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青衣離開‘梁溪閣’後不久,皇宮內就發生了一件血雨腥風的大事,五皇子寧天武一手握著血淋淋的劍一手提著三皇子寧天佑的人頭走進了前殿。


    據說是寧天武在‘永合殿’門外散布的時候,一個宮女側身而過,行色匆匆,寧天武連連叫喚數聲,她不但沒有止步,反而越走越快,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寧天武覺得蹊蹺,就隨著她剛才的方向尋覓了一段距離,結果在宮牆拐角的地方發現了落在地上的一封書信,打開一看,頓時怒從心來。


    當天晚上,寧天武獨自一人埋伏在寧天佑的殿外,看到前來赴約的柳妃,還未等到二人相會,他便將柳妃當場擒住,之後又押著柳妃進了寧天佑的宮邸,在一頓怒罵對峙後,寧天武被徹底激怒,他想起寧天佑自幼仗著出生尊貴,總是高高在上的將他跟四哥踩在腳下,就連這次二人班師迴朝,軍隊的入編統領權依舊是被寧天佑的娘家搶走,他氣不打一處來,雙眼火星並冒,手指不自覺的摸向了腰間的佩劍。


    當時寧天佑渾然不知自己已落入絕境,於是背著手仰著頭繼續奚落著,從寧天武那名不見經傳的卑微母親開始說起,再到他小時候被他打罵欺負的經曆···


    看著寧天佑的嘴巴一閉一合,嘴角揚出嘲弄的弧度,寧天武像著了魔怔,木然揮起長劍,快而狠的朝著寧天佑的頸項砍去。


    頃刻間,血濺四方。柳妃摸了一把臉龐,拿下手掌放到眼前一看,當即“嗷”的一聲悶叫昏死過去。


    那個旁晚,夜空中大片大片的霞光,呈現出了刺眼的腥紅色,幕青衣負手立於‘承歡殿’的屋簷下抬頭仰望,良久的沉默。


    如若溪坐在屋內,聽完小翠急急忙忙的進來稟報,當下立即走了出去,將這一切轉告給了幕青衣,不料他麵無訝色,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扶住她的肩膀將其送迴屋內。


    “這樣不是更好了嗎?你再也不用擔心他打你的主意了”幕青衣蹲在如若溪的座椅前抬頭望著她輕聲慰道。


    “的確是可以寬心了,不過這件事情也發生的太過突然,聽說皇帝見到三皇子的人頭後,慌忙轉身要求伏公公扶他迴宮,沒走幾步就一口鮮血吐到了地上,可是從始至終,他都沒表態要如何發落五皇子”如若溪露出疑惑的表情,清秀的黛眉悄悄的皺了皺。


    幕青衣略微低頭,然後抬起,嘴角依舊是淡淡的笑,轉變話題道,“皇帝心思頗深,我們無需揣測,隻不過今晚恐怕他會傳召你過去侍奉”


    “我不能再侍奉他了”如若溪兩頰有著淡淡的暈紅,端莊大方的裝扮下是一張充滿幸福的臉。


    “若溪,他會起疑”幕青衣擔憂的搖了搖頭。


    “我顧不了這麽多了,那晚之後,我再也不能忍受有別的男人碰我,況且···”如若溪聲音變小,羞澀的拉起幕青衣的手臂,輕輕的將它貼到自己的腹上。


    一切盡在不言中,幕青衣先是一陣疑惑,而後快速的翻手扣在了如若溪的手脈上,臉上表情千迴百轉的變幻著,可唯獨沒有如若溪料想中的那一種——幸福或是開心。


    “怎麽了?你不開心?”如若溪微笑道,“這是你的孩子,我們洛城有後了”


    幕青衣的手掌微微抖動,他忍住心底的複雜,抬頭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舌頭打顫道,“我,我隻是覺得太過意外了”


    如若溪並未在意他的恍惚表情,現在的她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幸福裏,她抱住幕青衣的肩膀,將他的頭拉貼到自己的肚子上,滿足的說道,“我倒是不覺得意外,上天欠了我那麽多,現在終於一次性還給我了,我有了屬於我們的孩子,以後再也不會感到孤單和痛苦了···”


    “若溪”幕青衣眉心緊皺,表情痛苦,在心底輕輕的喚著,“對不起”


    出宮前,他再三囑咐如若溪,要審時度勢,不能強行違抗皇帝的命令,一旦有事要立即想辦法找人通知他。


    如若溪笑著點頭,她第一次覺得被人嘮叨其實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出了‘承歡殿’,天色晚了許多,幕青衣趁著夜色轉到了‘梁溪閣’,裏麵有他事先準備好的夜行衣,他換好衣物,戴上麵紗,準備潛進‘永合殿’,他知道今晚‘永合殿’內必然會有所動靜。


    果然,剛踏到屋頂,就看見‘永合殿’內門庭緊閉,戒備森嚴。


    幕青衣從屋頂上空行走,尋得寧天合的寢宮駐足,向下張望,發現門室同樣緊閉,屋內燈火通明,門外卻無人把守,估計兄弟二人為謹慎起見,支開了宮中的守衛和宮女。


    幕青衣四下探視一番,確定周邊無人方才倒身懸於屋梁處,側耳傾聽裏麵的動靜。


    “四哥,你到底在怕什麽?我今天不過是為父王斬除了一個皇族敗類,父王都沒說什麽,你倒是慌了!”寧天武抱著手臂不以為然的哼嗤道。


    “為什麽你就不能聽我的話,拿著這張令牌乖乖的迴到邊關呢?四哥我難道會害你不成?”寧天合神情嚴肅,一臉的不安和擔憂。


    這是極少會出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就連戰爭告急的時候他也能夠表現的泰然自若,但是很明顯,此時的他慌了。


    “四哥,我當然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害怕什麽?說的坦白一點,這個大寧國有一半的江山都是我倆打下來的,除了班師迴朝的軍隊,我們手上還握有百萬雄師,就算父王生氣,他也奈何我們不得,何況父王並未表露任何態度,他也沒說要責罰我呀”寧天武抓住寧天合的胳膊用力的握了握,希望他可以冷靜的寬下心來。


    可是寧天合卻不是那樣思慮的,他輕歎出一口氣道,“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父王的心思不是你我能夠揣測的,當年‘年豐’皇後立下赫赫戰功,卻因朝中哪個官員私下裏一句隨意的‘功高蓋主’而被父王猜忌防備,最終落入孤立無援,慘死營中的下場,此事後來還導致了八哥叛亂被囚,這都是父王身邊最親近最尊貴的人,他們都會如此,又何況是我們呢?”


    “四哥,這你就多慮了,那時的父王氣息正旺,對權力*強烈,可現如今他已入暮年,就算有心也無力為之了,他今天是受了點激,可說不定他一覺醒來想明白了,就清楚寧天佑這個敗類是死有餘辜的呢”寧天武聲音微顫,旁晚一時衝動所做的事情現在想想其實他是有些後怕的,可是事情既已發生,再去害怕也於事無補,所以隻能多往好的方麵去想,給自己壯膽。


    “天武,你還是···”


    “四哥,你不要再說了”寧天武轉身,語氣堅定,“我是死也不會離開你的,我們兄弟倆從小一起長大,經曆過那麽多的風雨,我的命是你救的,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身邊,我不會後悔”


    “天武——”寧天合上前一步,正欲繼續開口,忽而發現牆角處燭光映襯的地方有一個黑影,於是立即嗬斥了一聲,“誰?”


    幕青衣察覺被人發現,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徑直破窗而入,闖進了寧天合的房中。


    “你是誰?好大的膽子!”寧天武星目一橫,將寧天合擋在身後,自己率先上前迎戰。


    麵對著寧天武的赤手空拳,幕青衣隻是輕輕躲閃,待到寧天武步步落空,力氣耗盡之時,他才趁機一掌劈在他的左頸上,力度不輕不重,但足以令之昏迷倒地。


    “天武——”寧天合望了一眼地麵,在確保寧天武暫無生命安危之後抬頭盯向了幕青衣的麵紗,“江湖人過招講究一個因,兄台武藝高強,深夜偷襲,敢問原因何在?”


    “哼!原因得問你自己,當年你滅洛城,不也是深夜偷襲嗎?洛城數以萬計的孤魂可曾問過你原因何在?”幕青衣怒喝道。


    “原來是洛城人”寧天合的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他用拇指輕輕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往後退了兩步,泰然的坐到了牆邊的椅子上,兩手攤開撐於椅襯,狹長的眸子揚起了更深的笑意,“我還當是這皇城中人呢?隻不過你的眼睛我很熟悉,若是真的要報仇,不妨以真麵目視人”


    “廢話少說!”幕青衣不受他的激將法,拂袖起身,一道颶風直接襲來,寧天合所坐的椅子頓時被擊的四分五裂。


    眼見幕青衣的手掌就要劈了過來,寧天合的嘴角又勾起了一絲冷酷的笑,“你真的以為你能殺我?”


    幕青衣兩耳緊閉,不聞不語,隻是聚精會神的運氣上身,而後又凝結於掌,最後重重的擊在了寧天合的胸前。


    他果然不躲不閃,神態自若的讓人心生疑惑。


    但是很快幕青衣就明白過來,自己的確是掉進了他的陷阱。手掌刺骨般的疼痛迅速的蔓延開來,一股焦糊的味道隨之擴散。


    “啊!”幕青衣極其吃力的收迴右臂,發現右掌掌心已經血肉模糊,手掌上的皮肉像是被或火燎了一樣,還冒著星星點點的火光,而寧天合的身上卻完整無缺。


    “你——”幕青衣用左手緊緊的握住自己的右手,發現手掌中間模糊的血肉裏有一個一個的針孔。


    “我就說了,你殺不了我”寧天合抬手抖了抖自己胸前的衣服,極其優雅的笑了笑,“現在臨到我收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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