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裏的長安,除去了隆冬時的深雪,沒有盛夏時的燥熱,暖風熏熏,如若天氣晴好,想必很是有一派帝都的氣度,而此時烏雲蔽日,天色昏暗,平地兀起涼風,竟令人沒來由的起一身雞皮疙瘩。


    “嘶”,城門的小吏抬眼望天,咒罵了一句。


    這個天,竟是要下雨,變得可真是快呀,為啥自己出門的時候就不能帶一把油傘呢?


    他想著想著,在即將關閉城門的時候稍稍往城裏挪了一下,以防突然暴雨淋濕自己。


    “哎,那是做什麽的!”


    同伴高聲喊了一句。


    小吏眯眼一看,遠處平地塵土飛揚,有一隊人馬正朝著這邊打馬而來。


    “幹什麽的?”


    同伴嘀咕一聲,對著小吏一招唿,兩人一同坐起來,仔細一打量,原來為首的竟是平陽郡王。


    “原來是郡王!”兩人忙點頭哈腰。宮中對太子去留的說法他們是不知道,但既然人家如今身居高位,還是謹慎小心一點為妙。


    李衡義神情肅然,頷首說道:“開城門,本王要入內。”


    兩各小吏頓時大驚,結結巴巴的說道:“郡……郡王,這這城門快要關閉了,要不您您明日再來?”


    身旁的沈裕一個淩厲的眼刀就甩過去,“叫你讓開你就讓開,哪裏來這麽多的廢話!”


    兩個小吏猶豫了,隻是他們扭頭一看,同伴都去敲暮鼓了,這個時候到底應該怎麽做,平陽郡王睡著一眾侍衛氣勢洶洶的要他們開城門,誰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衡義!衡義!”


    雙方正僵持著,忽聽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李衡義的心猛然一跳,轉頭去看。


    竟然是韓重獻!


    雖說韓宿襄和他們一家人不對付,可李衡義卻從來沒有討厭過韓重獻。


    韓重獻騎馬匆匆過來,看著尚未完全關閉的城門鬆了一口氣,喘著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這麽晚還要入宮?”


    李衡義笑的有些勉強,“我有事進宮來見聖上……你呢,這麽晚進宮作甚?”


    韓重獻笑著說:“剛剛綺容被召進宮裏了,我在官衙裏忙不知道,迴家才看見她忘記帶幾件衣服了,所以過來送……你說聖上這麽忽然召見容兒做什麽?”


    李衡義心裏也怪怪的,是啊,這個時候,綺容入宮做什麽?


    他說道:“我正好要入宮……順便看看容兒,你把衣服給我就好了。”


    韓重獻先是一愣,繼而委婉的拒絕,“我和你一起進去不就行了,衡義,你何必要趕我走?”


    “不是,你……”李衡義想說什麽,忽然袖子被一邊的沈裕扯了一下,他立時止住了話頭。


    韓重獻的目光向一邊的沈裕掃去。


    他認識沈裕,平時卻不喜歡沈裕,因為總覺得沈裕對自己的妻子感覺怪異,此時再仔細看他們的裝備,一眾的侍衛,佩刀穿甲……不由得眉頭一擰。


    “衡義,你這是在做什麽?”


    旁邊的兩個小吏見狀,忙順勢道:“那個,郡王,進去好說,好說,不過還是要把佩刀解下來的,對吧?”


    李衡義麵色沉沉,與沈裕對視一眼。


    “你們隻是兩個小吏,如果聖上出來什麽事,你們擔待不起!”沈裕厲聲嗬斥。


    兩個小吏立時傻了眼,出事……聖上在宮裏好好的,哪裏會出什麽事?


    “衡義,你在說什麽?”韓重獻心裏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郡王!”這時候,有個佩刀的侍衛,忽然上前一步,說道:“太子殿下來了。”


    李陵一聽說李衡義在城門口和薛禮發生了爭執,二話沒說就奔了過來,誰知到了城門口連薛禮的影子都沒見到,隻有沈裕、韓重獻和衡義站在一起,不知在爭論什麽,三人的麵色都有些古怪。


    “衡義,到底出什麽事了!”李陵急急問道。


    “父王,”李衡義道:“薛禮要謀反。”


    謀反!


    李陵心口驀的一炸,喝道:“無知小兒,你在胡說些什麽!”


    要是薛禮聽見了,還指不定在女皇麵前怎麽構陷他呢,李陵頓時恨不得縫上兒子的嘴。


    “我沒胡說,”李衡義一臉嚴肅,“父王,薛禮就是要謀反,兒現在要做的,就是進宮護駕!”


    他邊說著,忽然就猝不及防的抽出腰間的鞭子,對著一邊的小吏就是一鞭子抽過去!


    “啊!”


    頓時,那小吏嘶叫的聲音響徹天際。


    城中忽然躁動起來,燈火來迴的晃著,一迴明,一迴暗,隨著漸沉的夜色愈發明顯。


    韓宿遷正在看書,聽到遠處不知誰人傳來的一聲慘叫,頓時眉心猛烈的跳了起來。


    “怎麽迴事?”


    他說著,快步走了出去。


    此時坊門已經落鎖,他自然出不去,但最為重要的是,他被幽禁在家中了。


    之前因為薛禮大鬧韓宿遷的府第雖然隻是在自家後院搜出了一筐生鏽的兵器,但是這也絲毫不能妨礙的讒言的目的,告到女皇那裏。


    韓鴻照本就十分猜忌自己所剩不多的幾個侄兒,再加上韓宿遷本就是出了韓宿襄以外最受其其中的子孫,是以當即大怒,不聽緣由便將韓宿遷幽禁在家中,沒有命令不可出來,並罰俸三年。


    “不是說今日就能到長安嗎?”韓宿遷皺眉看著管家,說道:“為何她還沒有任何消息?”


    韓宿遷知道自己泥菩薩過江,此時唯一能救崔城之的法子就是要東方瑤親自去求情,那可能還有一線的希望。


    不是他不想救城之,而是無能為力,可如果說東方瑤是要入宮去求情,那麽為何到現在他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難道薛禮已經知道了自己在何處安排的細作,故意截斷了消息?!


    韓宿遷頓時心中一驚。


    “嘩啦——嘩啦——”


    府中很安靜,愈發顯得城中噪聲陣陣。


    韓宿遷側耳仔細聽著,忽然麵色一變。


    糟糕,這是馬蹄聲和刀戟之聲混在一起發出的聲響,怎麽會有這樣的聲音,難道說是城中出現了叛亂?


    “郎君!”管家似是也聽出了不妥,顫抖著說道:“這聲音……這聲音不對啊!”


    近來城中甚囂塵上的流言,便是女皇對太子李陵態度的轉變,有人說,這是又要廢太子的前兆。


    會是……會是這樣嗎?韓鴻照會真的廢太子嗎?


    她不能要韓家人來做,還能要誰來做,端王是她親自趕出城的,韓鴻照,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規劃的人,還是說,她也不知情,隻是單純的想要吊著太子?


    ……韓宿遷心中瞬息萬千,揣測聖意,本就是天下最難的一件事。


    “不行。”


    韓宿遷喃喃說道:“不能坐以待斃。”


    他對管家耳語:“找個最為可靠的人,親自上門去公主府,就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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