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到婢女稟告,“甲金薩到。”


    鬆讚幹布和李雲彤不約而同的扭頭看向門口。


    赤尊一邊掀簾,一邊焦急地說,“因為要填湖造寺,那邊的土不夠,路又難走,就用了許多山羊馱土……”


    話沒說完,她看到了鬆讚幹布,語句一頓,行了個禮勉強笑了笑道:“讚普也在這裏?我來和文成妹妹商量些事兒。”


    赤尊雖然知道自從李雲彤來了吐蕃後,鬆讚幹布很多時間都在東嶽宮,但知道是一迴事,親眼所見心裏還是不大好受。


    就好像自己的心愛之物被人奪走了一樣。


    但她也知道這事怪不得李雲彤,就是鬆讚幹布也沒有什麽過錯,讓嫁的是一位君王,坐擁後宮三千佳麗是很平常的事。


    隻是這一位的身份地位不輸於她,也比她更得恩寵,瞧著了就不像從前看見他對其他女人那般淡然。


    鬆讚幹布示意赤尊坐下,溫聲道:“究竟是怎麽迴事?你慢慢說,佛寺事關重大,可是容不得半點疏忽。”


    赤尊坐下,接過夏雨遞的茶,轉輕喝了兩口,然後說道,“因為文成妹妹說,最好是在今年把湖填一部分,這樣能夠盡快的把佛寺建好,所以得讚普給我安排人後,我就讓他們立刻征用民夫開始著手做這件事。”


    “填湖的土已經選了離湖最近的地方,但到那個湖泊有一段路特別崎嶇,馬都很難走,一直進展緩慢,後來聽有經驗的人建議改用了山羊馱土,果然填湖的速度快了很多,本來都好生生的,也不知道為何這兩天那些山羊一步都不肯走。”


    “有人說是那些山羊中的邪祟,也有人說是因為填湖造寺這件事觸怒了神靈,眼下連那些民夫都不肯做事了,所以我想請文成妹妹去看一看。”


    聽完赤尊所說,李雲彤思忖片刻,起身道:“這事宜早不宜遲,我這就去換件衣裳,咱們立刻出發過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瞅瞅這件事究竟是誰在裏麵作祟。”鬆讚幹布想得更遠,擔心有人故意阻撓,一點也沒懷疑可能是神意如此。


    畢竟在他的心裏,李雲彤是有真本事的,不可能選擇一處神靈不允許的地方建寺。


    如果真是神靈,那一定是邪神,是魔女羅刹的問題,更要想法在下去。


    深秋的吐蕃,已經如同隆冬,山裏頭已經下了雪結了冰,但那湖泊所在之處,綠地如茵,草木繁盛,任何一個風水師看了都覺得是個好地方,靈氣十足。


    這樣的季節,那些隱藏在山裏,草原深處的野獸因為食物開始短缺,都會蠢蠢欲動,所以隻要天一黑,那些民夫和山羊都會住進營地,以保安全。


    但即使這樣,也不是完全沒有危險,畢竟野獸們因為饑餓,即使看到有火光的營地,也會冒險進攻,尤其是那些落單的。


    騎馬走了不少的路,還沒有看見那個湖泊的影子,赤尊不由發問:“還需要走多久啊?怎麽感覺比上次路要長些?”


    李雲彤對她笑道:“上次來的時候天比較熱,路也好走些,所以馬跑的快。姐姐別急,快到了。”


    赤尊隻是隨口一問,聽見李雲彤這般迴答她,不由好奇,“你也是來了一次,怎麽就能夠記得路了呢?”


    李雲彤笑著說:“因為我聞見了這一片溢出的水氣比較濃,那應該就是離湖泊很近了。”


    不光是赤尊,就連鬆讚幹布也感覺到驚訝,“你竟然還有這本事?那要是在幹旱的地方,豈不是你這鼻子就能夠找到水源。”


    李雲彤扶額無奈地說:“隻是比常人要敏感些而已,哪裏就強到那樣的程度了!”


    繼續策馬前行,果然和李雲彤說的一樣,過了一刻來鍾,他們就看見遠處出現了大大小小幾十座的氈房。


    那就是向湖泊裏填土的民夫們的住處。


    聽到他們這一行人的動靜,管事們迎了出來,鬆讚幹布和李雲彤赤尊三人由他們陪著查看了營裏的布置。


    看到營地裏兇猛的獒犬,身形大小如同牛犢一般,李雲彤好奇的問:“這是什麽狗?竟然長得如此兇悍?”


    “這是獒犬,對付狼群和野獸再好不過,要不是有這些敖犬,兵衛們有時顧及不到,恐怕營地裏的山羊都會被附近的野狼和豹子吃了,那還能找到幹活的……”管事把獒犬誇了又誇。


    民夫營裏,不僅有民夫和山羊,還有很多的兵衛負責安全,看上去井井有條,再加上這十幾隻獒犬,即使夜幕來臨,也不用太過擔心。


    管事們正一問一答的迴複鬆讚幹布的問題,誰也沒注意到,一隻獒犬竟然掙脫了皮繩,朝李雲彤撲了過去。


    等發現的時候,那隻獒犬已經衝到李雲彤跟前,管事們嚇得站都站不住了。


    那一隻敖犬要是衝上前去,傷到了讚蒙怎麽辦?


    發現的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後麵的赤尊更是驚唿,文成妹妹快躲開。


    就在侍衛和隨從們搶向前準備護主的時候,那隻獒犬已經被打信飛了出去,落地之時幾乎站都站不穩了。


    盡管它仍然兇狠的衝著李雲彤喊叫,但那氣勢一看就遠不如先前。


    看到鬆讚幹布竟然一腳就把牛犢大小的獒犬踢飛出去,雖然是親眼所見,李雲彤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在這一刻,她才有點明白,吐蕃人所說他們的讚普是天神選就,力大無比,能夠打死犛牛是什麽意思。


    有這樣武力值的君主,實在是大唐的勁敵。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吐蕃人重武,崇拜強者,就連每次出行吐蕃的騎兵也給了李雲彤非常深刻的印象。


    膽敢在狼群環視之下往湖泊裏填土,固然有獒犬的功勞,但主要還是靠兵衛們的護持。


    可想而知,到了真正的戰場上,那些兵衛們的戰鬥力也一定是很強。


    如果不是自己來和親,吐蕃與大唐抵死相戰,鹿死誰手,真的很難講。


    想到犧牲自己一個人的幸福,換來了千萬子民的安寧康泰,李雲彤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自豪驕傲。


    試問大唐的千萬萬女子,有哪一個能夠她這般修下如此的功德?


    她笑著向鬆讚幹布道謝,讚歎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像您這種能把強壯的獒犬一腳踢翻的人,您真是太厲害了。”


    鬆讚幹布有些得意,側頭看向她,“你的父兄也做不到嗎?”


    李雲彤輕輕搖了搖頭,“我的父兄雖然擅騎射,長韜略,但並沒有讚普這樣的力氣。”


    赤尊這時才敢上前來,慘白著一張臉說道:“讚普,您的膽子也太大了,這麽多的侍衛,哪裏就用您親自動手?若是您有個閃失,吐蕃怎麽辦,我們怎麽辦?”


    李雲彤見鬆讚幹布臉色有些不好看,也連忙道:“姐姐說的有道理,我們大唐有句話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下次這樣的事情您再不要出手,要不然豈不是搶了侍衛們的飯碗?應該相信自個的手下有能力處理這件事情。”


    鬆讚幹布臉色轉晴,淡淡的說:“嗯,下次本王會注意。當時沒想那麽多。


    而四周的人見了鬆讚幹布的神勇,早已歡唿一片,“讚普,讚普,讚普……”


    等他們到達湖邊時,已經快近黃昏,夕陽映紅天際,就連照射出來的光都染上了紅色,讓人看著多了幾分暖意。


    管事的正在介紹填湖的進程,突然就聽到後頭傳來一聲女人的驚叫。


    隻見一隻狼不知道從哪裏竄了出來,咬著了隊伍後麵的一匹馬,馬腿受傷,吃痛不住,立刻亂跳起來,踢驚了前麵的馬,行進中,隊伍已經亂成了一團。


    李雲彤眯起了眼,這一幕何等相似,記得上一次他們來的時候是一隻雪豹驚了馬。


    這次又是一隻狼。


    她不由生出一個念頭:這件事,包括山羊這兩日不肯馱土來填湖的事,是不是都和那位會獸語的苯教大弟子有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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