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後他的命運大轉折,這撥人就是那段時間來到他身邊,他與他們朝夕相處了三年,才逐漸將他們安排到大梁的各處。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已經走至官道,這裏是兩國交界的永城,因為商賈貿易來往頻繁,道路也修得格外寬闊些。


    官道邊還有六人接應,見到墨生也是極其恭敬。


    白露又失望又好奇,失望的是,沒想到這些人長得都不好看,好奇的是,這寧墨生究竟是什麽人,為何這些人都聽命於他。


    她也可以看出,這些人精火很旺,雖比墨生差了不少,但若是吸他們的精力來修行,還是大有益處。


    隻是該如何吸人類的精血呢?她目前倒是沒研究出來,之前她以為隻要像纏樹接觸到就可以,可那天扶著他,又似乎不是那麽迴事。


    不過,目前她還不需要追究這問題的答案。


    一行人都上了馬,白露發現還有六匹空馬。這都是給墨生隨從準備的,但現在他們已經走散,生死未卜。


    白露猶豫了一下,走向其中一匹毛色淺棕油亮的,學著他們的樣子,輕飄飄就跨上去了。


    白露以為騎馬對於她這個妖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可這馬不過三歲大小,且一直由人類養著,並不是長在山林,根本沒有自主意識,壓根不能接受白露探出的靈識。反而因她將身子力氣壓下來想要學墨生去牽韁繩,那馬驟然受力,前蹄高高抬起,她一個不留意,竟是結實摔了一跤。


    “你不會騎馬?”


    “沒人教過我啊!但我很快就可以學會的!”白露心想,我難道還治不了你這小馬。


    “沒時間了,你跟疾去乘一匹。”墨生製止了她。


    白露抬頭看看打馬靠近的疾,不喜的皺皺眉,她才不要。這人長得又不帥。“我要跟你一起!你都是我的人了,為何要別人騎馬帶我!”


    她眼角掃到疾的身子晃了一下,所有人臉上都閃過怪異的表情。


    墨生臉色一黑,恨不得堵上那小嘴,卻又不願在此時糾纏耽擱:“那你上來吧!”


    墨生原本想兩晝夜能到絡城,但現在帶著她,就會明顯影響速度。加上她剛剛的胡言亂語,他有心要懲治一下,因此白露剛上馬,墨生已“駕”的一聲,一行人的馬撒蹄飛奔起來,官道上揚起一片塵土。


    白露雖然上了馬,卻也不像他們那樣坐實,裙子下的身體其實是騰空的,隻用一隻手輕抓墨生的腰帶。她發現這騎馬真不賴,若論速度,她自然可以勝出一籌。但看他們的樣子,是要持久用這馬的,妖力畢竟也有枯竭的時候,如此可借力倒是不錯。


    墨生感覺馬身略一沉,腰帶上的那隻手往前一探,與另外一隻手匯合,將他的腰環住了,身子也貼在他背上。


    雖知道這樣她更好穩住,但他心裏不喜,因此騎得更急,馬兒顛簸得厲害,但她卻像在他身上生了根,並不受影響。


    騎了好一會,墨生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可笑,竟像個小孩賭氣一般。


    他警醒起來,也許是相遇在危難時,她又救過他,所以在白露麵前,他會經常忘記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


    成大事者,任何時刻都不能放鬆,這樣警告過自己後,他便一心一意催動馬兒飛馳。


    一開始的新鮮感過後,白露被馬兒顛得一晃一晃,人也暈乎乎的。日頭越來越高,她也越來越懶洋洋。


    一開始她還記得過一會鬆開一下墨生,畢竟她也不確定到底抱多久會吸走他精血,然而她還是睡著了,等再睜開眼時,日頭都已西斜了。


    她心裏一驚,竟然睡過去了。


    看看墨生,除了身上衣服髒兮兮,整個人有點灰頭土臉,麵目稍有疲色,其他一切正常。


    她長出一口氣的同時又好奇,那該怎樣才能吸到人的精血呢?


    每跑二個時辰左右,他們就會停下來換馬,休息,吃點東西。然後繼續上路,日頭落下後,官道已一片漆黑,好在有淡淡月光,隻是速度比起白天來還是受了影響。


    一路上墨生都沒有言語,白露幾次想說話,看到他冷淡的眼神又作罷了。


    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越靠近絡城,墨生心裏越是著急,隻表麵卻還是平時冷淡的樣子。


    夜路上還遇到了兩次偷襲,墨生將白露護在身後,一行人中又有四人將他們護在中間,另外的十人負責抵禦外敵。


    兩次偷襲傷了四人,好在傷的不算重,但卻暫時失去戰鬥力了。天亮後便有人接替了這四人,至於受傷的人去了哪裏,白露問了墨生,墨生卻沒迴答。


    如此不眠不休兩個晝夜後,第三天正午,白露正被烈日曬得渾身發軟,昏昏欲睡時,突聽得墨生低沉的一聲:“到了!”


    墨生下馬,不由分說也將白露架下來。


    白露抬頭一看,高大的城門上,寫著兩個古字:絡城。城樓上和城門都站著一排身穿甲胄麵容嚴肅的兵士。


    墨生出示了腰牌,所有人肅穆單膝跪地,直到他們穿過城門後才站起。


    其實他也可以打馬進城,梁國這個進城需下馬的規定,對他這樣身份的人來說,並不算什麽。隻是這樣會成為那些人攻擊他的把柄。


    他不想在這種小事上消耗精力。


    進了城門後,暈乎乎的白露便被墨生扔到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上,隻來得及看清馬車上掛的燈籠寫著靈睿二字。她在柔軟的貂皮墊上打了個個滾,馬車骨碌碌的走動起來,外麵熙熙攘攘的聲音鑽進耳朵,她一把爬起來撩開簾子。


    街兩邊都是人,有賣菜賣油賣冰糖葫蘆的,也有一群人圍著的雜耍班,在表演胸口碎大石,油鍋炸手和口裏噴火,直到那雜耍班都瞧不見了,她才把脖子扭過來,迎麵又看見一個三層樓麵的酒樓,二樓上龍飛鳳舞的“如意酒家”紅綢布招牌正迎風招展,酒家旁卻是小小一個店麵,門口用一塊天然奇石雕著“陶然居”,店裏人很少,倒看不出是做什麽的。路邊最多的店鋪除了酒家當然還是首飾、布匹和服飾店。


    因為天氣好,又趕上今天是十日一次的休沐,出來逛街的人格外多,這些店鋪於是將上好的絲綢和成衣都擺在店外招攬客人,五顏六色的綾羅綢緞像貓爪一般在白露心裏撓個不停,她恨不得馬上跳下車去瞧瞧。


    女人愛美,實乃天性。哪怕她是個妖怪,見到這些華服,也被迷得挪不開眼。


    隻是墨生卻真是麵色如墨,端坐在車子裏,絲毫不為她的上躥下跳所動,她也知道他著急迴去救人,此時要去玩是肯定不被應允的。


    她已經忘記自己是個自由自在的妖,卻被束縛要做個信守承諾的人了。


    她垂頭喪氣的把簾子一甩,座位下像是有什麽東西戳了她,她紐牯糖一樣扭來扭去,邊歎氣,邊頻頻拿眼睛盯著閉目養神的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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