾吾的,賀梁鑫直接站起身:“本將軍自己去看,要你這個廢物有什麽用?”


    大營外麵已經聚集了很多將士在議論紛紛,見到賀梁鑫往這邊走過來,都停止了議論,並且給賀梁鑫留了一條路。


    賀梁鑫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許老三等人的屍體,他們被人並排放在大營麵前。


    這幾個人都是他昨天派去殺月老廟的將士,賀梁鑫微微皺眉,許老三等人的死狀太過於淒慘,有些承受能力不強的人看了一眼差點沒吐出來。


    “都楞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收拾了,留在這裏看風景嗎?”賀梁鑫知道,這是太子和太子妃送給自己的見麵禮。以前還不知道太子是這麽狠的人,沒想到狠起來還真的不像人。


    賀梁鑫帶著人往迴走,江陶也知道許老三昨晚去做了什麽,詢問道:“將軍,現在該怎麽辦?”


    “太子現在隻是將四人送過來警告我們,你緊張什麽?一個將死之人的垂死掙紮而已,不過以前還真是小看了太子。”賀梁鑫臉色不是很好看,“盡快查清楚,昨天在月老廟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是帶了天羅地網過去的,怎麽會死的毫無還手之力?”


    “是。”江陶領命下去了。


    臨近晌午,蓮止才緩緩醒來,溫知瑗發現蓮止醒過來,立刻就笑了:“你醒了。”


    房間裏隻有溫知瑗和蓮止,所以溫知瑗並沒有圍著鬥篷。


    蓮止醒來的第一眼,就注意到溫知瑗臉上的青痕比起昨天看到的時候,似乎又蔓延了一些。


    溫知瑗以為蓮止是看不慣自己這張臉,他準備去拿鬥篷,但是蓮止拉住了他的手,溫知瑗俯下身靠近蓮止:“怎麽了?”


    蓮止摟住了溫知瑗:“其實昨天你跟軍醫的話,我都聽到了。”


    溫知瑗眼眸一暗:“軍醫隻是隨口一說,你不用放在心上,你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昨天你殺的那些人作惡多端,你沒有殺錯人。”


    “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蓮止問道。


    溫知瑗問道:“你餓不餓?”


    蓮止鬆開溫知瑗:“好像有點餓了。”


    溫知瑗給蓮止端了一碗粥過來,開始喂蓮止喝粥:“你剛醒,先吃點清淡的東西。”


    蓮止喝了幾口就不想再喝了:“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那我就不知道你想讓我問什麽了。”


    聽著溫知瑗的迴答,蓮止笑了一下:“你難道不想問我是怎麽得病的嗎?”


    溫知瑗被蓮止的話逗笑了,其實現在兩個人都避開了有關蓮止身份的問題,溫知瑗是不想問,蓮止是不敢主動說。


    “你是怎麽得的病,我很確定之前已經將所有身上有青色血痕的病人都集合起來了。”


    “是月老廟裏有一個病人,原本他身上是紫紅色血痕,但是在病發的時候,身上紫紅色的血痕突然變成了青色的血痕。我當時為了阻攔他傷其他人,不小心被抓了一下。”


    蓮止的話讓溫知瑗警醒了:“我本來覺得這隻是一場突發的怪病,但是現在看來,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蓮止抬起胳膊,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的手臂上的青痕蔓延速度很慢。


    “溫知瑗,你這段時間應該查到了不少消息吧?”蓮止問道。


    溫知瑗點頭:“是的。”


    “你本來的計劃是什麽?”


    麵對著蓮止的追問,溫知瑗沒有說話,蓮止自顧自地開口:“我想了很久,你應該是準備趁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時間扳倒溫知言和溫知譽,到時候溫知闌就是楚皇唯一的選擇,你很確定溫知闌成了下一任皇帝,不會虧待我的。”


    “想要扳倒溫知言和溫知譽並不容易,你想多了。”


    “現在溫知譽被抓,隻要他死在山上,那就是廢了。隨後,你就準備將自己搜集來的證據推到溫知言身上,可是楚皇未必會信你的話,所以你就準備用自己的死做文章,一個皇子有謀殺太子的嫌疑,那麽不管楚皇有多麽不舍,隻能舍棄溫知言。到最後,溫知闌是楚皇唯一的選擇。”


    溫知瑗無奈地笑了:“有些時候當做不知道,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還真是會為我們著想,為我們所有的人都鋪好了路,你這麽喜歡搭橋鋪路,讓你當太子還真是屈才了。”


    “知闌看似是逍遙閑散,但是我知道他隻是不願意進入朝堂,他的能力不比我們幾個皇子差。”溫知瑗的這個迴答就是在認同蓮止剛才所猜測的計劃,“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也是最快能扳倒溫知言和溫知譽的方法,雖然手段不光明,可這是我唯一能選擇的路。”


    “你以前不會這麽輕易認輸的。”


    “這個病,無藥可救。”


    蓮止迴道:“我相信,世上沒有絕對的事。”


    “我本來也覺得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是我看到你手臂上的青痕時,突然就不想認命了。”溫知瑗迴道,“我會努力活下去,你也是。”


    “你不擔心嗎,你昨天看到我殺了那麽多人?難道就不怕我那一天突然失控,對你下手嗎?”


    “那你應該更擔心我吧?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樣的我,才是真正的可怕。”


    “我相信你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對付我,你做了這麽多,何嚐不是在為我打算呢?”


    “所以我也相信你,不管失控到什麽程度,都不會對我出手。而且你現在變成這樣,都是因我而起。”


    蓮止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我們這一次是將賀梁鑫徹底得罪了,接下他怕是要反撲的厲害。你知道這個賀梁鑫的來曆嗎?”


    溫知瑗搖了搖頭,蓮止迴道:“現在立刻飛鴿傳書,讓顧時綦去查賀梁鑫的來曆,順便也查一下金濤鬆。”


    “你用起顧時綦來,還真是得心應手。”


    “我這叫債多不壓身。”蓮止知道溫知瑗現在很忙,“我再睡一會兒,你有什麽事情就去做吧。現在身上蔓延紫紅色血痕的病人也不能掉以輕心,你要做得事情還有很多。”


    “那你?”


    “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還能出什麽事?”蓮止問道,“你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難道要一直浪費在這裏嗎?”


    “那你有什麽事情就叫我。”


    “好。”


    溫知瑗離開之後,蓮止就一直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青痕,越看越眼熟,她到底在什麽地方見過這種血痕?


    蓮止知道溫知瑗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算是有顧時綦的藥,最多能拖延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找不到治愈的方法,一切都是空談。


    蓮止現在比誰都著急,可是心裏越急,麵上就更要沉著冷靜。至少,她的情緒不能影響到溫知瑗。


    蓮止重重地倒了下去,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今天醒來之後她覺得自己身上格外乏力。


    “你們記住,給他們吃下藥之後,不能讓他們聞到血腥味。”


    “大人,他們好像有些不對勁。”


    “蠢貨,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能讓他們聞到血腥味。”


    “大人,這地宮裏怎麽可能會沒有血腥味呢?”


    “用鐵鏈把他們都綁起來,他們現在力氣很大。”


    “是。”


    ……


    那時,尚且年幼的蓮止,小小的身子縮在地宮的角落,周圍的人都把她忽略了,她看著眼前走來走去的人,心中茫然。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在鐵籠子裏被關著的人,有一個人七竅流血地倒在了籠子邊上,大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


    蓮止對他的記憶,就停留在那雙充滿了對生的渴望的眼眸,以及他臉上蔓延的青色血痕。


    蓮止猛然從夢中驚醒,太陽已經西斜,昏黃的落日餘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帶著一種頹廢的氣息。原來,她竟然又睡了一個下午。


    再度看著手臂上的青痕,蓮止發現它們在自己身上確實蔓延的緩慢,再結合到自己在夢中想起的場景,她好像知道這些青痕在哪裏出現過了。


    “東夏。”蓮止喃喃地開口,“樊寧淮,你還真是夠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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