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不置可否,隻是看著窗外,目不轉睛。


    病房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起來,好似焦灼著什麽隱形的東西,隱隱發酵。


    直到,病房的門,被人推開。


    肖乾光滿臉憂慮和擔憂,目光先是從林冉和餘少楷身上一一掃過,最後直接奔到病床跟前,低頭看著還在沉睡著的肖遠。


    林冉凜起心神,見該等的人等到了,索性就站起身:


    “肖叔叔,既然你來了,我也該迴去了!”


    肖乾光背對著林冉,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狠戾,拳頭用力攥了攥緊,最後卻又不著痕跡的鬆開,轉過頭時,已是風平浪靜:


    “冉冉,真是辛苦你了!”


    林冉笑的意味不明:


    “不辛苦,相比較來說,肖叔叔才有得辛苦!”


    餘少楷靜靜的看著林冉和肖乾光之間別有深意的對話,隻是微微抿了抿唇,隨即不動聲色的走到林冉跟前,朝著肖乾光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帶著林冉離開。


    因為剛剛肖乾光的打擾,餘少楷的問題並沒有得到答案。


    其實,他心裏也清楚,即便肖乾光不來,林冉如果不想,也不會給出他什麽答案。事情確實有不同的解決辦法,但是屬於林冉的辦法,卻好像真的隻有這樣一個。


    她一直都這樣,直接、不留痕跡,一針見血,直取命脈!


    隻是……


    餘少楷相信,林冉不是故意把肖遠弄進醫院。


    迴去的路上,林冉一直閉著眼睛坐在車上,或許是餘少楷的目光太過於直接,毫不掩飾,林冉最終也隻好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閉著眼睛緩緩開口:


    “我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讓肖乾光知道。


    現在雖然過程有些偏差,但既然結果相同,我欣然接受不好麽?”


    說著,林冉驀地睜開眼睛,直直的看向了餘少楷:


    “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這麽看著我!”


    被拆穿的餘少楷臉上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反而淡定的像是被看穿的不是他一樣,從容開口迴答:


    “林冉,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


    餘少楷一句話,讓林冉的目光一下子凜了起來。


    餘少楷這麽說……


    答案,顯而易見!


    林冉忽然笑了:


    “你覺得,我應該知道什麽?”


    被林冉這麽一反問,餘少楷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林冉目光赤、裸筆直,就那麽直接的,毫不掩飾的望著餘少楷,驀地,車子一個急刹車——


    因為沒有係安全帶,林冉的身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刹車,而一個慣性前傾,等到她皺著沒有迴過頭看向餘少楷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臉,已然近在尺咫。


    餘少楷一雙黑眸,宛若黑曜石的珠子一般,散發著暗啞而又迷人的光澤。他沉聲開口,聲音低沉,像打磨過的大理石:


    “冉冉,你記住,無論什麽時候,你都可以相信我,也可以依靠我!”


    相信、依靠!


    這兩個詞太過沉重,沉重到林冉聽著,心中的藤蔓似乎在慢慢纏繞,用力,勒的她有些喘息不過。


    林冉挪動身子,和餘少楷拉開了一些距離,答非所問:


    “我不是一直在信任你麽?”


    “你沒有!”


    餘少楷一字一頓,字字用力。


    “林冉,你沒有,你心裏沒有!”


    他能理解。


    車內的氣氛一下子又變得靜謐起來,空氣中流淌著的,是讓人壓抑的氣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餘少楷低頭拿出一根煙,打火機熒藍色的光芒照在他的臉上,使他原本就立體的五官,愈發的深邃。


    煙霧繚繞,林冉的思緒也隨之有些淩亂。


    也許是氣氛和煙草的作用,也許是剛剛餘少楷的話觸動了她的心,不知怎的,林冉低聲開口:


    “我要整垮長鑫百貨!”


    不是收購,不是合並,而是整垮。她不屑於要阮家的東西,就直接毀掉。


    “我知道!”


    “還有肖乾光、和博愛藥業!”


    這是林冉第一次,把自己心裏真正的想法告訴餘少楷。餘少楷聞聲,夾著香煙的手不由得一頓。


    果然,林冉已經知道了。


    餘少楷不動聲色的狠狠的又吸了一口煙,再用力吐出:


    “你打算怎麽做?”


    怪不得,她會用這麽直接的辦法來找肖遠。


    林冉唇角微微一勾:


    “你慢慢看,不就知道了?”


    餘少楷有些煩躁的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重新發動車子,朝著半山別墅駛去。


    林冉說了這些,已經超出了她以往的準則,餘少楷知道。可是心底卻依舊有期盼,期盼她可以依靠他,把所有事情都交給他去做。


    他不想讓林冉再走進那些金戈鐵馬之中,但同時,他也了解林冉。


    這樣的矛盾像是一根刺,一直梗在他的心裏,拔不出,去不掉。


    迴到半山別墅,林冉直接就迴房間了,餘少楷一個人站在客廳,看著二樓林冉身影消失的方向,好半晌,才拿出電話,撥通了容澤的號碼。


    “容澤!”


    “喲,我還以為你有異性沒人性呢,還記得我啊?”


    麵對容澤的調侃,餘少楷置若罔聞,而是壓低了聲音: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


    林冉和餘少楷離開後不久,肖遠就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睛就看見肖乾光臉色不善的坐在床邊,再一環顧,發現病房裏再沒有其他人,便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


    “爸,您老人家不去忙你的事,守著我做什麽?”


    肖乾光和前妻前幾年就離婚了,肖遠雖然跟著肖乾光生活,但是父子倆的感情卻一直不怎麽好。肖遠變成現成這樣,跟肖乾光有很大關係。


    肖乾光假裝沒聽到肖遠的話:


    “你怎麽會和林冉在一起?”


    “你說誰?”


    肖遠忽然間瞪大眼睛,看向了肖乾光。


    肖乾光臉色沒有一點緩和:


    “你不知道,她是林冉?”


    林冉!林冉!


    肖遠低低的念叨著這個名字,臉上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怪不得她技術那麽好,原來,她就是林冉啊!”


    “肖遠!”


    肖乾光猛地站起身,抬高了分貝:“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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