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樓雖然是風月場所,可著實雅致,一進門便是一座大大的白玉影壁,上麵沒有俗套的畫著牡丹芍藥等花花草草,而是一大幅明月出海圖。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小魚望著那幅明月圖,口中不禁吟出了兩句前世中學課本裏學過的詩句。


    “好句!好句!”,影壁後麵轉出一人,撫掌稱讚著。


    “這位小公子,不知這詩句可有完整的?”,小魚瞧了慕容華一眼,對方正目露訝色地看著她。


    壞了,不會露餡了吧。小魚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道:“這位兄台,不好意思,剛才是小子見此畫意境深遠,一時忘情,目前隻得這兩句!”


    那人語帶遺憾地道:“唉呀,那若小公子做出全詩可別忘了告知在下,好句啊好句!”說完,他摸出一張金色請帖遞給了小魚。


    “這是……?”,小魚轉臉看了看慕容華,慕容華微微頷首示意她收下。


    二人持著請帖走過影壁,慕容華不待小魚發問便輕笑道:“今日托你的福,咱們可以登牡丹樓了!”,小魚不解地望著慕容華,一雙澄澈黑眸仿佛會說話一般。


    慕容華繼續道:“方才那人自稱詩癡,那影壁上的明月圖便是他畫的。可畫成之後一直未題詩落款,據說他是沒有想到能夠與此圖相配的詩句。因此花月樓便立了一個規矩,凡是來花月樓之人必須當場根據這明月圖作詩,若是得這詩癡認可,便由這人根據詩句的質量送出相應等級的請帖。今日你得了這金貼,便可登牡丹樓,這牡丹樓是花月樓的花魁娘子們所在之處,說來慚愧,我還從未上過牡丹樓呢!”說完,慕容華俊臉微紅。


    小魚笑道:“你本非中原人士,不會作詩也是正常的,我也不過是隨口吟哦,不想竟得了那人的眼!”


    慕容華搖頭道:“你莫小看著金帖,據我所知,自立這規矩以來,得金帖者不出五人!”


    小魚促狹地問道:“那你老實交代,平日你來是得的第幾等帖?”


    慕容華低頭看了她一眼道:“平素我都是跟著國子監的同窗一起來的,倒也是銀帖!你以為我真的經常來這裏嗎?”


    他說著搖了搖頭道,“不是同窗相邀,我一般是不會來的。”,小魚偷偷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呢!


    “嗯,那若是作不出詩句或是得不到那人的認可呢?”,好奇寶寶繼續問道。


    “那就隻有坐大廳裏了,姑娘也隻是最一般的粉頭!”


    小魚嘻嘻一笑道:‘那我今日倒真的要見識見識這牡丹樓了!“,慕容華斜睨了她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二人來到大廳,一位身著大紅紗羅,頭簪玉色芙蓉,徐娘半老的中年婦人一見二人手持金貼,頓時臉上都笑開了花,迎上前道:“二位公子可真是才高八鬥啊,我這花月樓可是好長時間沒有接到過金貼了。不過二位公子雖是持有金貼,但上我這牡丹樓可是要給二兩茶水錢的哦!”


    慕容華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一錠銀子扔給那婦人道:“剩下的就算打賞了!”,那中年婦人暗自掂量這錠銀子五兩都不止,頓時臉上笑開了花,殷勤奉承。


    小魚見那婦人和慕容華確實是一副不熟的樣子,心裏才暗暗歡喜起來。


    婦人扭著腰肢款款地在前麵帶路,搖曳間風情萬種,裙邊襟間暗香浮動,分外誘人。小魚好奇地跟在慕容華旁邊,東張西望的四處打量。


    花月樓十分雅致,裏麵的桌椅陳設都別有意趣,不似青樓,倒像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內宅。許是時間還早,並沒有什麽客人,一路上遇到的奴仆穿著統一,訓練有素,見小魚二人行來叉手行禮,並不喧嘩。


    大廳出來便是長廊,走過一段長廊,再轉入一個拱門後,便進入了園子。園子裏草木蔥蘢,百花吐豔,恍似春天提前來到了這花月樓中。


    小魚不禁上前攀了一枝桃花在手上細看,方才發現這園子中盛開的百花和翠綠的葉子竟是用各色錦緞細細裁了,製成花葉形狀綁在枝頭,工藝精細,活靈活現。小魚不禁咋舌於這花月樓的奢侈與巧思。


    那婦人見小魚停步細看,便掩嘴笑道:“小公子想是第一次來我們花月樓吧,花月樓花月樓,樓前明月長升,樓內鮮花不敗,便是由此得名的。”,小魚赧然,抿嘴笑了笑,並不接話。


    沿著園裏曲曲折折的溪水前行不久,一座巍峨高樓拔地而起,樓上高懸“牡丹樓”三個大字,樓前果然遍植牡丹,錦緞裁成的牡丹花比比皆是,端是繁花似錦,煞是好看!


    小魚仰頭看著此樓,不禁驚訝道:“這樓可真夠高的!”


    婦人與有榮焉的說道:“這是我們東家特意起的,可是京城的頭一份呢!”。雖然早知道這花月樓背後東主是月公子,可小魚從來沒有想過這花月樓竟然有如此規模。


    婦人在樓下停住腳步,然後輕輕拉動樓前懸掛著的一串金鈴,隨著鈴聲輕響,一位圓臉丫環自二樓探出頭,望著三人道:“花娘,今兒怎麽竟然有人得到了金貼麽?”


    花娘招手道:“小桃,還不讓你們姑娘準備,這兩位公子今兒個可是持金帖來的呢!”,那小桃打量了小魚二人幾眼,便轉頭進了二樓。


    不一會兒,小桃已至樓下福身道:“紅杏姑娘有請二位公子樓上品茶!”


    花娘笑嘻嘻地湊到小魚和慕容華身前道:“二位公子,妾身就先走了,你們好好玩兒!”,說完,一雙媚眼斜睨著慕容華,別有一番成熟風韻。


    慕容華從袖中摸了半吊子錢扔給花娘道:“有勞媽媽替我兄弟二人帶路了,這點錢媽媽且去買點酒喝!”


    花娘見慕容華上道,更是笑容滿麵,臨走前還輕輕地湊到慕容華耳邊說了幾句,邊說眼睛還不時在小魚身上打量。


    待花娘離開,小魚好奇地湊到慕容華身邊悄聲問道:“剛才那婦人最後都給你說了什麽,一副神神秘秘地樣子?”


    慕容華看了小魚一眼,亦低聲道:“她看出你是女的了!”,小魚刷地就紅了臉,慕容華見她一副心虛的樣子,心中暗自好笑。


    那婦人走時還說了一句:“好公子,這小丫頭沒胸沒屁股的有啥意思,改天有空來找姐姐,姐姐給你介紹幾個好的!”,不過這話慕容華可不敢如實告訴小魚,就這小丫頭的性子,惱羞成怒之下他恐怕沒有好果子吃。


    二人說話間已跟著小桃上了二樓,二樓正中是一間敞軒,布置得跟大家閨秀的書房並無二致。


    一位麵容嫵媚的女子正坐於琴案之前,長發披瀉,僅用一根白玉簪斜斜挽了個墮馬髻,身上穿著楊妃色撒金綃長衫,薄紗委地,和當日蘭桂坊慶典上的豔麗魅惑之態截然不同,頗有楚楚可憐之態。


    紅杏見二人進來,便姍姍而起,姿態曼妙優雅,層層紗衣更襯得身姿苗條,纖細動人。


    “紅杏見過二位公子,還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稱唿?“紅杏福了一福問道。


    慕容華拱手道:”紅杏姑娘,敝姓華,這是舍弟,我兄弟二人初到京城,聞說花月樓裏姑娘如花似月,特地來開開眼界!”


    紅杏見慕容華說得有趣,忍不住笑道:“華公子說笑了,觀公子衣著談吐,定是飽讀詩書、見識不凡之士,何來花月樓開眼界之說,隻怕是小女今日要在公子麵前獻醜了!”,她笑語晏晏,聲音柔婉,聽著就很舒服。


    紅杏將二人讓至敞軒中央的八仙桌前坐了,便親自燒水烹茶,待二人品了一盞茶後,方道:“今日聞說二位公子得了金貼,還請公子將樓前所作詩句說來讓小女子飽飽耳福,說起來,花月樓有一兩年都沒有金帖出現了,小女子還是頗為期待的呢!”


    小魚笑道:“紅杏姑娘過獎了,本公子不過是一時興起,隨便吟了兩句,沒想到那人便給了金帖!”


    紅杏聽得是小魚贏的金帖,更是目露異彩,連連打量小魚,歎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公子小小年紀就能奪得金帖,往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隨即,紅杏喚杏兒取了文房四寶過來,請小魚寫出當時所吟之句。


    小魚取了筆,略一沉吟,有意將字寫得硬朗一些,須臾便將詩句謄於紙上。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紅杏在一旁輕輕念道,“小公子果然好句,不知可還有其他幾句?”,果不其然,紅杏也如此問道。


    小魚搖頭道:“這兩句也是剛才看到大門口那副明月圖才有感而發,並無其他詩句!”


    紅杏遺憾道:“那小公子空了一定要將後麵的詩句補齊了,紅杏十分期待看到小公子的佳作呢!”,小魚暗自腹誹道:還補什麽齊啊,我就記得這兩句了,咋補?


    兩人與紅杏品茶閑聊,小魚於詩文上並不精通,好在慕容華通古博今,和紅杏聊得頗為投機。


    聊得興起,紅杏還即興邊彈琵琶邊唱了小魚的這兩句詩,玉指輕撥,歌喉輕啟,鶯聲嚦囀,直聽得小魚如癡如醉。


    這花魁就是花魁,果然與眾不同,待人接物皆令人如沐春風,而且談吐高雅、見識不凡,放前世的話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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