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青衣!”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舞曲還在繼續,官員們還在把酒暢飲,大家也都在半醉半醒的狀態,沈淩菲一掌推開半閉半合的門,衝到幕青衣麵前,把舞姬從他的懷裏拉出去甩到幾米開外,然後拖著幕青衣就往外走。


    “來者何人?還不趕緊攔住她?”侍郎大人趕緊招唿侍衛過來擋在門前,滿是褶子的臉上氣到發抖,大庭廣眾敢於劫走駙馬,這可了得?


    沈淩菲雙目一橫,一道兇光往兩邊射出,殺氣太甚,兩旁的侍衛黑袍被鼓鼓掀起,仿佛一股氣力在將他們往兩邊分推,仲文見事態嚴重,立即上前拱手道,“各位大人,我們二人是駙馬府的人,是奉了駙馬的命前來接他迴去的,駙馬已經醉成這樣了,還請各位見諒”


    仲文說著就掏出腰牌,中承大人上前仔細辨了一辨,點了點頭,侍郎大人即揮手示意大家都退下,沈淩菲將幕青衣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與仲文一同拖著他往迴走。


    夜色深凝,幕青衣隻覺得頭重腳輕,整個身體的重心都壓在了沈淩菲的肩上,仲文見她早已累的滿頭大汗,當即建議道,“不如讓我來扛駙馬迴府吧?我是男人,力氣大很多”


    “不用,我自己可以”沈淩菲倔強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幕青衣的頭低垂到她的肩膀上,她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在她的肌膚上流轉,撫摸,輕柔而寂寞。


    到了駙馬府,沈淩菲命令仲文去熬解酒的湯藥,她把他放到床上平著躺下,又到櫃子裏找來幹淨的衣服想要幫他換下。


    窗外的風吹得唿唿作響,樹上落下來的葉子一片片的飄在了窗台上,偶爾一片雷鳴聲響起,天邊就劃出了一道閃亮的白光,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沈淩菲跑過去關上窗,連帶著把門也合了一扇,然後坐到床前開始幫他換衣服。


    這是一件上繡祥雲的錦袍,布料上乘,做工精細,她極少數見到幕青衣穿的如此貴氣逼人,通常他都是一身素白或者裹黑,平凡簡單卻顯得氣質卓然,沒曾想象他也能錦袍加身,貴氣俊朗堪比任何一個王侯將相。


    沈淩菲看著他的臉,他閉著眼睛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像是休憩在眼睛上的兩隻黑天鵝,白皙的臉上透著暈紅的酒氣,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撫摸。


    沈淩菲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觸到他的臉上,滾燙的肌膚灼的她的心潮也開始翻滾起來。緊接著另一隻手也不自覺的撫了上去,雙手捧著他的臉龐,層層漣漪泛起,就像波浪般的敲打著她那顆少女初開的心房。


    沈淩菲記得當初她在‘青峰派’時發過的誓言,她說,誰能帶我出去,我就跟他一生一世。後來遇見了幕青衣,她原本以為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情種,她有些後悔她曾經許下的承諾,可是後來她發現他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他的眼中永遠都帶著一抹憂傷,即便是麵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依舊隻站在她的身後凝視她,可當別人一迴頭他又馬上擺出一副滿不在乎,拒人於千裏的冷漠表情。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是這樣,於是帶著一顆窺探的心去求索,然後就在無數個夜晚看到窗邊那個落寞的身影,不知不覺間她跟著他學會了寂寞,學會了凝視,學會了讓自己的心淪陷在了別人的背影之中···


    沈淩菲看的出神,這時幕青衣的臉龐輕輕的扭了一下,她趕緊收迴手臂,慌亂不安的轉過身去,像是被人窺破了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那般羞愧難當。


    幕青衣動了動身體又安靜的睡去了,沈淩菲望著腿上放著的衣服才想起還沒有幫他把髒衣服換下來,於是對著幕青衣叫了兩聲,“幕青衣,醒醒!你要起來把衣服換下來,你一身的酒氣,幕青衣——”


    任憑她怎麽唿叫,他也無動於衷,無奈之下她隻好把他拖起來靠在床邊,伸出手去解他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


    錦服褪去,剩下的是素白色的底衣,沈淩菲遲疑了一下,又開始動手幫她解開底衣的扣子,期間她覺得有些不妥,或許這種事情應該讓仲文來辦比較好,畢竟兩個大男人即使坦誠相見也方便許多,可是又一想幕青衣平日裏都比較孤僻,起居都是自己動手,極少有人可以進到他的房間,想必他是不喜生人靠近的,跟仲文想比,她到底也是他的徒兒。


    這樣想著也就放寬了心態,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可是扣子解到中途,她忽然停住了,第四顆扣子才剛剛鬆出扣眼,她就停住了,她的視線被他的胸部吸引,他的胸部竟然綁了白布,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嗡”了一下,一片空白!


    她趕緊鬆開手,手指懸在半空不知道要往哪兒擱,突然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點,雨點敲打著窗戶發出了“咚咚”的聲響,沈淩菲像是被驚醒了一般,趕緊用手合住他的底衣,再將扣子一顆顆的扣迴去。


    忽然,他出乎意料的睜開了眼睛,沈淩菲驚慌失措,想要立即縮迴手來,可是已經遲了,他一把截住了她的手腕,握在自己的手心,放到心口。


    那片堅毅的眉宇之間是一雙半醉半迷離的雙眼,他說,“我醉了,你能不能陪在我身邊?不要走···”


    沈淩菲呆坐著,不安著,猶豫著,他的聲音那麽的脆弱,甚至還帶著絲絲的乞求,那樣溫柔的神情瞬間就迷醉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想她終於讀懂了他的恐懼、矛盾和憂傷,這個世上總有一種愛情是用來放棄的,想想都會覺得傷感。


    “幕青衣,我不走,我會陪在你身邊”沈淩菲低低的迴應著他。


    “無論,我是誰?”幕青衣緩緩的說著,眼睛裏紅紅的,閃著珍珠般的光芒。


    “嗯,無論你是誰”沈淩菲靠近他的臉龐,堅定的點了點頭。


    可是他卻勾起了嘴角,仰起臉苦笑般著問她,“是嗎?”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沈淩菲說完,膝蓋跪到幕青衣的床上,雙手捧住他的臉龐,自上而下的俯視著他,然後突如其然的吻了下去。


    他的唇冰冷,她的唇灼熱,他仰著頭迷離的看著她,她捧著他的臉熱情的吻著他,這是她的初吻,她尚且不懂得要怎樣去開展,隻知道用自己的嘴唇去碰觸對方的。對於沈淩菲來說,幕青衣的嘴唇較薄,‘青峰派’有一些書籍上描述過人的麵相,她仿佛記起書上說過,嘴唇薄的人較為薄情,看來寫書的人過於片麵了,幕青衣就剛好是個反例。


    沈淩菲盡情的親吻著,幕青衣忽然笑了起來,他說,“不是這樣的,讓我來教你”,然後他就一把將沈淩菲翻倒在了懷裏,先是覆上了她的唇,而後撬開她的齒,搜尋她的舌尖,沈淩菲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要窒息了,全身因緊張而僵硬,一股股熱流從她的舌頭傳出,一遍一遍的襲遍她的全身,讓她有種頭腦昏沉,全身輕飄,近乎暈厥的感覺。


    “靈兒,你連吻我都不會”幕青衣鬆來沈淩菲,微笑著對她說。


    “淩兒?你是叫我麽?”沈淩菲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嘴中喃喃道,“可是你不是一直都叫我菲兒麽?”


    幕青衣輕笑,溫柔的挑動著眉毛,孤寂依舊在他的眉宇間綻放開來,像是一座寂寞的城池,聲音輕柔而飄渺,仿佛被風一拂就沒了痕跡,“靈兒,你說過,你不會離開,無論我是誰”


    “幕青衣,你到底是在念誰?”沈淩菲有些明白過來,可是心裏卻還有一絲希望讓她不甘心,“幕青衣,你看清楚,我是沈淩菲,你看清楚!你看清楚!”


    如夢初醒,醒的太過突然,像是晴天一聲霹靂要把人的心碎成粉末一樣,不留一點餘地,甚至沒有緩衝,沈淩菲覺得更加可笑的是,她到現在還願意相信,或許他叫的是“淩兒”而非“靈兒”。


    她推開幕青衣的懷抱坐起身來,激動的搖晃著幕青衣的肩膀,幕青衣卻慢慢的閉上眼睛昏睡過去,正在這時,仲文拉開了她的手臂,把她從床上拖了下來,她光著腳被拖到了門外,仲文合上門說,“我送你迴房”


    “我還沒問清楚,我不要迴去!”沈淩菲哭喊著要往迴走,仲文緊緊的抱住了她,痛心說道,“沈淩菲,你個大笨蛋,還不明白麽?駙馬爺叫的根本就不是你,他抱的不是你,吻的不是你,他的心裏就隻能裝得下一個天靈公主,你到現在還不明白麽?”


    “你看到了?你都知道了?”沈淩菲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用力的掙開了仲文的手臂,轉過身來恨恨的看著他,目光淩冽,殺氣外露。


    她往前走了一步,他本能的往後倒退,一個不小心,她的腳踩上了地上的藥碗,她低下頭,藥碗的碎片已經深深的紮在了她的腳底,奇怪,除了感覺有一股粘稠往外湧出之外,她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疼痛。


    仲文歎了口氣,仲文說,“如果你想殺我,我這條命你隨時都可以取,剛剛我在門外準備送解酒湯藥,我看到你俯□去吻了駙馬,要殺要剮隨你便,不過現在請讓我先幫你包紮傷口”


    仲文說完就攔腰將沈淩菲給抱了起來,將她送到她自己的房間,找來清水、藥膏和幹淨的布匹,一點一點的為她清理。


    愛情本是一場你追我趕的遊戲,如果碰上一個你愛的人和一個愛你的人,倘若三人都過於執著,其結果很可能就是一場碎夢愁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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