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想盡辦法,也未能改變父王的想法,大婚如期舉行。


    深夜,宮內張燈結彩,紅綢燈籠布滿皇宮的每一個角落,連冷宮都被布置的喜慶非凡,因為這位公主是已逝的年豐皇後誕下的唯一的孩子,年豐皇後在皇上未統一天下,還是一個小族長的時候就嫁給了皇上,跟誰他征戰南北,出謀劃策,危難時披甲上陣,使得士氣大增,打下節節勝仗,皇帝當年立下誓言,有朝一日統一天下,定與皇後共享,可是戰後皇後卻不願參與任何朝政之事,她潛心研究農民糧食種植之術,她說,“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難,臣妾最大的願望不是打贏多少勝仗,而是看到天下百姓年年豐收,安居樂業”。故皇上賜名為“年豐皇後”,隻可惜這位皇後在寧國安定天下後的第二年,生下天寧公主後,便舊疾複發,身體虛弱不支,不久後便離開人世,自此,皇上便再也沒有立過皇後,他想把對皇後所有的愛都投放在這個小女兒身上,而公主也不負所望,從小便靈氣逼人,所以皇上為她取名為“天靈公主”,認為她的靈氣源於上天所賜。但是公主也有她不足之處,她雖然漂亮卻不知書達理,小時候用彈弓打走了許多教她讀書的師傅,還差點燒了藏書閣;她雖然聰明卻不願意按照常理行事,她從未遵守所謂的宮廷戒律,她寢宮的丫鬟個個如同主子一般,毫無等級尊卑之分;她雖然明理卻不認錯服輸,經常打扮成小太監或小宮女去妃嬪宮中搗亂,有一次還偷了二十多個妃嬪的珠寶首飾用於朝廷賑災的募捐。這種種的任性,讓她在宮中樹敵不少,可是皇上卻每每都一笑了之,有時還跟她一起裝傻,唯獨這次的賜婚,皇上沒有隨她的意,無論她是逃跑還是扮死,皇上都像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要她出嫁,按照皇上的話說,“即使你母後還在世,她也會支持朕的做法”。


    可是天靈公主就是想不通,她不願也絕不能嫁給一個自己連見都沒見過的男人,她把感情當做她一生中最聖潔的東西,她絕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幸福,想到這裏,公主便氣不打一處來,她吩咐寢宮的丫鬟,“把門關緊,每人手上都必須掄起一根竹棍,如果今年那個不知好歹的臭男人進來,就直接用亂棍打死!”,丫鬟太監們麵麵相覷,眼看這位小公主是當真發了脾氣,不好惹怒她,便按照吩咐去做了,隻有一旁的李嬤嬤,從小看著小公主長大的,便不得不嘮叨幾句,“公主呀,你也不小了,都十八了,許多女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出嫁或生子,你這是鬧哪般呀”


    “要嫁你去嫁,本公主現在就給你賜婚”天靈氣唿唿的說道。


    老嬤嬤也不生氣,隻是循循善誘的說道,“你現在嫁也是嫁了,不嫁也是嫁了,現在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今天是你的婚事,如果你今晚把駙馬亂棍打死,明日你便成了寡婦公主”


    “你—”公主氣結,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一把推翻桌上所有的珠寶首飾,失控般的喊道,“滾,都給我滾出去”


    眾人從未看過公主發這麽大的火,立馬扔掉了手上的東西退了出去,李嬤嬤還準備開口,也被張公公從身後捂上了嘴巴,連同小雲一起把她架了出去。


    不一會,寢宮便空了出來,地上狼藉一片,公主踉蹌的走到桌前,扶住桌邊,看著鏡子裏淚流滿麵的自己,失聲痛哭道,“母後,是不是兒臣太過頑劣,惹父王生氣了,父王不要兒臣了?可是母後,別人都有娘親,兒臣沒有呀,如果兒臣不頑劣,不闖禍,父王就不會注意兒臣的存在了,那麽兒臣不是連父王都沒有了麽?”


    公主正在悲傷之際,房門吱的一身被推開。


    “滾——”公主吼道。


    來人還是站在那裏。


    “我叫你滾沒聽見麽?今晚本公主吃人的心都有了,不想死的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公主背過臉去,怕讓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摸樣,她轉念一想,這個時候恐怕是沒人可以幫她了吧,連父王都不要她了,如果師父在,可能···可能···


    想到師父,公主又像看到了最後一顆救命稻草,上次的相遇讓她有一種別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仿佛是她一直在追尋的,寧靜的愛,寂寞中相依的兩人,仿佛天地間的一切都化成了無。


    “師父,你在哪裏?快來帶我離開”。天靈公主用腹語念道。


    幕青衣卻吃了一驚,原來這個公主就是上次她救下的那個人。幕青衣笑了笑,本能的想戲弄一下她,便用腹語迴道,“這個世間,苦的可不止你一個”,這次幕青衣用的是她自己的聲音。


    “師父!”公主一驚,想想聲音又不對,迴頭緊緊的盯著眼前這個人,隻見他一身紅色錦衣,身材消瘦,比自己略高一頭,一手背到身後,眉宇間有股讓常人不易察覺的傲氣,長相卻是一副能夠讓萬千少女花癡的模樣,此刻,他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討厭這種眼神!但目前她想知道,“你是誰?你怎麽會用腹語?”


    “雕蟲小技,需要如此驚訝麽?想必公主是身份金貴,少在江湖走動,對這些江湖伎倆,過於大驚小怪吧”,幕青衣踱步走到屋子中間的木椅上坐下。


    “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師,父,是,江,湖,伎,倆”,公主一字一句狠狠的說道。


    “你憑什麽不允許?說話是我的權利,況且—”幕青衣停了一下繼續說道,“你是公主,我是駙馬,無論從哪種意義上講,我都是你的夫君,就算你不懂詩詞,不明事理,也應該懂得三綱五常吧”,幕青衣很奇怪自己為何這麽想激怒這位任性的公主,或許她潛在的覺得,她今天的一切都是當年她父王踩在別人的痛苦上得到的。


    “原來你就是駙馬”公主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露出兇意,“果然沒讓我失望,今天我還一直在想,如果你是個膽小鬼或者一個可憐兮兮的人,我把你打死了,我還覺得太過殘忍,但是看到你是這樣的人,我果然放心了,你就是把你碎屍萬段我也不會猶豫半分”,說著公主就上前動起手來,她自小在皇宮跟隨不少將軍和江湖術士學過武功,學的雖然雜亂,功夫底子還是不錯的,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九哥外,其他十八個哥哥都不曾是她的對手。


    公主使盡全身內力打過來一掌,卻被駙馬很輕易的夾置住手臂,並瞬間化解她傳過來的力,她又另一隻手打過來,但依然不費吹灰之力的被夾置住,公主氣急,試著撐開,卻動彈不得。幕青衣雙手製住公主的雙手,任憑她毫無意義的掙紮,她隻是輕挑眉頭看著她,看她著急的樣子,看她生氣發怒的樣子,她倒覺得痛快很多,難道這就是與人交手的樂趣麽?幕青衣笑了笑。由於她靠著公主很近,嗅到她身上的香氣如同她初次下山躺在草地上,唿吸到大自然清香的那種感覺,讓人賞心悅目,她不禁低頭靠近了她一些,去輕嗅這種令人沉醉的香氣。


    而公主也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無理,她感覺到脖子處有人唿吸的溫熱,頓時覺得又羞又怒,無奈掙脫不開,隻能大聲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放開你?”幕青衣反問道,繼而點點頭,“好,那我們首先說清楚,我娶你,隻是娶你公主的身份,就像你嫁我,是在完成你父王的任務一樣,所以今後,我不想一直陪你胡鬧,你也不要幹預我的事情,如果你執意跟我過不去,我可以奉陪,不過,吃虧的一定是你自己”


    公主沒想到幕青衣能夠如此大膽的開門見山,這令她驚訝,也讓她覺得寬心很多,畢竟對方已經挑明了來意,這樣也好,並且現在自己受製於人,不得不同意道,“好”


    幕青衣對這個答案極為滿意,她抬眼看了看公主額頭上的汗水和逐漸平複的表情,心想她不會耍什麽花招了,便暗自點點頭,鬆開了她。


    公主活動了下手臂,仍然用殺人的眼光看向幕青衣,幕青衣卻把目光移開,獨自走過她身邊,來到床前,以一種最放鬆的姿態躺下。


    “你—”公主指著床,“那是我的床,你不能睡!”


    “為什們不能?我是駙馬,我本來就應該躺在公主的床上”,幕青衣著重強調“本來”兩字。


    “那好,我把這裏全部都讓給你,我出去好了”公主氣衝衝往外走,幕青衣卻使用內力,一掌打向門的方向,門被重重合上。


    “你幹什麽?”公主問。


    “你不能走,你忘記了,我已經娶了你,今晚是我們大婚之夜,就算裝,你也得陪我裝過今晚,你既然自詡江湖人,就得講江湖道義”幕青衣知道用江湖道義去挾製她效果最好。


    公主氣鼓鼓的看著悠閑的躺在床上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把他碎屍萬段,可是他剛剛說了,既然是江湖人,就不能破了江湖規矩,是的,她是一個江湖人,她得講規矩!於是公主深深的唿了口氣,試著逐漸去平複自己的心情,她問道,“那我睡哪裏?”


    “我不習慣跟別人一起睡”幕青衣側過頭,像是很認真的看著公主說。


    “什麽?你以為我——要跟你睡?”公主覺得嗓子糾成了一個結,連話都說不清了,連手腳都氣的不聽使喚,她一邊跺腳一邊在心裏暗罵道,瘋子,瘋子,簡直就是個瘋子!


    “你不跟我睡更好,那你就睡在地上”幕青衣說著就扔過去一床被子,直接扔到天靈的手上,天靈本能的接住被子,想想又不對,轉而扔到地上,“憑什麽我睡地上?”


    “憑什麽?”幕青衣將手從額頭上拿開,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哦”她想到了,“你是想要再比試麽?”


    “我——不需要”公主氣餒的說道,思考再三,也想不出反駁她的話,隻得乖乖將地上被子鋪開,躺在上麵,再卷成一團,她心想,對付瘋子的辦法有很多種,以後我再慢慢想,想著想著,她覺得腦子開始模糊,可能今天鬧的太累了,她很快就唿唿睡著了。


    幕青衣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兒,直至她唿吸均勻,她方才起身,走下床到她跟前。


    幕青衣紅了眼圈,是她麽?是她,除了她,還有誰會讓她這樣難過流淚呢?


    幕青衣伸出手,手指在快觸碰到她臉頰的時候停住,八歲那年,她就是這樣看著她的,離的再近,她都觸摸不到她的臉,她的心·


    ··


    夜已深,公主寢宮的蠟燭被吹滅,幾個丫鬟笑容滿麵,不懷好意的把腦袋貼在牆上,試圖去偷聽裏麵的聲音,遠遠處水池前,身穿黑衣的帶刀侍衛暗暗的握緊了拳頭,他的眼中,剩下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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