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梔聽到腳步聲,便闔上手中的書看了過去。


    見是胡英誌,她忙起身學著小廝的模樣拱手行禮:“見過胡大人!”


    胡英誌看著玉梔,輕輕問道:“你找我何事?”


    玉梔微微一笑,道:“胡大人,劉大夫給你治療了幾個月了,您覺得有沒有效果?”


    胡英誌想了想,道:“效果其實並不明顯,不過說完全沒有效果也不對,起碼我不像以前那樣容易咳嗽了!”


    玉梔聽了,“哦”了一聲,心中卻道:既然效果不明顯,那就等胡英誌再治療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吧!若是真有效果,再讓林佳去試試……


    胡英誌見玉梔似乎有心事,知道自己該離開,可就是邁不動腿,便尋了個話題道:“那次在海棠林,多謝你救了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備了些禮物,希望你不要嫌棄!”


    玉梔笑了起來,道:“舉手之勞而已,胡大人


    請不要在意!”


    她想起林佳對她的力氣的吐槽,看著胡英誌單薄的小身板,忽然有些淘氣,笑盈盈道:“我力氣很大的,把胡大人抱起來對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


    胡英誌見玉梔笑容燦爛,杏眼之中似有星光閃爍,便也微笑了起來,道:“男女授受不親,胡某願意為姑娘負責!”


    玉梔:“……”


    林佳正在向屬吏布置任務。


    前任通判留下的爛攤子太多,積壓的公務堪稱堆積成山,他得耐下心來,一件一件處理妥當。


    那些屬吏都是積年的老人了,個個都是人精,知道新任通判林大人是封地之主興平郡王林濤的嫡長子,因此不管心裏怎麽鄙薄林佳不是科舉正途出身,麵上都恭謹得很,老老實實傾聽著林佳的安排,一聲咳嗽都不敢出。


    林佳聽到玉梔和胡英誌在外麵廊下竊竊私語聲,想要聽吧,卻又聽不清楚;待要不聽,心裏卻急躁得很。


    他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便稍微提高了些聲音,道:“玉梔,把茶水送進來吧!”


    玉梔在外麵聽到了,忙道:“是,大人!”


    林佳的話徹底把她從尷尬狀態中解救了出來,玉梔忙碌著開始沏茶。


    待茶沏好,玉梔把茶壺和茶盞放到了托盤裏,正要送進去,忽然迴頭看著胡英誌,認真道:“胡大人,我當時隻想著救人,《孟子》中言,‘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若是救人時人人都隻考慮‘男女授受不親’,不知多少人要白白死去!”


    胡英誌卻道:“你讀過書?”


    玉梔見胡英誌弄錯了重點,不由啼笑皆非,道:“胡大人,我先進去了!”


    胡英誌看著玉梔柔弱的背影,心裏湧動著一種極為陌生的情緒,似乎很舒服很熨帖,卻又令他有些害怕。


    林佳看到玉梔端著托盤進來,這才鬆了一口氣,開始專心處理公務。


    玉梔剛把茶盞奉給林佳,便聽到外麵傳來一陣轟隆隆的炸雷聲,不由一愣。


    林佳合上麵前的簿冊,揉了揉太陽穴,沉聲吩咐道:“你們下去吧,一切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十日後我開始核查。”


    那些屬吏答了聲“是”,恭謹地退了下去。


    玉梔待眾人都退下了,這才笑著道:“該用午飯了,我去看看阿嵐取飯迴來沒有!”


    午飯是許二娘子在青龍觀宅子的廚房做的,阿嵐去青龍觀取飯去了。


    外麵雷聲隆隆,大廳裏有些暗,林佳心中彌漫著一種薄薄的孤獨淒涼之感,舍不得玉梔離開,便道:“外麵雷聲這麽大,一會兒就要下雨了,你……留下陪我吧!”


    玉梔卻理解錯了,以為林佳是怕外麵的雷聲,這才要自己留下的,當即笑容燦爛:“你別怕,我留下陪你,我從小膽子就大!”


    林佳:“……”


    他看向玉梔,見昏暗光線中,玉梔杏眼清澈,正熱切地看著自己,不由自主便道:“好啊!”


    玉梔沒想到林佳都十七歲了,居然還怕打雷,覺得林佳真的好可愛,便認認真真留下陪林佳。


    見大廳內光線太暗,她便點了燭台拿了過來,林佳辦公,她幫林佳看那些簿冊。


    外麵雷聲隆隆,沒過多久就下起了大雨。


    林佳正和玉梔說起青州去年的蝗災,偶然間抬眼看玉梔,見她一張小臉潤澤潔白,眉目濃秀嘴唇嫣紅,很是美麗,一雙黑泠泠的杏眼正忽閃忽閃,專心地聽自己說話,心裏一甜,先前那些淒涼孤獨什麽的早不見影蹤了。


    細柳從正房裏出來的時候,已經重新梳了頭化了妝,發髻上多了支赤金嵌珠寶花蝶步搖,身上也換了身錦緞新衣裙,被林毓送了出來——林毓如今正要利用細柳,待她很是體貼。


    朱玲玲迴到西偏房洗了洗,又歇了一會兒才出來,誰知便看到了眼前景象,頓時目眥盡裂。


    她是個不愛吃虧的,當即便迎了上去,似笑非笑道:“大公子,這位是——”


    細柳一朵嬌花初經風雨,走路都有些艱難,一縷芳心早懸在了林毓身上,如今被人攔住,也有些詫異,身子軟軟倚著林毓,抬眼看了過去,發現這個女孩子細眼高鼻,肌膚細白,雖有幾粒細麻,偏偏卻嫵媚得很。


    見這個女孩子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善,細柳頓時明白了——這個也是大公子的床上佳人!


    她“嚶嚀”一聲,看向林毓:“大公子,奴婢有些累,想早些迴去了……”


    說罷,細柳一臉隱忍的模樣,屈膝行了禮,退了三步,然後轉身慢慢離開了。


    林毓冷冷掃了朱玲玲一眼,急急追了上去,又在淩風院的二門內摟著細柳綢繆了一陣子,這才目送細柳離去。


    朱玲玲一向潑辣,從不吃虧,隻是被林毓調理得狠了,單單怕林毓,被林毓那一眼看得如披冰雪,不等林毓迴來,便悄悄躲了起來,免得林毓聽了細柳賤人的話,拿她出氣。


    林毓負手慢慢走了迴來,吩咐紅玉道:“把淩風院的人都召集過來,我有話要講!”


    紅玉和紫珠很快就把在淩風院侍候的大小丫鬟都召集了過來,齊齊候在院子裏,等待林毓訓話。


    林毓坐在廊下的一張圈椅上,斯文俊秀的臉上帶著陰狠之色:“……淩風院的主子是我,若有人敢壞我的事,把淩風院裏的事情說出去一句半句,休怪我無情!”


    他冷冷笑了笑,吩咐道:“把朱玲玲帶上來!”


    紅玉和紫珠把朱玲玲拉扯了出來。


    朱玲玲仗著林毓的寵愛,嫵媚一笑,理了理裙裾,這才道:“我對大公子最是忠心——”


    “話太多了,掌嘴二十!”林毓打斷了朱玲玲的表白。


    紅玉和紫珠上前,抓住了朱玲玲,另有一個叫碧環的丫鬟上前,抬手“啪”的一聲,扇在了朱玲玲的嘴上。


    朱玲玲一下子被打懵了,眼睜睜看著林毓,不敢相信這個在枕上和自己千般風流萬般旖旎的枕邊人居然會如此心狠!


    林毓單手支頤歪在圈椅上,靜靜看著朱玲玲挨打,眼中沒有一絲感情。


    要想整治淩風院,自然要殺雞駭猴,朱玲玲一向高傲,又牙尖嘴利的,拿她做筏子是最合適的!


    周圍靜極了,“劈裏啪啦”的掌嘴聲接連不斷。


    眾丫鬟一動不動,眼睜睜看著朱玲玲挨打,心中充滿了對林毓的畏懼。


    小梅嚇得臉色發黃,出了一身冷汗。


    中午的時候下起了雨。


    午飯後朱玲玲被叫到了林毓的臥室裏。


    林毓遞給她兩個青玉盒子,聲音慵懶:“這是上好的消腫藥,一盒你用吧!”


    朱玲玲心中感動,淚眼朦朧看向林毓。


    林毓漫不經心道:“另一盒今晚之前想辦法送到翠微居給細柳。”


    朱玲玲捂著臉沒說話,不敢看林毓,恨恨看著一邊。


    林毓看了她一眼,道:“若是讓別人知道了細柳的事,我弄死你。”


    朱玲玲嗚咽了一聲,哭著跑了出去,徑直跑進了大雨之中。


    因積累的公務太多,玉梔陪著林佳一直忙到了天黑。


    晚飯是阿嵐從青龍觀宅子取迴來的。


    用罷晚飯,林佳見雨停了下來,便帶著阿嵐玉梔等人迴了王府。


    因剛剛下過大雨,王府內積水很深,林佳索性騎著馬進了王府,沿著甬道往翠微居方向而去。


    玉梔和阿嵐他們騎著健驢跟在後麵。


    王府中各處早掛上了防雨的琉璃罩燈,照在濕漉漉的蔥蘢花木上,到處影影綽綽的,實在是有些嚇人。


    到了翠微居前,玉梔剛從健驢上下來,便看到牆角站著一個人,忙從阿嵐手中接過燈籠照了照,認出是朱玲玲,頓時嚇了一跳——朱玲玲臉似乎腫了,全身上下都濕透了,正蜷縮在大門旁的女貞旁瑟瑟發抖!


    朱玲玲也認出了玉梔,頓時哭了起來。


    玉梔讓林佳他們先進去,自己領著朱玲玲進了大門內的值事房,這才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朱玲玲隻是哭,並不說話。


    玉梔悄悄囑托阿嵐在外麵看著,自己迴東廂房拿了一個大絲巾和一套潔淨的內外衣物送了過去。


    她先讓阿嵐去小廚房取些熱湯過來,自己帶著朱玲玲去了裏間,幫朱玲玲擦拭了一番,換上了潔淨幹燥的內外衣物。


    待朱玲玲一口口把阿嵐送來的酸辣肚絲湯喝完,玉梔這才問道:“玲玲,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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