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慕容華手指緩緩垂下,巨大的悲慟席卷了小魚的全身,她隻覺得心中似乎湧上一股難言的絞痛,這種痛令她眼前發黑,忽地隻覺得心頭一甜,一口鮮血湧出,她喪失了知覺。


    “父王!母後!你們在哪裏!”依稀間,小魚又迴到了西越城破的那一日。熊熊的大火舔舐著她的裙角,而她卻一往不顧的隻管向著火中衝去。


    “然兒,你走啊,你快走啊!”是誰?是誰在唿喚自己?小魚迷茫的向聲音處張望著。那個聲音如此熟悉,如此親切,可她為什麽想不起來是誰了?


    胸口處一陣灼熱傳來,小魚“啊!”的一聲從床榻上坐了起來。低頭一看,隻見胸前的夢石紅光一閃,竟然消失了。


    “小魚,你現在覺得怎樣?”月公子溫和的聲音從耳畔傳來,小魚定了定神道:“怎麽迴事?我剛才怎麽了?”


    “你方才突然一下就暈過去了,然後你胸口紅光大作,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呢!”金磚從月公子身後伸出頭來說道。


    “啊……,夢石……我的夢石消失了……”小魚這才驚覺方才發生了什麽事情,喃喃地摸著空空的脖子道。同時,她忽然發現腦袋裏多了一段記憶,那是雲楚然的記憶。


    之前,小魚穿越後對之前的記憶幾乎一片空白,可是如今那段消失的記憶全部迴來了。她方才那個夢裏便是將雲楚然的一生親自經曆了一番,此刻她就是雲楚然,雲楚然就是她了!


    “父王,母後,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的!”小魚緊緊地握著拳頭,喃喃地說道。


    月公子表情複雜地望著小魚輕聲問道:“小魚,夢石消失了,難道……難道……!”,小魚抬頭望著月公子,麵上露出堅定的表情道:“雲生哥哥,是的,我恢複記憶了!”


    是的,在雲楚然的記憶中,貫穿著月公子的影子。月雲生,乃是西越的一個神秘門派的弟子。那個門派幾百年來一直默默守護著西越的王室安危,而月雲生則是新一代的守護者。


    他幾乎是看著雲楚然長大的,雲楚然最愛叫他雲生哥哥了,而他每次都會笑眯眯地遞給小小的雲楚然一串糖葫蘆或是其他的新奇小玩意。


    雲楚然對月雲生自然也是十分信賴,小魚如今迴首看著雲楚然與月雲生的一點一滴的相處時光,當年的雲楚然還小,或許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月雲生絕對是已對小小的雲楚然暗生情愫。


    小魚默默的暗自慶幸,還好自己後麵沒有辜負月公子這一番情誼,難得他麵對失去記憶的自己,隱忍守護了那麽久。


    可惜這夢石就此失去,原本小魚還指望從這夢石身上發現穿越時空的秘密呢,如此看來,這夢石估計也就是能保存一段記憶吧。


    小魚將夢中所經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月公子,“雲生哥哥,父王和母後赴死之前告訴了我,原來害死他們的是檀帝!”


    小魚之前對於西越的國王王後並無記憶,說起來也像是一個冷眼旁觀之人,因此對檀帝並無惡感,甚至還曾經感動於他對蘭芷的執著迴憶。


    可如今記憶恢複,所有一切都感同身受,當大火燒起來的那瞬間,雲楚然的撕心裂肺之痛,心中對檀帝充滿的恨意,小魚記憶尤新。她估計就在那個時候真正的雲楚然就已經心痛而死,而她這個現代遊魂不知為何進入了雲楚然的體內。


    或許我的到來就是要替雲楚然報仇,替她完成她最後的心願吧。小魚默默地想道。


    喪鍾在王宮中敲響,慕容華的遺詔中命安平郡主為太後,待央吉瑪誕下孩兒後,由太後暫為攝政。央吉瑪犯有謀逆大罪,幽禁終身。


    這三個月裏,慕容華已經派兵遣將將慕容徹與大妃的餘黨肅清,連塔吉克部也被打得落花流水,趕到了水草最為稀少的黑山以北。誰也不知道慕容華是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而做出了種種決策。


    而小魚攝政之初便籠絡新貴,打壓老臣,將王城內的一些反對她的聲音一掃而空。阿巴古部在此刻也成了小魚最好的盟友,慕容冰旗幟鮮明的站出來支持。


    待央吉瑪誕下慕容華的遺腹子,小魚命阿巴哈將央吉瑪接迴了草原休養,而她自己將孩子托付給了慕容冰,和月雲生悄然離開了北羌。


    此時的大檀,沉迷藥物的太子終於在某一天服藥過量而死,檀帝震怒之際,將太子東宮的人嚴加拷問,方才得知,雖然檀帝嚴令不許給太子供應藥物,可是周良娣卻暗中偷偷的給太子五石散,這才讓太子對她言聽計從,而身體卻每況愈下。


    檀帝震怒之下,將周慕雲賜死,其父兄抄家,這才牽連出周家在江淮老家一手遮天,貪贓枉法,魚肉百姓之事。這一切事情都讓檀帝急怒攻心,牽動舊疾,竟也一病不起了。


    而秦雪宜因自己無所出,自願出家為太子和檀帝祈福。


    檀帝病榻上下旨立二皇子郭迪為太子,並替二皇子選妃。可是二皇子自己卻以檀帝病中為由拒絕選妃,在二皇子心中這些戴著麵具循規蹈矩的大檀貴女們都不如當年他認識的那個遠在塞外的身影來得鮮活。


    大檀京城的小周太醫求娶了安國公夫人外祖家的遠房親戚家的姑娘,這個小小動作沒有引起任何的人注意,隻是安國公府破例的給周家送了不少禮去,讓人頗是議論了一番。


    周母雖然不喜自己的媳婦出身寒門,可是也拗不過兒子,小周太醫揚言若周母不同意,他便自請去黑水城當軍醫,將周母氣了個倒仰。


    自從上次隨和親隊伍出使之後,周母便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個性子執拗的,如今兒大不由娘,也隻好隨著兒子去了。好在新媳婦性格溫順,知書達禮,還頗受安國公夫人的關照,周母也就在心中接納了這個媳婦。


    一天夜裏,兩個黑影欺到了檀帝的病床前。“你來了!”檀帝驀地醒來非但沒有驚訝,反而異常平靜。


    “雲楚然,你終於恢複記憶了!”檀帝望著小魚喃喃的道。小魚微微一怔,問道:“你怎麽知道?”


    檀帝麵上吃力的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道:“你一進大檀邊境,朕就知道了,否則,你以為你能這麽順利的摸到這裏嗎?”,“雲楚然,你好大的膽子,你替安國公家的小姐和親……”,檀帝雖然如此說,可嘴角卻微微露出些許笑意。“簡直和你娘親一模一樣,膽大妄為卻又心底善良!”


    “你還有臉提我娘親!”小魚叱道,她想起當年檀帝兵臨城下,活活逼死了西越國王和王後,心頭就怒火中燒。


    “是朕錯了,這麽些年,朕一直在悔恨……”檀帝悵然的道,他並不理會二人,而是陷入了迴憶之中。


    “當年朕對你娘求而不得,便在心裏成了執念,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放棄打聽你娘的消息,直到知道你娘成為了西越王後……”


    “朕以為隻要兵臨城下,便能迫使蘭芷迴到朕的身邊……”


    “可朕沒有想到,你娘卻如此剛烈,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爹……也為了你娘,情願赴死……”


    檀帝說到這裏,表情轉為痛苦,“蘭芷……,你可知道……,朕這幾年來……,夜夜悔恨……,早知如此……,朕寧可你好好的活著……”


    說完,他坦然的望著小魚道:“來吧,你若要替你父母複仇,便下手吧,朕也算是解脫了!”


    小魚望著躺著床上含笑而談的檀帝,心頭一軟,竟下不了手了。“雲楚然,你娘親臨終之時……可……可有恨我?”檀帝沉默了片刻,忽地問道。


    小魚緩緩搖頭道:“娘親不曾恨你,她隻是說即便是來世,她也隻願和我父王長相廝守!”,檀帝麵色微變,竟咳了起來。


    外麵的當值太監聽到檀帝咳嗽,正待進來,檀帝卻勉強出聲製止了他們。


    “雲楚然,你動手吧,這樣朕也算是了了一樁心願!”檀帝一邊咳,一邊用帕子捂住了嘴。待他將帕子鬆開,小魚依稀瞥見那帕子上驚心動魄的血色。


    “咳咳咳,其實……你看……,老天爺……是……公平的,就算你……不動手……,朕也活不了……多久了……”檀帝邊咳邊笑了起來。


    月公子忽地上前望了望檀帝,歎道:“你的帝王氣將散,不出兩日……”,小魚心頭一驚,望著檀帝。檀帝笑道:“雲楚然,你很好,可惜……可惜迪兒生性淳厚,配不上你,不然……不然做我的兒媳婦也是使得的……”


    望著麵色灰敗的檀帝,小魚的一腔仇恨忽地化為烏有,她驀地想起當年娘親赴死前對她說的話來:“然兒,不要報仇,冤冤相報何時了,你自己過得好就行了,娘親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娘親希望你以後能找個如意郎君,平安喜樂的過完此生!”


    想到這裏,她手中匕首“嘡啷”一聲落地。“走吧!”小魚身影一閃,便和月公子消失不見了。檀帝凝視著二人消失的方向,緩緩的說道:“傳令下去,不得為難她二人,就讓她去吧!”,“是!”一個黑影從燭影中閃出,方才他竟然一直隱身在燭影之下,小魚和月公子竟都一無所知。


    兩日後,檀帝駕崩,二皇子郭迪即位。半年後,北羌傳出太後染病而亡的消息,慕容冰攜慕容華幼子垂簾聽政。


    一年後,大檀京城周太醫府,一對年輕夫婦出現在大門處,男子風姿俊朗,女子貌美如花,男子手中還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呀,二妹妹……月……是你們……”周夫人驚喜的迎出門外,挽著那女子的手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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