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夢,但因為太過真實,祿東讚便覺得是真。


    夢裏頭,他暫時留在了大唐,就像真實中大唐天子有意留他長居大唐,準備下詔將琅琊長公主的外孫女嫁給他為妻那樣,他提出自個曾對一位皇室宗親之女一見心儀。


    大唐天子派人找出了李雲彤,下旨將她許配給祿東讚。


    夢裏嫁給鬆讚幹布的是大唐天子第十女,臨川公主。


    夢裏頭,他和李雲彤琴瑟相合,在長安留了一天又一天。


    每個夜裏,他都沉溺於柔情蜜意之中。


    每個白日祿東讚都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以他的機謀,也早看出來那盆花有些不對,但他舍不得叫人搬走,就這麽一日日的衰弱下去。


    等這一天看到李雲彤站在自個的麵前,看到鬆讚幹布,再聽到李雲彤說那花木有古怪,他知道,這夢該醒了。


    然而,想到那一夜夜的綺夢,他還是忍不住老臉一紅。


    李雲彤等人沒有注意到祿東讚的異樣,倒是鬆讚幹布覺得哪裏不對,看了看他的臉色,問道:“大相是不是身子不適,有些上火了?”


    見鬆讚幹布對自己這般關切,祿東讚有種愧疚之感。


    雖然隻是個夢,但因為夢中的諸般情景實在太像真的,他有種橫刀奪愛之感。


    不知道說什麽,什麽也不能說,他便咳了幾聲,搖了搖頭。


    好在,他這會兒是個被風水局困住的人,誰也沒看出異樣來。


    倒是李雲彤看著那花木被砍斷之後,流出的汁液如同鮮血一般,臉上浮現擔憂。


    看來這花妖功力不小,竟然能夠引誘一向風光霽月的大相動了欲念……


    她完全沒有想到自個的身上,十年前那剛剛萌芽便被默默扼殺的青澀感情,到了此時,已經不會泛起半點漣漪。


    見花木被砍了之後,祿東讚精神雖然好了些,氣運卻仍然沒有撥亂反正,李雲彤皺著眉,看著屋子外守著的兵衛說,“那些個兵衛是什麽時候安排守在外頭的?”


    欽陵想了想道,“從家父病得精神不濟,住進這府衙開始,便安排了人守在外頭,每兩個時辰換一次崗。”


    “他們身後的那個亭子間,是何時有的?”李雲彤看著看著,眼神有些銳意。


    “原來就有的吧?”欽陵有些不敢確定,“好像是用來給崗哨的人避雨的。”


    政讚藏頓則搖了搖頭道:“臣記得好像是家父搬進來的那天正在修建,當時那上麵的瓦還沒有全鋪上。”


    那個亭子間是六角形,上麵鋪著琉璃瓦,亮晃晃的,陽光一照,光芒四射,甚是顯眼。


    從格局來看,祿東讚居住的這所屋子,這一麵不管哪間屋子,都可以看見亭子間的三個角,不僅如此,值崗的兵衛們每班恰好也是三人,所持的長槍,槍尖被陽光照的強光,正對著祿東讚居住的這處屋子。


    看了一會外頭的布局,李雲彤唇角露出譏諷的笑意,這個局,若是其他人恐怕還真是無法,但她從前跟師傅覺得最拿手的,就是堪輿之術,這樣的風水殺局,倒難不倒她。


    她掐指算了算之後,臉上露出些放鬆的神情,微微笑道:“噶爾小將軍,你把大相扶到這處住所離東北方向最近的那間去,找到屋時草木最旺盛的那處將他放下,那個位置是生門所在,生門屬土,土生萬物,生生不息,居東北方艮宮,能夠令萬物複蘇,陽氣迴轉,是大吉大利之門,最利求財和有病求醫。”


    “啊?東北方向房間草木最繁盛處?”欽陵一時沒有搞懂。


    “不錯,那些人擺下的風水局對大相的氣運有嚴重幹擾,如今煞局雖然能破,但他本身氣運已經被會毀壞,隻能借生門的力量,令他的氣運複蘇。”李雲彤解釋道。


    祿東讚倒是表現出了對李雲彤的絕對信任,咬著牙就要起身道:“欽陵,聽讚蒙的。”


    “哎,好,好。”欽陵和政讚藏頓幾乎是將祿東讚半抱著下地。


    眾人跟在他們的後麵,李雲彤一路指點,讓欽陵兩兄弟將祿東讚抱扶著到了最靠近東北處的那間屋子,說來也奇怪,裏麵恰好是個花房,草木長得甚是繁盛。


    等祿東讚被兒子攙扶著坐在花木房的一把椅子上時,不過片刻,臉色就有了變化,眼睛中多了些神彩,看上去精神比先前好了不少。


    李雲彤再運用術法看了看他的氣運,發現本來紛亂如麻,幾乎看不清楚的氣運正在慢慢變得清晰,李雲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那亭子間和兵器有問題。


    “速去讓人將那亭子間上的琉璃瓦揭了,讓守在這四周的兵衛全都散了,就算再安排人過來守著,也不可以用那種刀槍,得用玄鐵的槍或者長刀,不要看見明光。”


    “再叫人去查那亭子間是何人讓修的,還有值哨的兵衛們,誰人安排他們帶著那些兵器?”


    聽了李雲彤所說,欽陵和政讚藏頓雖有不解,卻仍然叫了諾阿莫等人下去照做。


    “這是風水煞局,也叫風水殺局。”李雲彤待不相幹的人都下去後,解釋道,“政讚藏頓剛才說,那亭子間是大相來的那日才修好的,還有那些刀槍,所晨映光都對著這麵的屋子,定是暗中有人作祟。”


    鬆讚幹布皺著眉道:“你是說,他們故意令大相在此地居住,就是想置他於死地……就憑那個亭子間和值崗的兵衛?”


    “聽起來是不是覺得很玄?”李雲彤眼中閃過冷意,直截了當的跟眾人解釋,“風水堪輿之術,本就是玄術,那亭子間和兵衛們手中的兵器,都是精通術法的高人所致,光煞利如鋒刃,角煞殺氣衝天,他們意圖通過風水秘術殺人於無形,若不是欽陵和大相是武將,本身煞氣重,抵了些迴去,恐怕都撐不到我們過來。”


    “啊?還有這種本事,竟然這樣就能殺人……”欽陵和政讚藏頓聽得目瞪口呆。


    “你們可別小看那亭子間和三個兵衛手裏的兵器,就這些光和尖角,組成的就是一個煞局。能夠將強光不斷地引到大相所居的這所屋子,光屬金,大相的五行本來就是金旺,這金煞之氣一催,就越發壓製了木、火、土和水的生機。”


    “風水術法中,克我者為官星。官星有正官和偏官之分。陰見陽,陽見陰為正官,陰見陰,陽見陽為偏官。偏官又稱作七殺、七煞,所以煞氣就是偏官……”


    見眾人聽得似懂非懂,李雲彤便簡單解釋道:“總之,風水裏的煞可分為形煞、氣煞、聲煞、光煞、風煞等,雖以形煞居多,但其他的煞氣也一樣能夠傷人無形,更別說這亭子間和他們手裏的兵器,是兼具了形煞和光煞兩種,自然能夠傷人於無形。”


    “他們用的形煞是角煞,再配以光煞,能令人脾氣暴躁,遇血光之災,而屋裏的花木,偏又吸了大相的精血,如此一來,雪上加霜……大相能夠撐到今天,已經可以說是出人意料之外了,不過,若是我們不到,頂多再有一晚,他就會一命嗚唿。”


    “臣和政讚藏頓親自去審這件事,免得下頭人搞不清楚,沒放在心上,被人趁機逃了。”欽陵臉色鐵青,匆匆行禮之後,他走到門口又迴頭緊張地問道,“臣出去,家父這邊不礙事吧?”


    李雲彤搖了搖頭,“你盡管去,這裏有讚普在。加上花木已砍,外頭那些撤掉,大相這邊會慢慢好起來的。”


    欽陵一拍腦袋,“哎,臣也是關心則亂,有讚普在,哪怕是再多煞氣,也會被抵迴去的。”


    聽到外麵傳來拆除亭子間的響動聲,李雲彤嘴角露出了一絲冷意,對於這種利用風水術法害人的術師,得讓對方嚐嚐風水殺局反噬的厲害。


    她走了出去,在亭子間最後一塊琉璃瓦被拆除的同時,按照早已推算好的方位走了幾步,同時虛心合掌,將二食指折曲,指甲尖相碰觸,再以兩拇指傾壓兩食指端,如彈指狀,以蓮花合掌,朝著亭子間落下的最後一塊琉璃網揮了過去。


    這是尊勝佛頂手印中的尊勝空印,尊勝佛頂能去除一切煩惱業障,破壞一切穢惡道之苦,這個手印不駐能夠使眾生遠離一切怖畏,還可以降魔降災,降伏一切難調伏之眾生。


    隨著亭子間琉璃瓦的拆除,李雲彤的尊勝空印打出,原本的風水殺局便完全扭轉,原本的金煞之氣向施術之人反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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