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靈符比李雲彤想像的還要好用,祿東讚他們一行人快馬加鞭,跟著紙鶴般的靈符一直向西,遇河涉水,見山爬坡,很快就發現了異常。


    一個小山穀裏,從路程計算,大約跟措那湖就隔了一個山林,有百十個僧人,圍坐成一圈,雙手合什,念念有詞的模樣。


    離那些僧人還有頗遠的距離,祿東讚就感覺到坐騎焦躁不安。


    要不是出發前,這些軍馬的耳朵已經被堵上,估計這會兒恐怕會受到影響。


    祿東讚揮手,無聲地下令他的人全部離開坐騎,由其中一人領著,將那些軍馬帶得遠遠退開。


    他們一行人匍匐前進,手腳幾乎呈一條直線,如同壁虎緊密地貼在地上前行,山穀裏有些枯黃的雜草,還比較茂密,就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僧人中的索德朗吉忽然間瞳孔微縮,感覺到了麵前有一道淩厲之極的殺氣!


    誰能夠不被自個發現來到這裏?


    索朗德吉根本來不及思考,下意識裏將旁邊的僧人扯過去擋住他的身前,與此同時,他整個人直直地向後倒了下去並順勢打了個滾。


    “嗖——”一枝閃著寒光的箭羽,射中他原本坐著的地方,冰冷的箭頭深深地紮進碎石地裏,蹦出幾粒碎石,有一粒恰巧打中索朗德吉的腳踝。


    另一顆正好打中他扯過來那個僧人的印堂,僧人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索朗德吉感覺到一陣刺痛,悶哼一聲,縮起了腿,雙手撐在地上,勉強穩住自己,重新坐起。


    看著那根箭羽,他一身冷汗,雖然外排的僧人們已經按原來的安排立起盾牌,所有人都躲在了盾牌的後麵,他還是叫了幾個僧人擋在自個前後,低下肩縮著頭警惕地從僧人們的身後查看四周。


    如果之前他的反應稍慢一些,這一箭絕對會射中他,而下一箭說不定已經瞄準他,在這山穀的曠野裏,除了事先備好的那些盾牌,就隻有其他僧人的身體可以做為唯一屏障。


    他不由後悔之前為了咒語更好的傳出去,選了這麽個沒有遮擋的地方。


    一個虛影飛過來,直直地飛到他麵前,索朗德吉下意識地用手去擋。


    結果虛影輕飄飄地落在地上,竟然是隻黃裱紙疊成的紙鶴。


    索朗德吉正準備將紙鶴拾起來看看,心念轉動前,命一個僧人撿起來打開。


    紙鶴打開後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黃裱紙,隻是那紙上栩栩如生地畫著個人像,定晴一看,索朗德吉發現那人像竟然是自己,臉上頓時不好看起來。


    “搜靈符!想不到他們那邊竟然有這樣的高人。”索朗德吉暗忖即使是他自己,也畫不出如此像的模樣來,不由心頭暗凜。


    “你們繼續念。”他對僧人們下令,“不要亂了陣腳,若是有片刻停息,隻怕那些野獸就不會那麽聽話了。”


    他自己對著四周,念起了迷魂咒。


    不管是誰,隻要來到這附近,聽見他這似吟似唱的咒語,都會被迷住心魂,忘乎所以。


    潛伏在附近的祿東讚聽到咒語聲重新響起,再看有幾個侍衛們眼中時而迷茫,時而清醒,心道不好:這索朗德吉不愧為大法師的首席弟子,功力著實不淺,自己等人帶著護身符,意誌稍微薄弱的都會被咒語所惑,若是沒有早做準備,隻怕這會兒已經癲狂。


    “打起精神來,用布將耳朵堵上,別聽那些聲音,你們在這邊拖住他們,我到那邊去試試。”他瞅了瞅四周,示意諾阿莫等人繼續,自己朝一邊爬了過去。


    那邊有一塊巨石,若是能夠爬上去,就可以居高臨下地朝索朗德吉發起攻擊,他總不能讓人擋住空中。


    “嗖,嗖,嗖……”連續不斷的箭狠狠地射向盾牌,稍有空隙那些箭就穿了進去,射中後麵的人,箭頭鋒利不說,想必還都是三石弓射出來的,力道極猛,有一支甚至險些射中了索朗德吉前麵的一個僧人,落地之時,僅距離他的腳尖隻有半寸的距離。


    索朗德吉一邊要穩住僧人們繼續念咒,一邊還要自個念咒,同時要顧及躲閃,一時間不免有些手忙腳亂。


    “大師兄,是不是讚普的近衛們逃出來了,朝咱們發動攻擊?要不,咱們還是撤吧?”險些被箭射中的那個僧人臉色發白地問。


    師傅和大師兄、二師兄他們都說讚普好戰虐殺,娶了大唐公主後為美色所惑,對諾阿莫蕃不利有違天道,他們是替天行道,然而那畢竟是讚普,手握雄兵,要不是得了這麽個機會,遇到他隻帶了些許人馬出宮,還不知道幾時才能完成他們的大業。


    要是大業未成,他們就死在這箭下了,那天道究竟是向著誰呢?


    僧人心頭有些疑惑,為了保命,不顧索朗德吉平日的厲害,提出了撤退的建議。


    索朗德吉桃花眼微眯,瞅了那個僧人兩眼,淡淡地說:“特紮師弟怕了嗎?”


    那僧人一聽索朗德吉竟然記得自個的名字,不由生出幾分誠惶誠恐,他們苯教的僧人、教徒遍布諾阿莫蕃,這些年師父鮮少露麵,教中事務多由大師兄出來料理,這般忙的情況下,他竟然還能記得自個的姓名……


    他連連搖頭,挺起胸膛,“不,不怕,為佛祖的榮光,為匡扶天道,萬死不辭。”


    索朗德吉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對其他僧人說:“我們是替天行道,這是佛祖的旨意,大家都會有無上的功德,為子孫後世積福,千萬莫要退縮,各司其責,繼續念咒,前排的注意防守。第二排停止念咒,準備箭羽還擊。”


    他看了看箭射過來的方向,冷冷地哼了一聲,以為隻有他們才有武器嗎?苯教信徒眾多,有些原本就是軍中之人,這一次,他們是做了萬全準備的。


    剛才遇到攻擊時,他因為始料不及,一時亂了分寸而已。


    雖然布置妥當,但索朗德吉仍然不敢大意,還是縮在僧人的後頭,之前險些射中他的那一箭威攝實在太大,就連蹦起顆石子都能令他有刺骨之痛。顯然那射箭之人算準了他若是逃,就利用地勢給他多少造成些傷害,若非他閃躲的快,還拉了其他人擋在跟前,隻怕難逃此厄。


    他閉上眼睛,用自個的神識搜索四周,隱隱約約感覺除了正前方外,還有一個方向有些動靜,便指了幾個最好的弓箭手,讓他們朝那邊的巨石射擊。


    祿東讚剛剛攀到巨石頂,想站起身瞅瞅下麵的動靜,就見幾支箭先後朝他射了過來。


    往後退了兩步,一個金釧倒掛,他竟然將自己身體掛在岩石的側麵,貼在石壁上,而那塊石壁正好有些朝裏凹,加上他的身體很古怪地折彎,往裏頭嵌住,外頭縱然再有箭來,也射不中他……


    盡管如此,仍有箭羽不停地閃著寒光,擦過他的身體,甚至撩起了他的衣衫,再狠狠地紮進巨石後的林木。


    嗖!嗖!嗖!


    眼看那凸起的一塊石壁被射得鬆動,眼看就要掉下去,祿東讚在方寸之間騰挪,幾乎是施展出全身的功夫去躲避那些箭羽。


    那些僧人中使弓箭的顯然是高手,不僅祿東讚這邊險象環生,就連諾阿莫那邊也是壓力倍增。


    看了看形勢,諾阿莫把他們十人安排成兩組,一組射完立即另一組跟上,這樣就能連環而發。而且所有的箭羽都朝著中心的方向,之前祿東讚射過箭的那附近走,這樣就完全不給對方任何反應的時間,以便減輕祿東讚那邊的壓力。


    但如此一來,他們就顧不得防守,隻能在射箭之餘,靠著靈活的閃避將對方箭羽的方向算準躲開,既要保證射出箭的準頭還要避開對方和來箭,以至於每個神經都緊張不已。


    到了後麵,他們甚至顧不得避開,隻要保證不射中要害就硬挺,不時就聽到有悶哼聲響起。


    那是自己這邊又有人中箭的聲音,諾阿莫顧不得查看,此時,即使是他自個中箭了,也來不及查看,他大吼一聲,張弓搭羽,接連射出三箭,方才就在一滾,朝另一處躲開。


    他們的箭快要用盡了。


    “咱們先停停,注意躲閃,將他們射過來的箭撿起來用,讓那幫禿頭先得意一會兒。”諾阿莫喘著氣,靠在那條他們用做屏障的淺水溝的一側,捂了捂自己左邊的肋骨。


    剛才有一枝箭,從他的左肋擦了過去,雖然沒有紮進去,但明顯擦了不少皮肉下來,以至於這一碰都是鮮血真冒。


    耳朵堵上了,聽不大清楚諾阿莫在說什麽,但看他的模樣,大家都放下弓箭,伏在淺水溝裏,保證一點身形都不露出去,還趁空挪動自己身體,將左右的箭都拾在一起。


    而祿東讚那邊,隨著他的騰挪,對方必須要將他下一步的落腳點都計算好,才有可能射中或者將他從巨石上射下去。


    本來他有機會躲在巨石後頭去,但似乎是為了戲弄那些弓箭手,祿東讚就在上麵忽隱忽現,不管那些箭羽如何刁鑽,也沒有傷及他半點,反倒消耗了不少箭枝。每當那些弓箭手以為自己已經射中人,看到巨石上的人將跌落之時,那落下的身體就再度彈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諾阿莫那邊感覺到射過來的箭由密集變得零星,他大喜地喊,“咱們還擊的時候到了,快,往那個位置,大家一齊發箭,射死那幫謀反叛亂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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