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迴到公主宮時,到處找不到公主的身影,隻得找人尋迴駙馬一起找。


    駙馬趕迴宮,直迴公主寢宮,推開門,小雲也跟著走了進去,駙馬走到公主閨床前,掀開床簾,便獨自轉身走到屋中的方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細細品飲起來。


    小雲倒是驚訝起來,左看看右看看,這才發現在公主的閨床上,七八層厚被褥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哎呀”小雲驚呆了,“公主這是鬧哪般呀?”,小雲趕緊去撥被褥,“這樣悶著怕是要悶壞了呀”,小雲邊說邊用力拉被褥,可是這被褥像是被人緊緊攥住一般,拉都拉不下來,小雲越是使勁,下麵攥的越緊。


    “她不想出來就讓她呆在裏麵吧”,駙馬喝了一口茶發話道。


    “誰讓你進來的!給我滾出去!滾出去!”被褥裏傳來悶悶的聲音,雖然隔了幾層被子,力度仍然很大。駙馬知道公主指的是她,也知道是為何事,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說,“公主既然不想見到我,我走便是”,說完便走了出去。


    直到駙馬腳步聲走遠,小雲才慢慢將被褥拉開,露出公主的身影。


    “哎呀,我的小祖宗呀,你這是鬧哪般呀,駙馬好心緊張你,從朝堂下來就趕迴來,這才剛找到你,就被你罵走了,這早上還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跟仇人一般?”小雲絮絮叨叨的數落著公主的不是。


    “不要說了,再說本公主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公主趴在床上,手抱著頭埋在枕頭裏,腳還不停的蹬著床,跟著了魔一般的喃喃說道,“我以後沒臉見人了,沒臉見人了···”


    駙馬這邊被公主趕了出來,直接出了宮門,來到皇上新賞賜的駙馬府,駙馬府建的大氣磅礴,琉璃磚瓦都頗有講究,不難看出皇上對公主的寵愛非凡,守府的小李子問道,“對於府中的擺設,駙馬可否滿意?如果有什麽不滿意的,奴才立即叫人來改”


    “不必了,隻是個住人的地方罷了”,說完駙馬便轉身出了門,小李子不禁撓撓頭,“這駙馬也真夠奇怪的,來了看一眼就走了,這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呢?不知道以後是不是好伺候的主?”


    駙馬從駙馬府出來,一會兒工夫便來到了“鳳鳴樓”。


    “鳳鳴樓”的姑娘一眼便認出幕青衣,連連拉著她噓寒問暖,昔日裏幕青衣一直住在二樓客房裏,由頭牌花魁照料著,她們想關心都找不到機會,這次逮著機會了,便一個勁的獻上殷勤來,希望眼前這個俊雅如玉的男子能夠多看上自己幾眼。


    “我是來找如姑娘的”,幕青衣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哦”眾人一陣失落,但還是把幕青衣帶到老鴇麵前,“媽媽,公子來找如姑娘”


    “公子幾日不見,看這氣色好多了呀”,妓院老鴇本就是會察言觀色之人,昔日“鳳鳴樓”頭牌姑娘不需分文收留男子居住在貴客房,老鴇就已經頗有微詞了,但是礙於如若溪的麵子也沒說什麽,今日再來,又見錦衣富貴,必然要將之前的都補迴來才行。


    “在下來見如姑娘”幕青衣簡短說明來意。


    “好好好”老鴇一邊應承著一邊麵帶難色的說,“可是這如姑娘可是咱們鳳鳴樓的活招牌,等著排隊見她的公子老爺們可是能從門前排到城門外呀,昔日姑娘說公子是之同鄉,我這個老媽子也就沒多問了,可是您看我這開店也就是要做生意的,什麽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才行,要是一直壞了規矩,敢情是人家還在排隊的公子老爺們豈不是要怨恨咱們了,——”


    “夠不夠?”幕青衣拿出了一個翡翠鐲子打斷了老鴇的滔滔不絕,老鴇趕緊拿到手裏辨認了一番,鐲子成色極好,手感圓潤,加之上麵細印了一個“貢”字,一看便知道是宮中貢品來著,如此珍貴,老鴇本來還對來路心存疑惑,轉念一想,這來到“鳳鳴樓”的人,什麽樣的達官貴人沒有呀,區區一個鐲子,收了便是,於是便將鐲子收進衣帶裏,又抬頭往樓上喊了兩聲“小翠”,將小翠喚了下來。


    “媽媽什麽事?”小翠趕緊走下樓來。


    “帶這位公子上去見見你們家姑娘”老鴇說道。


    “媽媽,姑娘今天不便見客,身子有些不舒服”小翠替如若溪婉拒道。


    “這位可是貴客,你們家姑娘的同鄉,之前見過的”老鴇笑盈盈的說。


    “哦?”小翠尋著老鴇的介紹看了過去,表情一下子由冷淡轉為喜悅,“公子,你可算迴來了,小姐天天念著公子呢”


    “帶我去見她”幕青衣說。


    “嗯,跟我來”,小翠領著幕青衣上樓,順便說道,“公子,自你走後小姐都不怎麽開心,她雖然嘴上不說,眼睛卻時時往窗戶外麵看,我估摸著小姐是想再看到公子呢,前日窗外風大,小姐偏要坐在窗前不願關窗,這不,沾染上風寒了,這兩天都不怎麽舒服”


    說話間,便到了二樓如若溪房前,小翠推開房門,便傳開如若溪輕輕的責備聲,“翠兒,我說過今天不見客的”


    “小姐,是公子來了”小翠答道。


    “我今日身子不適,什麽公子我都不見,請迴吧”如若溪在屏風後麵下了逐客令。


    “是我”幕青衣開口。


    如若溪驟然起身,走出屏風,四目相對間,小翠知趣的退出了房間。


    “洛公子——”如若溪剛開口又頓住,轉而說道,“公子能否在屏風外稍坐片刻,待我梳妝一番,這樣見客太過失禮”


    “不用了,姑娘這樣才顯得清雅脫俗,況且在下並不是客人”


    “不是客人?”如若溪看著幕青衣,突然顯得莫名的心跳加快。


    “是的,我從來都不認為我是鳳鳴樓的客人,是姑娘收留了我療傷,最重要的是我們都是洛城人”


    “嗯,公子說的對”,如若溪有些失望的收迴期許的目光,招唿幕青衣坐下,幕青衣見如若溪一直悶在屋中輕咳,便提議陪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上次匆匆一別,幕青衣是欠了如若溪很多的交待。


    出了“鳳鳴樓”,兩人慢慢走到山間,寧國的天色一直不好,平日裏就算無風雪也總是霧氣蒙蒙,現在轉眼間反而下起了雪粒,幕青衣將披衣脫下幫如若溪係上,如若溪又是一陣感動。


    看著這茫茫青山,轉眼間鋪上了一層白衣,幕青衣不禁感慨道,“洛城一年四季如春,斷然不像這寧國,如此冰寒”


    “是呀”如若溪宛笑道,“寧國素以風雪之國著稱,天氣變幻莫測,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這風雪中度過”


    “這種天象,怕是朝廷根基不穩之象”幕青衣哼笑一聲道,她也很奇怪,在如若溪麵前,她覺得很親切,或許是族人的原因,她反倒覺得放鬆而無戒備。


    如若溪扭頭看了看幕青衣,想了想還是繼續前行,在青樓的那麽多時日教會了她不要過多的詢問不該詢問的話。


    幕青衣覺得自己的話題有些不宜,放於普通百姓間,說出這些話的實屬大逆不道,搞不好還連累他人,繼而轉移話題,“姑娘的雙親曾在洛城是做什麽的?”


    “我父親曾是洛城的死士”如若溪說道。


    幕青衣臉色突變,轉而定定的看著如若溪。


    如若溪淺笑了一下,笑容顯得淒宛,或許是多年以來這個秘密都深深壓在她的心底,無人可以訴說,恰好幕青衣問起,迴憶便立刻湧上心頭,“死士是國家危難時的最後一道城牆,那年我十歲,是已經懂事的年齡,王宮被攻破,父親接到密旨,我跟母親站在門邊,父親的刀揮起的時候,母親跪在地上求他放了我,說我還小,什麽都不懂,壞不了事,父親雖然穿了盔甲,帶了頭盔,可我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眼淚跟母親一樣在往下流,我記得他捧著母親的臉,手還在抖,他說‘素兒,如果可以,我願意用一生去陪伴你們,但是這一天還是來了,皇上供養我們多年,該是我們報答的時候了,曆代的死士在國難時都不可以留下牽掛,今生我欠你們的,下輩子我加倍還你們’”


    如若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麵,她接著說,“不過最後母親還是救了我,她在與父親說話間推了父親一把,拉開門將我推了出去,否則我早就不在這世上了”


    “你恨你的父親麽?”幕青衣憂傷的問。


    “不恨”如若溪搖了搖頭,“我知道他是一個大英雄,即使他不殺母親,母親也很難幸免,麵對敵軍的拷問,或許還會受到更多的淩辱,我後來依稀聽到存活下來的族人說起過父親,他在拉下禁地的石門時,剛好敵軍追來,石門還未落下,父親被萬箭穿心仍然擋在門前,直至石門完全落下才倒地,在我心中,他是一個英雄”如若溪堅定的說。


    幕青衣一直低頭克製著自己的悲傷,直到如若溪說完,她才緩緩抬頭,看著如若溪,如若溪從未看過這樣的表情,無論從幕青衣身上還是從其他人身上,幕青衣的雙眼透著深深的悲傷,如此疼惜的神情讓如若溪有些驚訝。


    幕青衣輕輕的抬起雙手放在如若溪的肩頭,緩緩的靠近,將如若溪抱在懷裏,她說,“今後,我將誓死保衛你”


    如若溪的身子顫了一下,她將頭慢慢的靠在幕青衣的肩上,眼淚掉了下來,她以為在青樓多年,她早已不相信這樣的誓言,可是如今,這樣的一句話還是如此有分量的敲打在她的心裏。


    良久,幕青衣扶如若溪坐下,問她,“想不想看你父親當年的劍術?”


    “嗯”如若溪狠狠點頭,她對幕青衣的信任源於她在“鳳鳴樓”看到他的第一眼起。


    幕青衣在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便開始舞起劍來,她學過洛城曆代死士留在石碑上的武功,她也不難猜出如若溪的父親應該是最後一代死士,於是她挑選了最後一塊石碑上的劍術舞起來。


    風雪越下越大,幕青衣的劍術仿佛與這冰雪渾然天成一般,招式伸收間雪勢追隨,氣勢磅礴,如若溪不知不覺間站起身來看的癡迷,當年父親舞劍時也是這般英姿颯爽,母親常常笑意盈盈的站在遠處這樣看著。如若溪覺得好像自己迴到了小時候,身邊的冰雪瞬時不見了,自己正身處遼闊的草原,十歲的她坐在綠草間,看著父親在舞劍。


    如若溪不禁撿起一片樹葉,應情應景吹了起來。


    幕青衣聽到葉音聲,暮然迴首,漫天風雪如同煙花般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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