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這事是沒完沒了了。”


    “我看也是。”


    乾風星君和紫電星君優哉遊哉,看一路不認識的各類繁花盛開,陽光明媚。


    “魔界景色美不勝收。”


    “美人也很特別。”乾風星君打趣道。


    天宮最盛大的便是金鳳宴,不知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魔界也不甘示弱,設一個黑月宴,廣邀天下名士到魔族做客,讓大家看看魔界和傳說中屍橫遍野,陰暗可怖全然不同。


    今年黑月宴格外熱鬧,一來是魔界萬年才辦一次黑月宴,更是有聞名天下的黑月點燈之景,已經有三萬年未曾現世,可是美輪美奐;二來是魔界少主金鳳宴求親一事已經傳遍四海,這八卦的兩位主人公都是聲名遠揚的人物,不少人忍不住八卦之心來看熱鬧,就算平日裏不在乎八卦的,也免不了有點想觀望的心思,看看這魔界少主究竟是何許人也;三是魔界不比天界管的那麽嚴,三界之人大可隨意進出,能來的都來了。


    此時水泄不通的魔界大門口,衣著華麗的女子和她的婢女被擠得一步一挪,這女子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苦,眉頭緊鎖香汗淋漓,心裏氣不打一處來。


    “公主,我們這樣沒有請帖偷溜進來是不是不太好啊。”小丫鬟做賊心虛,緊張的很。


    “這有什麽,要不是明麵上我還在蓬萊修煉,今天這宴會按理也該邀請我吧。”


    女子一身紫色紗衣,紗布遮麵,雖是盡量低調,手臂上的金飾還是熠熠生光,一看就是哪家有錢小姐出來消遣了,擁擠簇擁中走進了日月城的大門,身後跟著畏畏縮縮的小侍女。


    她能如此輕易地進了魔族大門,著實得益於魔族和仙族行事作風大不相同。仙族謹慎嚴肅,高高在上,南天門值守從未撤離,金鳳宴也是層層檢查,設宴期間什麽外遊散仙、無名地仙沒有拜帖連南天門都進不來,何況三界其他族人。


    魔族平日裏雖也不是門戶大開,但確實管製的較鬆,三界各族皆可入內,有時連一些混跡小妖都可以進來一遊,尤其是像今日這種宴會之時,日月城門的守衛不過是站在門口看熱鬧,人群像潮水似地湧入,整個日月城被塞得滿滿當當。


    宴會在廣場上舉行,百級階梯之上設主宴,坐著有身份地位被邀請來的上賓,階梯之下設席位上千有餘,誰來的早誰就坐,互相認識的就擠巴擠巴,場麵確實比精致的金鳳宴看著宏大百倍。


    魔後揉了揉吵得生疼的腦袋,魔帝從繼位之後奉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原則,平日裏魔族悄無聲息,搞起萬年一度的黑月宴可是來者不拒,有多少人要多少人,場麵越大越好。魔帝此時滿麵春風,心想這下可得把逢春丟的臉給好好掙迴來。


    主宴上的人多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來得晚一些,下麵搶座的人伸著脖子像看奇珍異寶似地朝上觀望。


    “哎哎哎,你看那就是乾風星君啊,前些年我們那兒的大風就是他刮得?”


    “呸,看著人摸人樣的,刮得風那麽大,害人不淺。”


    “那個兇巴巴的就是紫電星君?”


    “啊真是的,看著就嚇人,怪不得打雷閃電那麽恐人。”


    “旁邊那個女的是誰?”


    “聽說天宮主位之中女的不多啊。”


    “風雷雨電……是不是什麽管下雨的,我好像在落星墟見過她!”


    “她在那兒左顧右盼的,看誰呢……”


    “哎哎哎,快看快看,那是不是就是司戰星君啊!”


    主宴剛落座一個男子,身姿挺拔,遠遠看去,星眸劍眉,棱角分明。


    嘖嘖,不愧是我們少主看上的男人。”


    “啊啊啊他是不是在看我,給我暗送秋波呢!”


    旁邊的大媽趕緊捂住閨蜜的嘴,“小心少主讓你永遠閉嘴!”


    “哼!無知,無恥!”旁邊的紫衣少女整了整被同座一對凡人夫婦擠皺的衣衫,聽著旁邊的人閑言碎語,不屑一顧。


    “二尊,開宴時辰到了。”


    阿啟站在魔後一側,他本不想提醒,但是兩位好像從方才司戰星君入座就在肆無忌憚地打量他,完全忘記宴會的事了。這司戰星君,倒是淡定自若,阿啟黑袍包裹的小臉笑了笑,這一笑被有心人看在了眼裏。


    魔帝恍若初醒,整了整衣服,對阿啟點了點頭。


    阿啟舉起手中法杖,一道黑色光柱延伸入湛藍的天空之中,天空像被畫師陡然潑墨渲染,光柱周圍的天開始慢慢變黑,天幕緩緩關上,天色猛地黑了下來。


    頃刻便是深夜,還在看熱鬧的與會眾人頓覺伸手不見五指,驚唿一聲。


    從那黑色的天幕之中,遠遠來了一道流星似的火光,整個世界隻有那一點光芒,格外明亮矚目。火光漸近,一個紅色的身影躍然墨紙之上,仿佛與紅光融為一體。


    逢春一襲紅色紗裙簡單地沒有任何裝飾,手中燭天杖發出的光芒映著她稚氣和桀驁並存的臉龐,微微的笑,她如羽毛般輕輕落在空中一盞飄著的天燈之上,手杖往下一遞,點燃了那盞天燈,那一小片天空立馬亮了起來。


    少女立於天燈之上隨燈漂浮,腳尖輕起,翩然起舞,眼光流轉,一顰一笑,嬌俏動人,全然讓人忘記她平日裏乖張任性的樣子。


    她飛身而起,又點燃第二盞、第三盞……


    天空全部點亮之際,逢春將燭天杖收起,手輕輕作拉弓樣,手中變出一柄火光燎燎的弓箭,箭頭火光熊熊。


    她虛浮於空中,一手持弓一手布箭,雙眼一眯,朝著主宴席頂上最後一盞也是最大的天燈射去,刷地一聲箭中燈心,天燈燃起,映照日月城如同白晝。


    “好!”日月城上空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早就聽聞黑月點燈是天下最盛最震撼之景,今日第一次見,真是為之震撼。”


    “乾風星君,你還說呢,逢春這孩子自三萬歲第一次點燈,這事便就名揚四海八荒,我特意宣揚出去說她以後每次宴會都會點燈。她倒好是想點就點,不想點就跑得無影無蹤,任憑我們夫妻兩怎麽命令全不上心,上次點燈還是在三萬年前。”


    魔後拍了一下魔帝的手背,多風光的一件事,說得女兒多頑劣似地。


    魔後笑了笑,“逢春今年興致好,早早就準備要點燈了。”


    逢春恰好走來,頗有興致地朝二尊拜了拜,轉身看了看周圍的座位都滿了,就臭著一張臉的司戰旁邊沒有人,硬著頭皮坐了過去。


    “看來我們得見此美景是沾了司戰星君的光。”


    黑月宴的日子並不像金鳳宴那麽固定,魔界選擇金鳳宴之後這麽快召開,天界眾仙都認定是為了司戰星君而開。


    乾風星君和司戰星君是同期,兩人也算是好友,他從前就看不慣司戰那一副臭屁的樣子,平日能遇上打趣的機會絕不會錯過,但司戰這個人吧,完美的像一塊玉,還是握不住的那種,無懈可擊,他得感謝逢春少主,給了自己這麽多機會。


    逢春看了一眼司戰星君,他隻自斟自飲並不接話,她自覺自己上次大殿提親太過莽撞,又見他此時被人揶揄也不開口辯駁,心中一下子有愧,從他手裏奪走酒壺,乖巧給他續了一杯酒,問道,“星君天上地下,無人能敵,怎麽能親自斟酒,這是我們魔界招待不周了。”


    司戰星君頗有防備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用眼神問她又要搞什麽幺蛾子。


    她隻是笑了笑,拿起一個糕點道,“這也是我們魔族有名的糕點,星君嚐一嚐。”


    這個糕點長得像一朵桃花樣,粉色的,配著這大好春景,正好適宜,她遞到司戰嘴邊,並未覺有什麽不妥。


    司戰淺淺咳了一下,“我不愛吃甜的。”


    “嗯?”逢春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此舉不妥,再放迴去也尷尬,索性自己一口吞了。


    “噗呲,有意思有意思。”在一旁一直關注著兩人動態的乾風星君笑得酒都灑出來了。


    “逢春少主,聽說你三萬年不點燈,今年是為了我們三界絕頂的司戰星君特意點燈?”


    逢春無奈,其實自己三萬年不點燈全是因為一個字“懶”。


    而今日點燈,全是因為魔帝生了自己的氣,強迫她幹件光彩的事,挽迴一些魔界的臉麵。隻是他們好像都誤會了,以為自己是孔雀開屏,想靠自己的美麗身姿吸引星君的注意,不過話說迴來,自己也確實是有些美麗在身上的……


    “隻是剛好想點了,”逢春對乾風星君敷衍地笑笑,又想,反正都事已至此了,三界都以為自己對司戰星君情根深種,孔雀開屏,名聲都臭了,不幹點事實在說不過去,逢春轉頭對司戰星君道,“星君覺得怎麽樣?”


    司戰遞到嘴邊的酒杯頓了頓,有些疑惑地看向逢春。


    “星君覺得這黑月點燈好看嗎?”


    他頓了頓,放下到唇邊的杯子,看了逢春一眼,似乎在探究她這麽說又是什麽意思。


    逢春笑了笑,看著乾風星君看八卦的表情,抬了抬眉,不迴答也無妨咯,反正這位是會把此情此景此對話添油加醋地帶迴天宮。


    就這麽尷尬地安靜了會兒,逢春也想不出什麽話題了,這人界的戲折子也是騙人的,都說郎才女貌,總愛一見傾心,好像兩個人很容易就情定終生私奔了,但是看司戰星君這石雕柱子似地,談情確實難啊……也不知道妖族什麽時候崛起,給她一個和司戰談條件的機會呢……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臉蛋,可憐的春兒,隻能委屈你再折壽個萬年吧。


    “聽說你跪了七日?”


    司戰星君拿起一塊桃花樣的糕點,探究一樣地翻看,卻沒有看逢春一眼。


    逢春一愣,不自覺隨著他的手看向那塊糕點,想了想,幹脆死皮賴臉地答。


    “是的,我因為被星君迷了心竅,自作主張遞了婚帖,一張小臉丟到三界每個角落,我父王都氣死了,”逢春可憐巴巴地眨眨眼,“你看我們魔界,比天宮環境也不差,我爹爹娘親為人和善,你若是婚後過來住,不會為難你。到時候你想去哪裏去哪裏,想幹什麽幹什麽,哪怕捉成千上萬隻妖怪,我們魔界也能裝下,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見司戰一言不發,逢春覺得有點戲,又腦袋湊過去討好道,


    “你要是想抓妖王,我也陪你,好不好?”


    司戰若有所思地看向她,“逢春少主是想抓妖王吧?”


    嗬嗬,看來司戰星君確實不好騙。


    逢春笑了一下,沒有迴答。司戰星君也沒有興趣再問。


    她百無聊賴,才發現對麵的玉雨星君一直盯著阿啟看。


    玉雨星君看來確實看中的是阿啟,她揮手叫來阿夢,一陣耳語,囑咐她看著落星墟,防著玉雨這個風流女。


    轉過頭見司戰卻已經退席不見蹤影了。


    司戰星君走出人群,路過春山之下,想起天後所說,“妖界有複辟跡象,時局動蕩,仙魔兩界不宜有隔閡。這今逢春雖然行為乖張了點,但就是個還不成熟的孩子,掀不起風浪,也影響不了你,你先將就哄著她,辛苦了。”


    他抬頭看向春山之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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