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發的時候,梁穎瑜一行人的馬車也跟上林佳一行人,逶迤往京城方向而去。


    梁穎瑜這次進京,跟著護送的是梁府的一位管家並四個仆人,另有奶娘王媽媽和四個丫鬟,其餘馬車裝的全是她的行李。


    一路緊趕慢趕,一直到了天擦黑時候,趙曦一行人才趕到了沂縣城外的驛站。


    阿嵐和阿青被派去做先導,已經提前在沂縣驛站包下了兩個院子,然後由阿嵐沿路迎接趙曦等人。


    到了驛站,趙曦吩咐阿青引領梁府的人進了給梁家人預定的的東院,自己則先迴了西院。


    到了晚上,玉梔在自己房間裏洗過澡,便去了正房侍候林佳。


    林佳也剛洗過澡出來,正坐在明間羅漢床上讀書,見玉梔進來,便笑著道:“我把你正在讀的《史鑒》也找出來了,你也看書吧!”


    他方才去書箱拿書的時候,想著玉梔愛看《史鑒》,便把玉梔正在看的第二部《史鑒》找了出來。


    玉梔笑嘻嘻答應了一聲,道:“許二娘子在院中的廚房給你燉了百合蓮子銀耳粥,我先把粥端過來,再看書也不遲!”


    林佳


    很愛吃甜食,百合蓮子銀耳粥清肺潤喉,臨睡前讓林佳用一碗,正好熱乎乎睡覺。


    林佳“嗯”了一身,低頭繼續看書。


    他如今讀的正是從興平郡王外書房拿的前朝變法宰相胡宇光的筆記。


    胡宇光為了解決當時的土地兼並問題,進行了變法,可是在大官僚和大地主階層的強烈反對下,變法以失敗告終,胡宇光也被處死。


    林佳想從胡宇光的筆記中尋找胡宇光的變法思想,尋找解決大周朝目前日益嚴重的土地兼並問題的法子。


    用過晚飯梁穎瑜洗了個澡,發現奶娘已經指揮著丫鬟鋪設好了臥室和堂屋,不管是臥室床上,還是堂屋羅漢床上,鋪設的都是她家常用的蜀錦製成的軟枕繡褥和錦被,不由笑了起來,挽著奶娘王媽媽的手臂撒嬌:“媽媽,多謝你費心!”


    王媽媽兒子早逝,孑然一身,把梁穎瑜當成親閨女照顧,當下就笑眯眯道:“我的姑娘,我把你常用的碧瓷茶具和愛喝的黃山毛峰也都拿來了!”


    梁穎瑜一聽,心裏一動,笑盈盈問王媽媽:“媽媽,你帶了多少黃山毛峰?”


    王媽媽笑了:“老爺給姑娘了兩罐黃山毛峰,一罐已經拆開了,一罐還沒有拆開,我想著你愛喝,都帶過來了!”


    梁穎瑜微微一笑:“媽媽,把沒拆封的那罐拿出來吧,我給阿佳哥哥送去!”


    王媽媽自然明白自家老爺和姑娘的心思,當即笑著一拍手:“姑娘好聰明!”


    她當下轉身就進了西暗間,很快就拿了一個精致的碧瓷罐子出來了:“姑娘,這罐茶葉還沒開封呢!”


    梁穎瑜點了點頭,道:“媽媽,你看我這個樣子可以出去見人麽?”


    王媽媽上上下下看了看,見梁穎瑜梳了虛籠籠的墮髻,發髻上插戴著一支赤金明珠釵,身上穿著淺粉繡花修身袍子,係了條桃紅緞裙,襯得小巧玲瓏的身材越發可愛,便笑著道:“姑娘長得跟畫中美人一般,自是無可挑剔!”


    梁穎瑜聽了,嫣然一笑,披上玉色緞麵雪貂鬥篷,讓貼身丫鬟修竹拿了那罐黃山毛峰跟著自己,出門去了林佳住的西院。


    西院大門口立著幾個甲胄整齊的士兵,見一個美貌的姑娘帶著一個俏麗丫鬟過來,忙叫在大門內值事房裏坐著的阿橙。


    阿橙出來一看,見是梁穎瑜,忙引著梁穎瑜主仆進了西院。


    林佳正在讀書,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玉梔端著宵夜過來了,誰知一抬眼,卻是阿橙走了進來。


    他看了阿橙一眼,繼續看書。


    阿橙笑眯眯道:“大人,梁姑娘過來看您,正在外麵候著呢!”


    林佳:“……請梁姑娘進來吧!”


    他隻得放下書出去迎接。


    梁穎瑜一進明間,戴著黑緞抹額穿著白色銀紋錦袍的林佳正好走了過來迎她。


    她忙嬌怯怯屈膝行禮:“見過阿佳哥哥!”


    林佳倒是有三個妹妹,但是這三個妹妹都與他頗為疏遠,因此見到嬌小玲瓏的梁穎瑜給自己行禮,不免有些無措,忙迴了個禮。


    梁穎瑜笑容甜美,從修竹手裏接過那罐黃山毛峰,嬌聲道:“阿佳哥哥,這是我最愛喝的黃山毛峰,特地過來送你一罐!”


    林佳接過碧瓷罐子,道了謝,請梁穎瑜在靠東牆擺著的圈椅上坐了下來。


    梁穎瑜坐下之後,眼波如水看了林佳一眼,見他手邊放著一本倒扣在小炕桌上的書,微笑著問道:“阿佳哥哥在看書麽?是什麽書呀?”


    她說話與別人不同,聲音嬌嬌怯怯的,輕輕柔柔的,帶著些娃娃音,林佳從來沒有聽到人這樣說話,不由打量了梁穎瑜一番,發現她雖然生得嬌小玲瓏,卻的確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林佳在玉梔麵前有些像小孩子,可是在外人麵前都是一副公子如玉的模樣,他含笑道:“我讀的是前朝宰相胡宇光的筆記。梁妹妹平常喜歡讀什麽書?”


    梁穎瑜甜美一笑,道:“我愛讀唐人的詩歌!”


    她其實最煩讀書,因與相府大小姐王懿繡是好朋友,便在相府的女塾上了兩年學,如今早忘得差不多了。


    可是她看林佳似乎是很愛讀書的樣子,當即就改口說自己“愛讀唐人的詩歌”——反正大周朝讀書人大都愛唐人詩歌,說這個總是沒錯的!


    林佳實在找不到和梁穎瑜共同的話題,便硬著頭皮打算和梁穎瑜談談唐人詩歌,於是開口道:“我喜歡杜工部漂泊蜀地時的詩歌,梁妹妹呢?”


    梁穎瑜笑容甜美,手裏卻捏了一把汗——她實在是想不起來哪位詩人是唐朝的了!


    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明間門上的厚門簾便被人掀開了,用托盤端著一蓋碗百合蓮子銀耳粥的玉梔走了進來。


    她一進來,就看到了梁穎瑜,忙端著托盤屈膝行了個禮:“見過梁姑娘!”


    玉梔的進來不但解救了沒有話題硬拗的林佳,而且解救了把唐朝詩人忘到爪哇國的梁穎瑜。


    梁穎瑜便嬌聲道:“阿佳哥哥,已經很晚了,我要迴去了!”


    她雖然不愛讀書,一見到書本就要打瞌睡,卻是個聰明人,知道凡事有度的道理,不肯多坐。


    夜確實深了,林佳也不留客,帶著玉梔把梁穎瑜主仆送到了大門外,看梁穎瑜進了東院,這才轉身迴去。


    玉梔心道:都過了亥時了,梁姑娘還過來看林佳,要麽是熟不拘禮,要麽是別有用心!


    她心裏一向藏得住事,因此沒有多說話,待林佳用了宵夜洗漱罷,便服侍林佳上床睡了。


    玉梔幫林佳掖好錦被的被頭,正要退下去,忽然聽到林佳叫了她一聲,便抬頭看了過去,笑吟吟道:“怎麽了?”


    林佳躺在床上,林佳道:“玉梔,傍晚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沂縣客棧東牆外由好多墳墓……”


    玉梔別的都好,就是膽子小,覺得人間也許有鬼,以前聽到他讀唐人的鬼故事《夜雨螢火錄》,就嚇得一夜不敢睡。


    聽了林佳的話,玉梔的臉頓時有些發白。


    這時候夜已經深了,外麵風很大,風聲嗚嗚,吹動著院子裏白楊樹上殘留的枯葉,發出清脆的“嘩啦啦”聲。


    玉梔頓時打了個寒顫,想起了林佳給她讀的鬼故事裏的一句詩——“白楊村裏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


    林佳見玉梔臉都白了,忙又趁熱打鐵,幽幽道:“杜甫的《夢李白》詩中有幾句,‘魂來楓林青,魂返關塞黑。落月滿屋梁,猶疑照顏色’,描繪的氛圍和沂縣客棧真的好像……”


    玉梔想象力豐富得很,當下便陪笑和林佳說道:“我的屋子有些冷,我今晚睡在你房裏的榻上吧!”


    林佳詭計得逞,心中歡喜,卻故意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閉上眼睛道:“你想睡這裏就睡吧,我無所謂的。”


    玉梔忙飛快地跑了出去,拿自己的鋪蓋去了。


    林佳把臉埋進玉梔給他繡的玉色軟枕裏,偷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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