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讚幹布一錯眼,發現李雲彤竟然從房梁上跳下地,而且,手裏拿著根軟繩就膽大包天地直奔貢山去了!


    以一敵三,貢山麵不改色地手腕一抖,掌中那把長劍發出“嗡嗡”的脆鳴,他把劍往地上輕輕一劃,地毯下的青石地板便如同豆腐塊一樣被切開、掀起,往李雲彤三人的方向打了過去。


    鬆讚幹布不躲不閃,因為李雲彤這麽衝過來,他也沒法閃,隻將手中的刀連續揮舞,揮得水泄不通……如同一片刀影,將那些石塊擋在了刀影的外頭。


    那些石塊碰到他的刀,就如豆腐遇到了菜刀一般,劈了個七零八落。


    被他劈落在地的石頭,成了更小的豆腐塊,每一塊都大小均勻。


    單論刀功,貢山顯然不及鬆讚幹布,他隻是將青石地板直線劃開,而鬆讚幹布卻將那些石塊要擋開,還能夠切得那般齊齊整整。


    這當然不是為了好看,而是要給貢山一個震攝。


    而李雲彤一邊感歎,一邊揮著她手裏的那根軟繩,從小豆腐石塊中走過去,繼續直奔貢山。


    這在鬆讚幹布看來就是以卵擊石。


    但他知道李雲彤並非莽撞之人,明明看到這般情形還在往前衝,顯然有什麽招數,便拿了刀緊隨她的身後,打算一個不好,就將李雲彤護在身後。


    李雲彤在離貢山幾步之遙時停了下來,然後提腳朝帳幔那頭跑過去,跑的時候,還跟貢山比了個手勢,示意他來追自己。


    貢山全然不懼,縱身追上,一躍而起,居高臨下地一劍劈下。


    他用了霹靂咒,手握長劍砍下如同霹靂雷火之勢,這一劍更是毫不收斂力道,劍風一起,整個朗月殿都在震顫。


    鬆讚幹布在後頭隻覺貢山那一劈,如同巨峰壓頂,要將李雲彤劈個粉碎。


    而她,隻不過慢了一步,已然來不及,即使追上,也根本護不住李雲彤,光是那劍意,就能連他也一道劈碎。


    鬆讚幹布驚道:“貢山法師手下留情,有什麽事,咱們好商量!”


    他希望自個所說,能夠令貢山的手上緩上一緩。


    麵對那淩厲的劍勢李雲彤沒有慌,畢竟,她並不是來跟貢山比功夫的,不需要硬下頭皮去接貢山那一劍,再被那劍劈開花。


    她拉住帳幔,如同跳舞一般,在帳幔上旋開,側身讓開那一劍,且以輕迎重將軟繩往貢山手頭的長劍上一遞。


    貢山那一劍將帳幔劈得碎如雪花,要是李雲彤沒有讓開,那一劍足以令她粉身碎骨。


    饒是如此,李雲彤也倒在了地上,倒在那些碎帳幔裏,吐了兩口血出來。


    而貢山劍上的軟繩居然像有生命一般,順著他的劍就爬上去,很快就爬到了貢山的手上。


    沒等貢山反應,那軟繩已經如同入了叢林的蟲子一般,悠忽不見。


    那麽長的一根軟繩,竟然就不見了?


    而貢山在那一刻,感覺到如同針刺般的微痛。


    他有些毛骨悚然。


    下一刻,他手裏的劍驟然斷了,趕過來的鬆讚幹布手腕在空中果斷地一翻,長刀一轉,便砍向了貢山。


    貢山反應過來,竟然就拿著手裏的那個劍把迎了上去。


    兩兩相碰,竟然如同刀劍相撞,有金石之聲。


    多吉的刀也砍到,貢山卻狡猾的一避,身如鬼魅,雖然隻是拿著個劍把,卻招招詭譎,將鬆讚幹布和多吉逼得連連後退。


    “不用跟他硬碰,繞著他打,拖延時間,別讓他從懷裏再掏東西出來,他挺不了多久。”李雲彤見那根軟繩已經爬到貢山的手上,鬆了口氣,提醒鬆讚幹布他們。


    丹珠手上的那個木鐲,原是她的一樣法器,會釋放一種香氣,正好能夠引得那種像軟繩一樣的線蟲活動,線蟲被她施了法術,在貢山那一劍用盡力氣之際,她將線蟲甩在劍上,從而令線蟲鑽進貢山的身體裏,讓他的術法慢慢削減。


    隻要拖延下去,法力盡失,光憑貢山的武功,根本不是鬆讚幹布的對手,多吉一個人就能解決他。


    貢山自從那根軟繩鑽進自個體內,就覺得哪哪都不得勁,仿佛有螞蟻在身體裏到處爬一般,所經之處,他的速度慢了下來,力氣減了下來……


    他恨道:“沒想到堂堂大唐的文成公主,竟然用這般的邪門歪道!”


    倒在碎布堆裏,李雲彤有氣無力,但她還是笑嘻嘻地抬起頭,臉上露出譏諷之意,“對付邪祟當然要用邪門歪道,要不然豈不便宜了你?”


    鬆讚幹布臉上露出一點笑意:“文成,你對他施了什麽法子?我怎麽感覺他的劍,不,劍鞘都沒什麽力氣了?”


    他索性收了刀,由多吉去收拾貢山,自個躍到李雲彤跟前,將她從那一堆破布裏抱出,讓她依在自個的懷裏,低聲問,“你要不要緊?”


    李雲彤搖搖頭,輕笑,“他要是不殺丹珠,那血落不到木鐲上,法器還不至於有那般大的功力,線蟲也爬不了那麽快,以他的功力,很容易拽出來把線蟲弄死,如今……可見一切都是天意。”


    不過片刻功夫,便見場中已經由貢山占上風變得多吉追著他打。


    到後來,貢山繞著殿中那根合抱不攏的大木頭柱子跑,想避開多吉的刀,卻被鬆讚幹布瞅準時機,直接將一掌打在木柱上,那一掌之力順著木柱傳過去,原封不動地撞在了貢山的身上。


    這一招“隔山打牛”打得貢山當時便一口氣沒上來,直接被鬆讚幹布隔著柱子的一掌之力打飛了出去。


    這一掌著實厲害,貢山隻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喉嚨裏泛出些腥甜,他跌坐在地上,顧不得其他,狠狠咳了幾聲,都沒有過氣來。


    多吉把握時機,將刀壓在貢山的脖子上,一言不發地等著鬆讚幹布的指示。


    棄真倫恰好醒過來,瞧見這一幕,知道自己這邊大勢已去,雙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巴吉的手終於拉住了丹珠,他對丹珠說:“你再撐一撐,很快就會有禦醫來。”


    丹珠隻覺得力氣一點點在自個的身體裏消失,她感覺到冷,感覺到寒。


    這一刻,她後悔了,如果她聽勸沒有走進朗月宮,如果她直接出宮去備嫁,就不會死了。


    她的手指緊緊扣著巴吉,這一刻,巴吉在她的眼中,比她見過的所有男子都要英俊出眾,她露出淒然一笑,“小時候,我聽阿媽啦講故事,好人往往是被欺負的那個,當壞人卻很威風,但當壞人後悔或者悔改的時候,往往就是死期將至,那個時候,我就發誓,我要當壞人絕不後悔,要壞到底……”


    “可是,看到你,我還是後悔了……”她的眼睛慢慢合上。


    巴吉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像是想將自個的熱傳給她,捂熱她。


    李雲彤被鬆讚幹布抱著經過他們時,看到他倆如同鴛鴦般不離不棄的模樣,丟了個紙包下去,“裏麵有道符紙,燒成灰喂她喝下,能夠保住一命,隻是那符要用她最重要的東西去換才管用,她如今隻有美貌,就用那個換吧。不過,沒了美貌,你還會喜歡她嗎?”


    巴吉大喜,連聲感謝李雲彤,拿著那道符紙就要找火石去焚燒,根本沒在意李雲彤所說丹珠會失去美貌之事,隻憨厚地笑道:“隻要她活著,比什麽都強。哪怕是要我的性命去換,也成。”


    丹珠雖然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但他們的對話卻聽得清清楚楚,聽到巴吉所說,心頭一陣甜蜜一陣酸楚。


    她的眼角滾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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