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洛一晨的話說,八歲以前,我什麽都有,八歲以後,我剩下一座寒冰冷窖。


    八歲那年所發生的事情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或許說,她刻意選擇去忘記,除了那片血珀色如惡魔般吞噬天空的火焰。混戰中,死士奉命送她到禁地,那是洛城最後一道秘密。


    裏麵沒有金碧輝煌,有的是堅固的岩石,長長的石道,唯一可以看到太陽的地方是石道盡頭的一片稍稍寬闊的空地,可也被四周通天高聳的石牆和一顆千年古樹遮擋的嚴嚴實實,依稀散落些許餘光,再往深處拐入,便是那座寒冰冷窖。


    洛一晨初入古窖時,便被寒氣所傷,從頭至頂的進入,仿佛心肝脾胃腎都被凍結,直到死士從那千年古樹上摘下一顆火紅色的果子喂她服下,才講寒氣退出。


    死士告訴她,果子可以用來充饑,吃一顆好幾天都不會覺得饑餓,洛城的武士將所有的武功精髓都刻在了冰窖裏,當有一天她學會一二的時候,就可以從這裏走出去了。


    死士交待完就離開了,並且封鎖了最終的石門,與外界徹底的隔絕,也切斷了寧城的追蹤。


    洛一晨試過各種方法從這裏走出去,包括爬樹,攀藤···,可最終都被機關打下來,經常滿身是血的落到地上。


    最奇怪的是,冰窖裏的寒冰有療傷的奇效,無論傷成怎樣,靜坐數小時後,傷口便能夠自動愈合。搏鬥數日後,洛一晨最終認命了,她開始省下力氣去學習冰牆上的武功,她終於知道,原來每年的比武大會上挑選出來的第一高手都被送到了這裏,曆代先皇都在延續著這個使命,怕是他們早就占卜出洛晨會有此一劫,隻是估計他們沒想到的是,救國的大任竟然落到了她一個八歲的小女孩身上。洛一晨怎麽也想不透她的父王是因為大業還是因為私心所選中的她,她唯一知道的是,她要走出這裏,她想知道她的父王,她的母後,她的族人怎麽樣了。


    年複一年的練習,年複一年的殊死搏鬥,終於在十年之後開出了果實。


    十年,洛一晨用了十年的時間學完了牆壁上的最後一套招式,此時的她,已經能夠對周圍的寒氣運用自如,所有的機關暗器已不能近她身,她知道,她是時候出去了···


    寒窖裏有她從小到大的衣服,她不知道是碰巧還是刻意,她挑選了最素然的一身白裝,而後站在古樹旁,仔細環顧了一眼困她十年的牢籠,一拂衣擺,便運用輕功向上飛去,當手觸碰到紅果時,她不自覺地摘下一顆放進衣袋,十年了,靠這小小的果實,養活了她竟十年。


    洛一晨雙腳踏上崖麵的一瞬間,迴頭看了一眼腳下,千年古樹已經完完全全如螻蟻般消失在視線裏了,洛一晨想,如果從這裏掉下去一個人,怕摔的連響聲都聽不見。


    迴過神後,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曬的刺眼,趕忙用衣袖擋住眼睛,她有十年沒有見到過這麽強烈的光亮了啊。


    一路上用手遮眼走了半天沒有看到一個人,她已經認不出這裏到底是不是洛城的境地,竟然荒蕪成這樣,荒草橫生,蕭涼的令人發寒。


    不知道走了多久,隻知道已經離冰窖懸崖很遠很遠了,她的輕功早就是江湖罕見的了。


    洛一晨試著去迴想洛城的位置,正搜尋著兒時的記憶,旁邊樹木的輕動打斷了她,在懸崖生活了十年的她,孤獨的連風起時幾片樹葉在動都能夠分的一清二楚,更別說是異動了。


    洛一晨側耳辨別著草木異動的位置,找準方位,一揮衣袖,運用內力便一掌打過去,立即,草木中滾出來一個人,一個男子,束發,穿著一身道士袍,一邊從地上爬起,一邊雙手哈著氣,雙腳跳動著,口中喃喃叫著,“好冷,好冷啊,啊···”


    洛一晨斜著頭看著他,有點驚訝,也有點好奇,這是他十年來第一次見到的一個人,否則走了這麽久,她還以為人都已經滅絕了呢。男子也驚訝的看著麵前這位身高與他不相上下的人,炎夏天氣,他穿的嚴嚴實實,頭發雜亂的挽在頭上,皮膚白如冬日白雪,他不知道這是因為洛一晨終年不見太陽的原因。


    男子先開口,說,“喂,你是誰?幹嘛偷襲我?”


    偷襲?洛一晨在心裏感到好笑,明明是他跟蹤她才對。正欲開口反擊,洛一晨突然覺得喉嚨裏說不出話來,不知是太久時間沒說過話還是什麽原因。洛一晨試著張了張嘴,還是出不了半點聲。


    男子疑惑的看了洛一晨半天的舉動,才恍然大悟般拍掌道,“哦,原來你是啞巴不能說話呀?”


    洛一晨皺眉瞪了他一眼,男子反倒不以為然,他好奇的圍繞著洛一晨轉了一圈,手摸著下巴說,“這麽好的武功,可惜是個啞巴呀”想了想他突然兩眼放光,拉住洛一晨的衣袖,興奮的說,你師出何門呀?告訴我,我也拜師去,就學,就學你剛才那一招”,說完,他還做了一個揮掌的手勢。


    洛一晨搖了搖頭欲走,沒想到出來之後見到第一個人,竟然是個瘋子,唉···


    男子見洛一晨要走,就趕忙伸開雙手擋在前麵,他說,“要不你教我也行啊”


    洛一晨見他擋路,欲出功打開他,男子也是練武之人,一看便知惹怒了這位奇怪的高手,立即伸手製止說,“別,別這樣,你要走我肯定攔不住你,但是你現在這樣出去,人家肯定以為你是瘋子,而且你又不能說話,會被寧國的人當成亂民抓起來的”


    寧國?洛一晨聽到這兩個字眼便全身上下的神經緊繃起來。男子看到洛一晨的猶豫,便知道他的話開始有說服力了,他緊接著說,“要不這樣吧,我用我師父的萬能丹治好你的嗓子,你呢,教我你那一招,怎麽樣?”


    洛一晨還在為剛才的“寧國”二字未緩過神來,男子以為洛一晨答應了,便拉著洛一晨說,“你不反對,我就當你同意了,走,去我住的地方,我幫你找丹藥。”


    洛一晨被動的被帶到男子住的地方,正是剛剛男子掉落的地方,男子指著樹上的半截木板,說,“看,我剛在上麵修房子呢,你就把我打下來了”


    洛一晨疑惑的看著他,心想怎麽有人把房子建在樹上,男子看懂了洛一晨的疑惑,迴答道,好了,好了,我被我師父趕了出來,又不想被我父王抓迴去,所以我就一路逃到這裏來了。


    父王?洛一晨張了張嘴,做出這兩個字的口型,男子一邊在樹下布袋裏找東西,一邊說,是啊,我父王啊,你別看我現在這麽落魄,我可是湘城王的大王子,我那父王一直想讓我去那寧國什麽公主的,我對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就對武功有興趣,我才不想入贅到他們寧國,我可是堂堂男子漢”


    男子絮絮叨叨的講著他的身體和遠大誌向,而這些對洛一晨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洛一晨從男子翻落散在地上的瓶瓶罐罐中撿起一塊木牌,上麵雕刻一直老虎的形狀,背麵有一個“湘”字。


    男子看洛一晨對木牌感興趣,便說,“這個呀,是我10歲離家學藝的時候,父王給我的,算是我的身份吧,不過現在成為我的負擔了,寧國皇帝在根據這個木牌找我呢”


    洛一晨把木牌握在手裏,計從心生。


    男子見洛一晨一直握著木牌,好生奇怪,便說,“你這人倒是奇怪了,怎麽這麽喜歡這木牌呀?難不成你想當寧國的駙馬?”


    洛一晨若有所思的看著男子,那表情似乎傳遞著某種訊息,男子也停止手上找東西的動作,靜思了一下,說“也好,我現在還不想迴家,更不想去當這個駙馬,要不是父王找人包圍我師父的住所,我也不至於被趕下山,你要想做那個駙馬你就拿著木牌去吧,他們都沒見過我,見牌如見人,日後等我學藝成功再迴去見我父王,我相信他也會原諒我的。”


    男子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清明,不想有所陰謀,洛一晨想賭上一把,說不定這身份能夠派上大用場。


    男子繼續翻找丹藥,終於在一個石盒裏找到了丹藥,他遞到洛一晨麵前,洛一晨想了想,他沒有害自己的動機,相信他一次,即使有毒,自己也已經百毒不侵了,便服下丹藥。


    男子說,“這藥不能立即見效,要七日後才能夠生效,你放心好了,我師父的藥最靈了”


    洛一晨點了點頭,男子才想起交換的條件來,“喂,你可不能反悔,說好的,你得教我武功”


    洛一晨盡管沒答應過他什麽,可是畢竟得到了別人這麽多的幫助,一招半式的武功,當然沒什麽問題,隻是她不能說話,她也從沒教過任何人,她隻能把牆壁上的那招“寒冰冷凝掌”畫下來,留給他自己去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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