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王妃帶著雪梨和黃杏急急走了進來,屈膝行了個禮:“姑母!”


    老太妃睜開了眼睛,扶著冬梅的手坐了起來。


    她看了李王妃一眼,見李王妃穿著大紅羽紗鬥篷,兜帽上和雙肩都落了些雪,便吩咐冬梅:“去把王妃鬥篷上的雪拍一拍,再掛起來晾晾!”


    冬梅答應了一聲,笑盈盈上前,幫助李王妃解下鬥篷,自去廊下拍雪去了。


    老太妃看向李王妃,皺著眉頭道:“你啊,怎麽做事還這麽莽撞!”


    李王妃麵紅耳赤:“姑母,我……我這次計劃很周全,誰知林佳這小崽子居然這麽幸運,這樣他還能逃過去!”


    老太妃冷笑了一聲,接過春花遞過來的參茶飲了一口,這才道:“這些年來,你計劃了多少次了?哪次成功了?你們王爺怕是已經開始疑心你了,以後切莫再輕舉妄動!”


    李王妃訥訥地答應了一聲,根本不敢提她前段時間剛被林濤警告過。


    老太妃把碧瓷碗遞給春花,看向李王妃:“這麽多年來,為了讓你們王爺以為我站在薑舒顏和林佳母子那邊,我費了多少功夫?可別讓我的努功夫都白費了!”


    李王妃忙陪笑道:“姑母,我都知道!”


    見老太妃依舊板著臉,李王妃忙道:“姑母,我已經派了春雷去偏院見王爺請來調查的姓胡的和姓葉的了,那些芝麻小官,見了禮物眼都直了,您就放心吧!”


    老太妃蹙眉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記得春雷是阿儀身邊的小廝?”


    李王妃含笑道:“正是呢!春雷、春雪、春雨和春水,都是阿儀的貼身小廝!”


    老太妃眼神如電看向李王妃,心裏明鏡一般。


    她這個侄女怕林濤知道這件事收拾她,因此讓林儀的小廝送去禮物,若是被王爺發現,王爺疼愛林儀,以為是林儀做的,必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真是打的好算盤!


    老太妃懶得說李王妃了,心道:詠潔大眼睛尖下巴櫻桃小口,生得一臉機靈相,卻始終是小聰明,明明可以用“溺殺”的手法,慣著林佳,毀了林佳,她卻始終隻會用那些下流手段,結果每每被林佳逃過……


    最令人無語的是,她一直自認為是聰明人,把別人都當成了傻子,豈不是林濤林佳這父子倆都是人精,尤其是林佳,簡直是扮豬吃老虎的高手……


    李王妃見老太妃若有所思看著自己,忙道:“姑母,林佳再過些日子就要去京城了,到時候我該怎麽辦呀?”


    老太妃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妹妹玉瑩正受聖寵,剛晉了位份,如今可是淑妃娘娘,你別管這件事了,托付給玉瑩和你哥哥們吧!”


    李王妃聞言笑了:“咱們李家如今權勢越發盛了,妹妹也是有福,不過皇後那麽妒悍,不阻止麽?”


    老太妃懶得和她再說,擺了擺手道:“我乏了,你也迴去休息吧!”


    李王妃知道自己這個姑母性格深沉,但是極為向著娘家,隻要自己不毒死林濤,姑母總是會護著她的,因此乖巧地答了聲“是”,退了下去。


    外院書房中央擺著一個碩大的紫金火盆,火盆裏燃燒著上好的銀絲細炭,可是屋子裏卻並不暖和。


    林濤穿著家常錦袍立在大開的窗前,靜靜看著窗外的庭院。


    夜裏風雪越發大了,狂風夾著雪花飛舞著,發出“嗚嗚”的聲音。


    庭院裏白楊樹的樹枝被風吹得“哢嚓”直響,地下的雪已經很厚了。


    風卷著雪花飛進了窗子,林濤的親隨關月侍立一邊,冷得打了個哆嗦,鼓起勇氣道:“王爺,有些冷啊,屬下把窗子關上吧!”


    林濤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啞聲道:“今日是阿佳的生日。”


    在十七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舒顏在京城王府生下了阿佳。


    那年他自己才十七歲,其實還不懂事,嫌舒顏管得多,剛生下孩子脾氣不好,便和來王府探望老太妃的舅家表妹李詠潔偷偷好上了……


    關月:“……”


    王府的下人都知道,二公子林佳是不受歡迎的,誰會提今日是林佳的生日?也就王爺自己記得!


    林濤看著外麵漫天飛舞耳朵雪花,冷笑一聲,道:“可是王府沒有人記起今日是阿佳的生日。”


    包括口口聲聲最疼愛阿佳的老太妃。


    正在這時,一個披著蓑衣的人埋著頭深一腳淺一腳走了過來,正是林濤的書童平林。


    平林在廊下脫了蓑衣掛好,又跺了跺腳,這才進了外書房。


    林濤關上窗子,走到紫金火盆邊把手伸過去烤著,開口問平林:“有人去看葉春恆和胡英誌沒有?”


    平林忙道:“稟王爺,奴才在夾道裏等了半日,除了胡大人的小廝出來取飯,便隻有三公子的小廝春雷進去了一趟,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就出來了!”


    關月聞言看向林濤。


    王爺還沒確立世子,林佳作為嫡長子,又深受王爺疼愛,被立為世子的可能性最大;作為繼王妃所出的嫡次子,林儀隻有弄死兄長林佳才有機會被立為世子,因此林儀是背後主使的可能性很大。


    不過李王妃這個做後娘的也脫不了嫌疑。


    林濤哼了一聲,吩咐關月:“你去審問春雷,不管使用什麽刑具,一定要他交代!”


    關月答了聲“是”,眉開眼笑道:“王爺放心吧,在屬下手裏,還沒有不招認的人呢!”


    林濤知道關月是有點變態的,便道:“去吧!”


    今日就算了,明日他一定會送阿佳一個完美的生日禮物。


    第二天早上,林佳起身洗漱罷,帶著阿嵐慢慢去了外書房。


    他身體僵硬給林濤行了個禮,緩緩道:“父親,我要迴城了,來向您告別。”


    林濤坐在黃花梨木羅漢床上,旁邊的黃花梨木雕花小炕桌上擺著一碟饅頭和幾樣精致小菜。


    他細細打量著林佳,發現林佳臉色蒼白,愈發顯得眉睫漆黑嘴唇嫣紅,身材細條條的,仿佛弱不勝衣,分明極為病弱。


    林濤心裏一陣難受,輕輕道:“阿佳,你還沒用早飯吧?過來陪爹爹一起用吧!”


    林佳輕輕“嗯”了一聲,在林濤對麵坐了下來。


    兩個小廝平林和寒山侍候林佳洗了手,又盛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碧粳粥送了過來。


    林濤一邊用著早飯,一邊觀察林佳,見林佳吃飯極為緩慢,拿著銀湯匙舀了些碧粳粥慢慢吃了,時時蹙眉,分明是在強忍著疼痛。


    他心裏更難受了,拿了一個饅頭掰開,因知道林佳有點潔癖,特意拿過林佳的筷子,從一盤鮑汁燒菜心中夾了些菜心夾到了饅頭裏遞給了林佳,柔聲道:“阿佳,不能隻喝粥,也得吃點主食啊!”


    林佳接過饅頭,懨懨道:“父親,我頭疼得難受,身上骨頭也疼……”


    聽了林佳的話,林濤鼻子有些酸澀,低頭道:“你多少吃點……”


    用罷早飯漱罷口,林濤就吩咐小廝寒山:“去叫關月來見我!”


    寒山答了聲“是”,很快出去了。


    林濤親自起身,走到屏風後麵,拿著一個小小的錦匣過來了:“阿佳,這裏麵是些銀票,你拿著去京城花用吧!”


    林佳無精打采接過錦匣,放進了袖袋裏,有氣無力道:“父親,我想迴我在青龍觀租的宅子。”


    林濤見兒子病弱成這個樣子,哪裏敢阻攔,便道:“你暫且等一會兒,我送你迴青龍觀宅子!”


    林佳輕輕“嗯”了一聲,倚著小炕桌單手支頤坐著,仿佛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沒過多久,寒山便帶著關月來了。


    林濤見關月給自己眨眼睛使眼色,便看向林佳柔聲道:“阿佳,你去床上躺一會兒,等爹爹忙完就送你迴城,好麽?”


    林佳點了點頭,一副病懨懨的病美男模樣,移步走到了屏風後麵。


    等林佳消失在屏風後麵,關月這才湊近林濤,壓低聲音道:“王爺,我拔掉了春雷三枚指甲,他終於招認了!”


    林濤看了關月一眼,眼神如淬冰雪。


    關月當下不敢再賣關子,湊得更近了一些,道:“李王妃命春雷假借三公子的名義,給葉統領送去了一枚赤金鑲紅寶石戒指,給胡大人送去了一枚玉佩,讓葉統領和胡大人把昨日之事歸結為莊子裏佃戶的小孩子綁繩子做遊戲!”


    林濤冷冷笑了笑,正要說話,外麵傳來平林的聲音:“啟稟王爺,葉統領和胡大人來了!”


    林佳立在屏風後麵,側耳傾聽。


    葉春恆和胡英誌在外麵脫下蓑衣,這才聯袂而入,胡英誌手裏還捧著一摞卷宗。


    林濤看向葉春恆和胡英誌:“查出什麽了?”


    胡英誌恭謹上前,把手中的卷宗奉給了林濤:“王爺,這是人證的證詞和兇手的供詞!”


    內院正房內暖洋洋的,老太妃坐在羅漢床上倚著靠枕聽故事。


    大姑娘林莉香正挨著老太妃坐著,斜簽著身子給老太妃捏肩。


    三姑娘林蘭姿正立在那裏,做著手勢給大家講故事。


    坐在東側圈椅上的李王妃聽得笑得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二姑娘林桂息和三公子林儀也都聽得笑了。


    屋子裏熱鬧得很。


    正在這時,門上的厚錦簾被人從外麵掀開了,林濤走了進來,帶進了一股涼氣。


    林蘭姿扭頭見是林濤,忙笑著道:“父王,我給老太妃和王妃講笑話呢!”


    林濤理都不理林蘭姿,冷冷看了李王妃一眼,然後看向幾個兒女,沉聲道:“阿儀,莉香,桂息,蘭姿,你們陪你們祖母坐著!”


    林儀等人詫異地答了聲“是”。


    林濤眼光如電看向李王妃,聲音帶著一絲冷意:“我的王妃,你既然敢殺人,那就請隨我去外書房吧!”


    李王妃見林濤的神情,便知道林濤全知道了,她知道在老太妃和兒女麵前,林濤不好收拾她,因此反應很快,當即跪了下來,膝行到林濤身前,緊緊抱住了林濤的雙腿,放聲哭了起來:“王爺,我錯了!都怪那些丫鬟給我亂出主意,我一時鬼迷心竅!王爺,看在母親、看在咱們的兒女份上,饒了妾身吧!”


    林濤忍了多年,今日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抓住李王妃的發髻,拖著她就往外走。


    林儀當即衝了上去要阻攔,卻被關月攔住了。


    林莉香和林桂息見狀,忙上前要求林濤,被寒山和平林擋住了。


    見林濤不管不顧拖著李王妃往外走,老太妃當下便顫聲道:“我兒,你難道要娘跪下求你!”


    林濤迴頭看著母親,大聲道:“母親,李詠潔作孽太多,您要是再包庇她,兒子幹脆弄死她算了!”


    老太妃知道林濤素來說到做到,頓時說不出話,眼睜睜看著林濤把哭喊個不停的李王妃拖了出去。


    李王妃害怕極了,頭皮也被揪得疼痛之極,她一聲聲慘叫著,被林濤拽著頭發在雪地上滑行。


    林佳和來接他的玉梔以及阿嵐立在書房廊下,靜靜看著被林濤拖在雪地上的李王妃。


    李王妃疼得身上快失去了知覺,可是一見到林佳,頓時又厲聲叫罵:“林佳你這狗崽子,我咒你不得好死——”


    林濤抬腿踹了過去,李王妃瞬間被踹飛了出去,在雪地上足足滑了好幾丈遠,叫罵聲戛然而止。


    林濤看了林佳一眼,吩咐關月:“杖責二十,關到西偏院,讓韓玉娘看著!”


    韓玉娘是先前林濤的姬妾,因被李王妃排擠,自請出府,來到了這別莊做女管事。


    把李王妃交給韓玉娘看管,她是一定不會“虧待”李王妃的!


    李王妃聽到“杖責二十”,嚇得渾身發抖,當即爬起來就往外跑,卻被關月趕上去攔住了。


    林濤走到林佳身前,與林佳並排站著,冷靜地看著小廝們把李王妃摁在了雪地裏放著的板凳上,關月手拿木杖,高高抬起,用力擊了下去。


    木杖打在李王妃臀部和腿部,隔著層層錦緞,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還不到十五下,李王妃臀部和腿部的鮮血就浸潤了出來,她活活疼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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