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悄悄觀察著韓青,心道:咦?大王要給娜雅公主開後宮,難道是因為他想入白側妃的後宮,卻因為和親王的存在,白側妃根本沒有後宮,因此大王心存怨念,想著要給娜雅公主開後宮?


    韓青不知道良辰的心聲,他見小公主專心致誌吃著手指頭,盯著看了一會兒,終於忍無可忍,伸手小心翼翼地把小公主啃得濕漉漉的指頭給拿了出來,然後握住了小公主的小胖手,自言自語道:“韓小青都快半歲了,怎麽還不會說話?”


    良辰:“主子,誰家孩子不到半歲就會說話?”


    韓青寒星般的眼睛裏帶著一絲迷惑:“難道不是麽?”


    他以前沒有接觸過小孩子,怎麽會了解?


    良辰耐心道:“主子,小孩子一般都是一歲以後才慢慢會說話的!”


    他想了想,又道:“主子,如果屬下沒記錯的話,娜雅小公主除了吃奶,還得吃些別的食物了!”


    韓青把俊臉在娜雅小臉上貼了貼,愛不夠似的道:“別的食物?肉麽?”


    娜雅抬手對著韓青的臉扇了上去,“啪”的一聲脆響。


    韓青和良辰都習以為常,不太在意。


    良辰想了想道:“肉應該是不能吃,不過蔬菜湯和水果泥應該可以吧!”


    “水果泥?”韓青馬上想到了西夏特產的一種蘋果,很是香甜,當即吩咐奶娘,“去給小公主做蘋果泥!”


    小公主吃罷水果泥就渴睡了,跟著奶娘睡去了。


    良辰這才問韓青:“主子,高麗送來的那些美人兒財帛您預備怎麽處理?”


    韓青懶洋洋道:“美人兒送給教主和我的那些大將,財帛也分了吧!”


    良辰答了聲“是”,自去處理。


    轉眼間便到了三月三上巳節。


    這一日玉梔在運河別業舉行宴會,招待林佳親信的眷屬,熱鬧得很。


    酒闌人撒,玉梔挽著微醺的林佳立在階前送客。


    待客人都散去,整個別業都靜了下來。


    玉梔笑盈盈看向林佳,眼中似有星光閃爍:“阿佳,我們散步迴竹聲院吧!”


    竹聲院滿植綠竹,滿目綠意,清幽異常。


    林佳挽著玉梔的手沿著竹林中的白石小徑慢慢散著步,如今正是夕陽西下時分,竹林間更是幽靜。


    兩人約莫走了一盞茶工夫,便看了那棟掩映在竹林間的精致小樓。


    玉梔早命人收拾過了,預備今晚在這裏歇一夜,明天再迴京城。


    小樓內所有的家具都是沉香木製成,瞧著雅致得很。


    明間正麵靠北牆擺了一張沉香木雕花香榻;靠西牆和靠東牆分別擺了三張沉香木圈椅,上麵擺著素白繡青竹坐墊;圈椅間各用一張沉香木高幾隔開,小幾上擺著玉瓶,裏麵插著竹葉桃花;東西牆上皆掛著四季花卉小圖。


    林佳飲了些酒,頭目微暈,牽著玉梔的手進了暗間臥室。


    東暗間臥室也都是沉香木家具,簡潔沉靜,雕花窗前擺了一張書案,書案上筆墨紙硯俱全,窗外竹影婆娑,綠意盎然。


    靠後窗擺了張沉香木雕花大床,上麵掛著鮫綃寶羅帳,床上鋪設著竹青衾枕。


    安置林佳在床邊坐了之後,玉梔起身出去,接過寒林送進來的雪梨汁,服侍林佳喝了後,便與林佳解衣睡下了。


    林佳沒喝多少酒,卻興奮異常,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還拉著玉梔講個不停:“玉梔,我要遠征高麗了,你要陪我一起去,阿蔭也得去!”


    玉梔枕著左臂側身躺在那裏,故意道:“你去高麗是要打仗,要我和阿蔭去多危險呢!”


    因為喝了酒,林佳精致的鳳眼水汪汪的,仰月唇嫣紅潤澤,聲音也有些啞,他伸手撫摸著玉梔雪白嬌嫩的臉:“傻瓜!怎麽可能打?我就是打算嚇嚇高麗,我想要高麗的那個出海口隻要高麗往後退二百裏,我就不打了”


    玉梔早猜到林佳不是窮兵黷武的人,此時知道了林佳心裏打的小算盤,不由笑了起來,柔聲道:“若是高麗非要打呢?”


    林佳笑了,鳳眼眯著,平時難得一見的小虎牙時隱時現:“那就打唄,我正好練練兵,試試新武器!”


    他湊過去在玉梔唇上吻了一下,得意地笑了:“不過高麗土地貧瘠,若不是為了那個出海口,誰稀罕打他們呢!”


    玉梔笑了:“高麗也是作死,向大周朝貢幾百年了,冷不丁就轉而向西夏朝貢,發瘋了麽?”


    林佳笑容狡黠:“不是他們自己發瘋,是我讓他們發瘋!”


    見玉梔眼睛亮晶晶看著自己,他湊了過去,在玉梔鼻端吻了一下,低聲道:“高麗朝廷有咱們的人”


    玉梔正要問是誰,卻發現林佳的臉貼著自己的臉,發出均勻的鼻息——他居然睡著了!


    睡著的林佳最是乖巧,和阿蔭睡著時一模一樣,瞧著乖得很。


    玉梔的手輕輕撫摸著林佳的臉,心裏還在歎息:這麽好的男人,居然是我的


    她伸手解開了林佳發上綁頭發的絲帶,散開了他的長發,輕輕按摩撫摸著。


    林佳舒服極了,臉埋在玉梔胸前,睡得更香了。


    玉梔一直沒睡,她怕林佳睡得太久,到了夜裏倒睡不著了,便沒有睡,預備等林佳睡夠半個時辰就叫林佳。


    她起身隨意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拿到床上去讀。


    書架上全是話本,是寒林跟著阿嵐出去買迴來的。


    翻開了書看了兩頁,玉梔才覺得不對——這是一本豔情話本,不但香豔異常,而且文筆情節俱佳——她不由笑了起來,倚著睡熟的林佳看起了豔情話本。


    林佳是被玉梔騷擾醒的。


    到了最後那一刻,他推開了玉梔。


    到了這個時候,林佳還牢記著劉先生說過的話——喝過酒夫妻不能同房!


    兩人依偎在一起,半日方平息了下來。


    玉梔起身背對著林佳換衣。


    看著玉梔的背影,林佳覺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正好玉梔無意中扭頭也看了過來,兩人一時四目相對。


    玉梔已經穿好了衣服,她眉梢微揚,對著林佳眨了眨眼睛。


    林佳馬上又想到了方才兩人的放縱,他的臉“轟的”一下紅透了,熱熱的,忙低下頭去。


    玉梔原本很自然的,可是見林佳俊臉紅得滴血,鳳眼波光瀲灩,嘴唇緊緊抿著,片刻之後,她的臉也紅了——玉梔也想起方才的情形了!


    方才放縱的時候,她隻是想逗林佳,最後不知不覺也有些瘋了不過這次真的好舒服


    玉梔覺得臉有些熱,她佯裝若無其事踱了出去,走到門外,吩咐道:“寒林,去沏一盞毛尖送進來!”


    寒林答了聲“是”,自去旁邊的小廚房沏茶去了。


    玉梔立在廊下吹了一會兒晚風,待臉上的熱度退了下去,這才進了臥室,卻發現林佳不見了——原來林佳衝澡去了!


    林佳洗罷澡出來,眼波流轉尋找玉梔,發現玉梔正歪在床上看書,不由又想到了方才的旖旎場景。


    他俊臉微紅,慢慢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景致。


    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外麵掛著素紗花卉罩燈,燈光映在竹林中,瑩翠碧綠,恍若仙宮。


    立了一會兒之後,林佳臉上的熱度退了下來,這才轉身走到床邊去看玉梔。


    玉梔正看得專心,根本沒發現林佳過來。


    林佳一眼便看到了這樣一行字——“伊人俏麗微紅,玉趾蜷縮,嬌聲嚦嚦”。


    看到這樣一行字,林佳大腦空白了片刻,這才意識到玉梔看的是什麽書,忙伸手去奪:“什麽書?讓我看看!”


    玉梔怎麽敢讓他看?翻了個身,把書壓在身下,就是不肯給林佳。


    林佳見搶不過來,便一把抱起了玉梔,把書給拿了過來。


    玉梔被林佳揉搓得渾身作癢笑個不停,見林佳把書給搶走了,便又撲上去要奪迴來。


    兩人正在爭搶笑鬧,外麵傳來寒秋的聲音:“啟稟王爺,側妃,李瑞和楊先生從西夏迴來了!使團迴來了!”


    林佳和玉梔聞言,不由都笑了。


    玉梔眼中滿是狡黠:“阿佳,你得去見人了,而且今晚得給楊欣李瑞他們接風洗塵!”


    林佳悻悻鬆開了書:“以後不要看這樣的書!”


    玉梔笑嘻嘻答應了下來,起身服侍林佳梳頭穿衣,預備見客。


    林佳收拾齊備,正要出去,可是想到了玉梔的那本書,忙又轉身認真道:“你自己別看,等我迴來一起看!”


    玉梔笑眯眯打量著林佳,見林佳頭戴皂紗折上巾,身穿白綾中衣,外麵罩著圓領寶藍錦袍,腰束玄玉帶,身材高挑,如臨風玉樹,再加上鳳眼黑泠泠的,仰月唇微微抿著,真是好看得很,如天上神祇從月光中走出,氣質清冷。


    看在林佳生得這麽好看的份上,她痛痛快快道:“那你晚上別飲酒了,我陪你一起看書!”


    說著“我陪你一起看書”,玉梔給林佳飛了個眼風,嫵媚得很。


    林佳俊臉又紅了,當即不理玉梔,急急出去了。


    可是走到了外麵,他又有些依依不舍,看看外麵侍立的丫鬟,不免有些躊躇——他忘記叫上玉梔一起去了!


    玉梔忽然想起自己也得過去,起碼得問問李瑞長安郡主的情況,便也走了出去。


    她一出門,便看到林佳正立在廊下,背對著她低著頭似在想心事。


    玉梔當即撲上去從背後抱住了林佳:“阿佳,背我過去!”


    林佳見玉梔過來,心中歡喜,鳳眼彎彎,果真背起玉梔往前走。


    寒林、葉碧和葉靈她們都在廊下侍立,見王爺和側妃如此恩愛,不禁都微笑起來。


    葉碧要留下看家,寒林便拿著燈籠跟了上去。


    玉梔擔心林佳體力不足,不過讓林佳背了一截便從林佳身上滑了下來,握住了林佳的手,兩人一起往前走。


    到了竹聲院門口,林佳和玉梔剛出來,便看到院外的燈籠下,整整齊齊立著幾個極為彪悍的隨扈。


    玉梔沒在意,剛要繼續走,便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人從隨扈背後轉了出來,拱手行禮:“見過王爺、側妃!”


    紅袍玉帶,薄唇微抿,一張俊秀白皙的臉在燈光下鮮明異常,正是李瑞!


    玉梔笑了起來,當下便道:“起來吧!”


    又道:“邊走邊說!”


    李瑞一直在悄悄打量玉梔,他發現玉梔的眼睛水汪汪的,俏臉泛紅,嘴唇雖然塗了香膏,卻依舊能夠看出有些腫


    他心裏一陣酸澀,一顆心似被人用手捏住了,難受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李瑞衣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啞聲答了聲“是”,走到了玉梔的右側,特意落後了半步。


    玉梔忙問道:“這一路順利麽?”


    李瑞點了點頭,知道林佳和玉梔都掛念著長安郡主,便道:“王爺,側妃,長安郡主很好,我去見了,郡主比先前胖了些,白白嫩嫩的,氣色很好韓青對外聲稱郡主是他的女兒,漢名喚作韓小青,西夏名字喚作娜雅,西夏人都叫郡主娜雅公主。”


    再次確定女兒安全,玉梔這才鬆了一口氣——隻要女兒沒事就好!


    林佳得知女兒無礙,心裏也著實鬆了一口氣,伸手攬住了玉梔的腰肢,柔聲道:“玉梔,我會想法子把女兒帶迴來的!”


    玉梔“嗯”了一聲,身子不由依向林佳。


    李瑞在一邊看了,也說不清什麽滋味,垂下眼簾,又落後了幾步,走在了後麵。


    從後麵看玉梔的背影,李瑞發現玉梔比先前更瘦了些,頗有些弱不勝衣的韻致,不由有些擔憂:她到底遇到了什麽難事?怎麽瘦了這麽多?


    林佳在外書房見楊欣等使團成員的時候,玉梔卻在客室和李瑞說話。


    她親自沏了一盞李瑞愛喝的小鳳團茶,遞給了李瑞。


    待李瑞喝了茶,用了些點心,玉梔這才道:“李瑞,我想知道薑蓁有沒有再次懷孕!”


    上次薑蓁害她和阿蔭,玉梔都記在了心裏,卻擔心過於明顯,因此一直沒有行動。


    如今兩個多月快三個月過去了,也該到了她出手的時候了!


    對於薑蓁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懷孕誕下皇嗣。


    而玉梔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


    李瑞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味苦中帶澀,澀中帶甜,是久違了的熟悉味道——也隻有玉梔和舅舅能夠記住他喜歡喝什麽茶了!


    放心茶盞,李瑞道:“薑蓁防範得很嚴密,我在壽昌宮安插的人都是些小太監小宮女,根本進不了內殿,不過,其中有一個是洗衣婢,倒是可以問問她薑蓁這段時間來沒來”


    他原本想說“倒是可以問問她薑蓁這段時間來沒來月信”,可是話要出口了,才意識到大男人說這個實在是尷尬,便沒有說出來。


    玉梔卻沒覺得尷尬,她點了點頭,把一塊李瑞愛吃的紅豆餅遞了過去:“你先吃點東西,晚宴怕是還得一會兒!”


    見李瑞慢慢品嚐那塊紅豆餅,玉梔緩緩道:“若是能夠確定她懷了身孕,我這次就要給她一個難忘的教訓,得讓她明白,她害別人,就得有被別人報複的覺悟!”


    李瑞端起茶盞又飲了一口,道:“我明日去看舅舅,確定消息後我就迴來!”


    玉梔笑了起來:“你可不要來這裏,你明日直接迴家吧,我明日也迴去,阿蔭早就想你了,你陪他去吧!”


    想到淘氣好動的兒子,玉梔笑容加深:“阿蔭他你見了就知道了,他跑起來就像就像小貓咪一樣,我都快追不上了!”


    她實在是找不出形容詞形容奔跑起來的林蔭了。


    聽玉梔形容得有趣,李瑞不禁微笑,柔聲道:“我明日就迴家!”


    對他來說,王爺的家,玉梔的家,阿蔭的家,就是他的家。


    想到李瑞迴來了,自己就不用天天陪著林蔭了,玉梔不由鬆了一口氣:“李瑞,多虧有你啊,我終於要歇歇了!”


    李瑞看著瑩潔燈光中的玉梔,心底溫軟如春水,微微笑著。


    第二天傍晚,李瑞在玉堂殿後的竹林裏見到了壽昌宮的洗衣宮女。


    約莫一盞茶工夫,李瑞便轉身離開,消失在竹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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