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砂駭了一跳,忙不迭離開秦敏仲的身後,躥到石台邊先看一眼臉色蒼白的葉綃綾,焦急地轉向及時接住葉綃綾的秦長老:“秦長老,小姐她……”


    “無礙,隻是力竭昏睡罷了。”秦長老按著葉綃綾的腕脈探了探,鬆下口氣,抬眼看向沉砂,“你帶綾兒迴去,讓她好好睡一覺。”說著,就將葉綃綾朝前送了送,交到沉砂手中。


    沉砂趕忙應了,運起內氣,雙手一個用力就將葉綃綾橫抱起來,匆匆向秦敏仲打了聲招唿就迴返嵐苑,堪堪撩開垂掛的帳幔打算把葉綃綾放到床上,就見葉綃綾睜開了眼睛,那眼中哪有半點萎靡。


    “小姐你、你是裝的?”沉砂半張開嘴,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雙手一鬆,葉綃綾就從離床大半尺高的地方吧嗒一聲摔到了床上。


    “嘶——沒暈也讓你給摔暈了。”葉綃綾揉揉磕到床頭的腦袋,翻出個大大的白眼。


    沉砂站直身子,用力甩甩酸脹的手臂,鼓起臉:“小姐你好好的幹嘛裝暈?”


    “你笨,比葉挽心好,但也沒比她好多少,才能既小小的打擊葉潛,又不給人太重的危機感。”葉綃綾啐了沉砂一口,彎唇,“危機感輕了,做事就會慢,做事慢了,我的機會才多。”


    沉砂恍然地撓撓額頭,忽而眼睛一亮,看稀有動物似的看著葉綃綾:“小姐,這麽說,你其實完全有餘力衝到第九根石刻?”


    “你說呢?”葉綃綾不答反問,下巴仰高,半垂眼瞼,目光從濃密的長睫下探出來,滿是傲嬌。


    沉砂哪能看不懂那裏頭的意思,嘴角邊的笑容越咧越大,都快到耳朵根下去了。


    “行了,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讓別人知道啊。”葉綃綾揮手打破她的得瑟,隨口叮囑,目光往青金石指環上凝聚,“你知道風華樓在哪兒吧?明天帶我去一趟。”


    沉砂尷尬:“我隻知道大概在天權大道上,具體在哪兒,我不知道……”


    “……那就明天去找找吧,我也正好熟悉熟悉這天海城。”葉綃綾默了默,放下抬著的手。原主幾乎不出門,連帶著沉砂也像個閨閣小姐似的,她們兩個先時能從那麽遠的飛來鎮順利摸迴來,也是很不容易。


    沉砂小聲地應了,目光有意無意地往青金石指環上飄,到底忍不住疑問:“小姐,其實……現在秦統領都迴來了,我們要做什麽,完全可以找他。家主手裏的這支影衛又不在葉家,遠水解不了近渴,沒多大用吧?”


    葉綃綾搖頭,輕輕轉動指環,眸色漸深:“不在有不在的好處,至於葉家內部這些人……還是看看再說吧。”


    “哦。”沉砂瞧著葉綃綾深思的麵色,心裏暗暗打消有些事要同秦敏仲通通氣的念頭。


    ……


    天權大道,天海城的主幹道,鋪麵林立,貨品琳琅,人潮往來,川流不息。


    葉綃綾左看看,右瞅瞅,待找到風華樓的時候已近正午時分。


    風華樓的生意極好,這個時辰,一樓已經坐得滿滿當當,三樓的雅間也都被預定完了,隻得二樓的廳堂裏還有幾張角落的空桌。


    葉綃綾用布條包住手上的青金石指環,並不表明身份,像平常的食客一般走進去,由樓裏的小二引著,坐到二樓最角落、最不起眼的小桌旁,點了幾個招牌菜,要了壺樓裏有名的珍釀,慢慢騰騰地吃起來,邊吃,眼睛邊跟著往來穿梭的幾名小二打轉。


    “這些小二,好像都是不會武的普通人啊。”葉綃綾觀察了許久,輕聲咕噥。


    “確實都不會武,進門時我瞧了一眼,那掌櫃的也是不會武的。”沉砂坐在葉綃綾身邊,正拎著酒壺給她倒酒,聞言接過話,腮幫子微微鼓起,“小姐,家主都有十一年沒跟他們聯絡了,會不會……他們早就不在這兒了?”


    葉綃綾蹙眉,下意識去撥弄被布條包住的指環:“父親身邊的辛乙是他們的人,就算父親不同他們聯係,辛乙總不會與他們斷了聯係的。”


    “那就是辛乙知道他們搬地方了,但是忘了跟小姐你說。”沉砂猜測,眼睛左左右右地亂看,“這裏怎麽看都隻是座普通的酒樓,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葉綃綾沒吭聲,心裏盤算著要不要花點小錢請些個會拳腳功夫的地痞來鬧鬧事,念頭還沒完全轉過來,頭頂上的天花板就傳來劈裏啪啦一連串響動,緊接著一陣惶急的腳步聲,從三樓跌跌撞撞跑下來個妙齡的美貌女子。


    “咦,這不是樓裏唱小曲的碧桃姑娘嗎?”近旁桌上的年輕男人一眼就認出了女子,扭頭向同伴確認。


    他的同伴細細看了,臉上露出些驚疑:“碧桃姑娘托身風華樓有些年頭了,一直相安無事的,今天是怎麽了?”


    葉綃綾聽著,眼睛轉了轉,端起酒杯走過去,揚唇:“兩位兄台打擾了,我初來乍到貴地,慕風華樓美食之名而來,倒不知風華樓還兼做皮肉生意嗎?”


    “不不,這位小姐可別亂說。”年輕男人忙擺手,眼睛四下裏瞟了瞟,接著道,“風華樓裏是有幾個唱曲賣藝的姑娘,但都是清倌兒,由風華樓保護著,可是連根手指頭都不讓人碰的。”


    “哦?就算是權勢顯貴的大勢力也不成麽?”葉綃綾作出幾分不信的模樣,略略歪頭。


    年輕男人笑:“小姐還真是外地來的,數年前葉家與這風華樓起過一次衝突,鬧得滿城皆知呢,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天海城裏總也沒有哪家勢力能大過葉家去了吧,這風華樓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


    “這麽厲害?”葉綃綾訝異,還想要再說點什麽,就聽年輕男人的同伴出聲:“那不是城主公子嗎?”


    葉綃綾迴頭看去,沒認出哪個是城主公子,倒先看見了剛剛從三樓走下來的清貴公子,可不就是被她橫刀奪愛了火精石的東家麽。


    “小姐,要不我們先迴去,改天再來吧。”沉砂也發現了東家,猛地躥到葉綃綾身邊,小小聲地提議,話音剛落,就瞧見東家向她們走了過來。


    “姑娘別來無恙?”東家氣度平和,覺不出絲毫惡意,真如同是在與分別多時的老友打招唿似的,倒是他身後一直跟著他的玄衣男子臉色陰沉,對著葉綃綾主仆倆怒目而視。


    葉綃綾眉梢輕挑,果斷無視了玄衣男子,向著東家彎眉笑:“東家也別來無恙嗎?”說著,覷一眼已經被兩個小廝羈押住的碧桃,眉梢挑得更高,“東家竟然有這種強搶民女的癖好?”


    東家頭也沒迴,直截了當道:“我與他們不是一路。”


    話說完,剛走到他背後正要張口的城主公子頓時僵住。


    “噗。”葉綃綾噴笑。這賣隊友賣的,還真是順溜。


    城主公子看到她笑,狠狠瞪了她一眼,忍著怒氣向東家恭謹道:“楚公子,碧桃……”


    東家沒言聲,撇頭不溫不火地看向他,城主公子接觸到他的目光,隻覺遍體生寒,還沒出口的後半句話咕咚一聲咽了迴去,正不知該怎麽辦之時,風華樓的掌櫃走了過來,先檢查了一番碧桃的傷情,才向城主公子拱手,不卑不亢:“不知碧桃何處得罪了少城主?”


    城主公子忙轉身,卻也不敢把滿腔的怒火往掌櫃頭上發,隻能強忍著,瞪眼:“她袖藏利器,意欲行刺!”


    掌櫃皺皺眉:“少城主,這其中怕有誤會吧,碧桃隻是一介平常女子……”


    “利器就在這兒,曲掌櫃還要狡辯嗎?”城主公子打斷他,從仆從手裏接過一把袖珍匕首往就近桌上一扔,眼睛瞪得益發大,“曲掌櫃,本公子不是不知道風華樓不單單隻做酒樓生意,可也要分清楚人吧,不將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也就罷了,晟京裏來的貴客也敢胡亂得罪,是想要我們陪著風華樓一起死嗎?”


    城主公子說完,周圍猛地一靜,原本還在看熱鬧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約而同地取了碎銀子放在桌上,麻利地溜下樓跑了,連葉綃綾先前搭話的那桌人也不見了蹤影,整個二樓轉眼就剩下曲掌櫃、城主公子、東家和葉綃綾四組人。


    葉綃綾撇開沉砂不停拽著她衣袖的手,眼睛瞄瞄那把水果刀似的小匕首,再瞄瞄明顯纖弱不懂武的碧桃,最後瞄向麵無表情的東家:“東家,你很好色嗎?”


    “什麽話!”東家沒應聲,跟著他的玄衣男子倒終於忍不住出聲斥責她。


    “人話。”葉綃綾丟給他個大大的白眼。


    另一頭,曲掌櫃反應過來,深深看一眼葉綃綾,轉向城主公子:“既然少城主說自己心中有數,那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風華樓打開門做生意,隻要出得起價碼,總也沒有望外推的道理,但我風華樓從不亂來,什麽人該出動什麽級別,我們都是有數的。就譬如這位貴人,先且不說是否有人出得起價,就單看貴人自己和這身邊的護衛,我們就絕不會派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賣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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