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還沒吃午飯,有些餓了。你吃過沒?”寧墨生打斷了她,轉了話題。


    日頭正當空,五月的天熱辣辣的,但林初雪卻覺得身上有點涼,控製不住的打了個寒戰,抬眼看寧墨生,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卻沒發現自己剛剛的動作。


    “我叫入聲拿了飯菜過來,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她盡量控製自己的語調,不把心裏的失落表現出來。


    在他們談話時,入聲和入青一直像兩個安靜的人偶,林初雪這麽一說,入青才注意到入聲手上拎著一個碩大的食盒,也不知道之前一手給林初雪撐傘,一手拎著食盒累不累。從進門到現在,入聲便一直將那食盒拎在手上,這食盒是楠木製成,本就沉手,加上裏麵不僅是飯菜,還有些保鮮保溫的隔層之類的,饒是入聲有些功夫在身上,這麽長久下來,額頭也已經有了細密的汗珠。


    現在得了吩咐,入聲微鬆了口氣,忙在偏廳將飯菜擺好,期間盡量控製自己手不要抖。一切妥當好,才和入青一道退下。


    待出的偏廳快走到院門,入青見入聲頭上還有些汗,便道:“下迴你把食盒放下來,這麽沉不用一直拎著,王爺不會說什麽的。”


    兩人一起近身服侍王府的兩位主子多年,私下裏也比較熟悉,聽他這樣說,入聲感激的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麽,隻說雪廬還有事,得先迴去一趟,稍後再來收拾碗碟。


    是夜,寧墨生端坐在一堆折子麵前。


    他如今是工部尚書,朝廷裏的人無非是兩種看法,一種是他年紀輕輕,居然就能當上工部尚書,自然因為他是皇子,投胎投得好,沒什麽大不了的。另一種則是他年紀輕輕就能當工部尚書,固然因為他是皇子,主要還是他工作能力突出,堪當大任,這是梁皇在磨練他呢。趕緊趁現在打好關係,將來升官發財,更上一層樓。


    其實這工部,是最吃力不討好的部門。


    拿不到兵權,也抓不到人脈,事情做好了那自然是分內的職責,一旦事情沒做好,如架的橋毀了,修的路塌了,卻是首當其中要受責罰。


    好在他殫精竭慮,這幾年來總算是平安無恙。


    左手邊是待審批的折子,右手邊兩疊是審閱過後的,一疊是可以直接下放執行的,另一疊則是需要再報批中書省。


    兩個時辰過去了,左手邊的折子仍然還有一臂高,他批閱的速度與平日並無不同,怎麽今天感覺折子如此之多。


    且這工部侍郎越來越不中用了,竟是完全甩手不管,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情也要報到他這裏來,當自己是機器嗎?


    正在他心裏煩躁的時候,換熏香的入青將香爐蓋子蓋上,發出“叮”的一聲響,他將手上的折子一扔,揉了揉眉心。


    由於用的力太大,那折子擦著桌子邊緣到了地上,在靜謐的夜裏發出“彭”的一聲響,背對著他的入青肩膀一抖。


    但入青很快就控製住了自己,低著頭快步過來幫他把折子撿起來,畢恭畢敬的放在書案上,又輕手輕腳退至一旁,大氣都不敢喘。


    “入青”寧墨生低喚了一聲。


    “王爺有何吩咐?”入青抬起頭,但還是不敢直視寧墨生的眼睛。


    寧墨生看到他眼角下一片青黑,一看桌上鍾漏,原來子時已經過半,他們這些下人一般卯時便要起,便道:“你先下去吧!”


    入青這會反倒抬眼看他了:“王爺,我在這伺候您休息了再下去!”他原本還想勸勸王爺早點休息,但知道這個主子大概是不會聽自己的,便把話咽下去了。


    “下去!我一個人靜靜!”寧墨生臉色不耐的擺擺手。


    入青猶豫了下,將窗戶關上,隻留了一小扇離書案較遠的半開著,又將熏香挑了挑,才輕輕退了出去。


    寧墨生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腦子裏卻浮出白日裏,那人求助他的眼神。


    “咚!”


    “咚咚!”


    “咚咚咚!”


    連續不斷的咚咚聲終於耗盡了他的最後一點好脾氣,他皺眉睜開眼,正要發火,卻發現自己眼前的書案上憑空多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塊。


    房間裏除了自己,並無他人。


    仿佛感應到他心內的疑惑,一顆石子飛快從洞開的窗戶裏射過來,不偏不倚又落在那一堆石子中間。


    寧墨生臉色微凝,這人的目的明顯不是要對他不利,但墨衛如今是這麽不濟嗎?竟然連有人接近了靜墨齋都不知道。


    他推開窗,一彎新月如鉤,他屏氣凝神也感應不到附近有其他的人。


    他留了個心眼,裝作毫不在意轉身要迴書桌,果然聽到身後清脆的一聲:“哎……”


    他心一跳,迅速轉過身,便看到一人坐在窗沿上。依然是一身白裙,稀稀落落的月光灑在她臉上,讓她的笑容朦朦朧朧的,難以看的真切,隻是那一雙眼,在黑夜裏如寶石般熠熠生輝,讓人無法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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