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的猝不及防,諾希的聲音穿過耳膜,卻有些過耳不過腦。


    “我這邊有電話進來,等會再給你打過去。”她話落,沒等我迴答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頓了好會,捏著手機走到沙發坐下,迴味這一生的過往,從有記憶之初到我父親出事,到認識諾希,萱萱,阿文……


    然後我想起了我父親日記上的那句話,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當迴過神來,一切已經來不及……


    我趕到那個城市時,已經是七個小時後,諾希的助理來接的我,在車上,她把現在詳細的情況跟我說了下。


    萱萱雖然已經自首了,但是情況不容樂觀,她精神狀態明顯有問題,律師已經申請為萱萱做精神鑒定。


    我問她阿文呢?


    助理輕歎了氣說,阿文在知道兇手已經自首,並且是萱萱後,就衝到了警局,差點失控掐死了萱萱。


    也幸好是在警局,沒有釀成二次悲劇,不過他當時太激動,警察拉不開,隻能武力製止,導致他現在右手脫臼,現在人在家裏。


    我擰了擰眉,讓助理先送了醫院,我覺得現在最需要個人陪伴的應該是阿文,雖然我不知道他還會不會想見我。


    我見到阿文的時候,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阿文。


    麵目憔悴,眼窩發青,但眼睛卻是紅的,唇幹澀開裂的厲害,青色的胡渣已經冒了出來。


    他站在門口,定定的看了半響,然後往後退了步,讓我進屋。


    才走進,我就被那嗆人散不開的煙味熏得眼睛發澀,桌上地上擺滿了酒瓶,木質的地板上,煙頭丟了一地。


    我心髒一陣緊縮,反手將門關上,然後叫了他一聲,“阿文……”


    “顧諾希叫你來的?”


    “……不是。”


    他搖搖晃晃的腳步頓了下,是從鼻腔哼出的笑聲,然後他轉頭看向我,“告訴她,別以為弄個精神鑒定就沒了事,我——”


    他抬手,戳著自己的胸膛對我說:“邱文!就算傾家蕩產拚了這條命都要告下去!”


    “……”


    “我不僅要告顧諾萱!我還要告她顧諾希!”


    “……”我滾了滾喉嚨,輕聲問他,“你要告她什麽?”


    阿文的眸忽的一縮,頓了兩秒後幾步衝到我麵前,左手一把揪起我衣襟,“是她告訴顧諾萱佳怡在哪工作的,是她說的!我有理由懷疑這是一起謀殺!她們合謀殺了佳怡——”


    他眼睛刺紅,額角青筋乍現,吼完後眸緊緊鎖著我的,幹澀開裂的唇顫啊顫。


    我心裏很難受,卻也知道現在安慰什麽的話,好像並不實用,他要做的是先從情緒總走出來,而不是為難自己。


    “好,告她們,如果需要什麽幫忙和我說,如果錢不夠,我還可以抵押掉我的餐廳,我陪你等一個結果。”


    他眼底的兇狠瞬的凝結住,然後再頓了兩秒後龜裂,破碎,合起眼,鬆開了揪著我衣襟的手。


    他在這一刻崩潰,身體一滑跪在地上,我連忙蹲下身扶住他,他卻低著頭不願抬起,我知道他哭了……


    “為什麽……迪恩……你告訴我,我現在其實是在做夢……”


    他緊緊抿住唇,眼睛酸澀,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因為我沒辦法騙他。


    佳怡,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卻被她視為妹妹一樣的人刺死,而這些,和那個他視為他伯樂的人又密不可分。


    萱萱本來就有精神病史,諾希是知道的,別說阿文,現在的我都無法確定,到底是諾希因為太在乎阿文一手策劃,還是單純的萱萱太喜歡阿文,而受不了佳怡已經答應他求婚的消息而受到了刺激才發生的悲劇……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


    阿文哭了很久,然後又繼續喝酒,我陪他喝。


    他許是一直都沒睡過,也許是之前就喝得多了,所以這次,我還沒醉,他已經醉死過去。


    我扶他迴房間躺下,然後迴到客廳,拿起一瓶酒猛灌了口拿出手機,給諾希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她輕喂了聲,我說:“是你告訴萱萱佳怡工作地址的?”


    手機那頭靜默了一秒,是一聲嗯,如何形容那聲音?聽起來像無力,像倘然,又像是恍惚。


    “為什麽?”


    “……我……”她吐出一個字就頓住,過了好會她忽的輕笑了聲,是自嘲,“好像現在來說這些都很蒼白,我隻能說,我雖然真的很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但是我還不至於做出損害家族利益的事,而且……我真想要李佳怡的命,有很多方式,我不會選擇這種最蠢的。”


    “……”我胸口一怔,半響深吸兩口氣,“我相信你。”


    “……謝謝。”


    “我在阿文這,我盡量開導他。”


    “麻煩你了。”她聲音帶起一絲梗咽,“我會盡量彌補,控製事態的發展,後麵可能還會有更多複雜的情況……”


    “嗯,你盡量處……對了,佳怡父母那邊怎麽樣了?”


    那頭再度靜默了,我知道她很難迴答,所以我沒吭聲,等著。


    過了好會,那頭輕輕的歎了口氣,“李佳怡的家人……應該說父母,情況很不好,應該是不會接受任何協商和民事賠償,不過我還是會盡量彌補,報道這邊也會盡量控製,避免她家人受到二次傷害……”


    “嗯,你盡量吧,先這樣了。”


    掛上電話,我身子往後倒靠在沙發,腦袋閃過諾希的話,又閃過萱萱的臉。


    諾希說的沒錯,要她真想怎麽樣,這種方式無疑的最蠢的,而萱萱……早在知道阿文有女朋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有些不對勁了。


    是我大意了,明明好幾次的感覺到她的反常,卻沒在意……


    “該死!”我低咒出聲的同時,那種懊悔讓我忍不住抬手重重錘在自己的頭上。


    阿文睡了整整十三個小時,期間我根本睡不著,多次和諾希通了電話,了解整件事情發展情況,期間李佳怡父母極力否認佳怡是阿文的未婚妻,甚至還和某記者大大出手。


    不過事情已經被諾希壓下來了,所以並未報道,至於萱萱的精神鑒定已經批下來,會先將她送迴s市,然後由那邊司法部門選擇精神科權威機構和醫師進行鑒定。


    阿文醒來後,東西也沒吃,就要去見佳怡的父母,但被我阻止了,因為現在佳怡的父母周圍環繞著太多記者,他的出現隻會引爆輿論,對已經過世的佳怡和佳怡父母造成二次傷害。


    一瞬間,他整個人又頹廢了下來,半響忽的笑了聲,自嘲的,悲涼的,卻什麽也沒說,坐下繼續喝酒。


    我勸不住,隻能陪著,然後一邊小心翼翼的把現在的情況告訴他。


    他仿佛沒聽到,自顧自的抽他的煙,喝他的酒,機械而麻木。


    我沒敢告訴他這件事應該不是諾希幕後安排的想法,因為這樣意味著,他連轉移傷害的目標都沒有,自責會將他徹底壓垮。


    但是……我看著他揚著頭灌酒的樣子,指尖不由得攥起,他那麽聰明的人……真的一點都想不到嗎?


    一周後,佳怡下葬,萱萱被送往s市,而那天竟下起了下雨。


    雖然媒體在諾希的各種公關和高壓手段下,基本都已經離開,但阿文卻依舊沒去見佳怡的父母,甚至沒去葬禮。


    我有些擔心他,因為他基本都不說話,吃點東西又喝,喝完又吐,一周時間,人瘦了一圈,胡子已經很長。


    我告訴他,媒體已經離開了,今天是佳怡下葬的日子,其實他可以去試試,看看能不能獲得佳怡父母的原諒,畢竟這件事和他沒有關係。


    他半響轉頭看我,然後搖了搖頭,我在他別開頭拿起酒瓶的一瞬,看到了他眼底閃動著一絲怯懦……他在害怕……


    又是昏天暗地的一天過去,夜晚來臨,睡醒的他忽然問我,“你知道佳怡葬哪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問,所以我說:“交給我。”


    他點了點頭,“我去洗個澡。”


    “好。”


    他搖搖晃晃的進了浴室,我給諾希打了電話,她說給她幾分鍾。


    三分鍾後,她迴過電話,隻說了墳場的地址,具體墓碑的位置不能確定。


    我說沒事,我們應該能找到。


    阿文房間出來,是半個多小時後,他換了衣服,白色的體恤淺色牛仔褲,看起來很清爽,之前的頹廢全無,加上這一周瘦了很多,看上去年輕而單薄,像個少年……當然,如果他把胡子刮了的話……


    他對我彎了彎唇,“知道在哪嗎?”


    我點了點頭,把地址告訴他,他似乎猜到一樣,並沒有太大驚訝。


    “你知道怎麽去嗎?”


    “知道,我爸就在那邊。”


    “……”他那無所謂的樣子讓我心髒猛的刺了下,腦袋忽的閃過我父親,頓了頓說:“不過具體墓碑的位置……”


    “沒事,新墳很好找。”他說著,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又頓住,轉迴來。


    “怎麽了?”


    “我不知道把車鑰匙丟哪了……”他一邊說,一邊迴到沙發那找。


    他在沙發和沙發的縫隙間找到車鑰匙,然後我們出門,去了墳場。


    當我到那的時候,我發現這邊墳場和我想象中的墓地差距很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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