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雲彤聲音裏透出來的軟和,鬆讚幹布心頭暗喜,離她越發近了些,幾乎是將她的耳朵要含在嘴裏低語,“將來,我陪你一道上長安,拜見嶽母大人可好?”


    這番話他說得情深意重,半點也不像平日的調笑,像是他心頭最鄭重的承諾。


    李雲彤卻覺得心頭一顫,隻覺得身上寒毛都直豎起來,後心裏冷一陣熱一陣,汗涔涔地一陣後怕。


    她可是知道鬆讚幹布有多大膽,在帕加府裏那麽多眼睛,他都敢將她扯進假山裏頭輕薄,這會兒兩人共一騎,自個不過是聲音稍溫和些,他就如此……


    之前一直迴避,不願去迴想的事情湧上來,那日在假山裏被他強吻時的空白,今個他在她耳邊說話時的曖昧,在腦中來迴交錯,一時間竟令她神思迷離,手腳似乎都推動了力氣,耳中隻剩鬆讚幹布的喃喃低語。


    她甚至忘記了將頭扭開,離鬆讚幹布遠些。


    鬆讚幹布感覺到她的不對勁,聲音裏帶了些關切,“是不是這晚上有些涼?你的身子還是有些弱了,以後得好好養養,不然怎麽給我生兒子?”


    他將自個身上的鬥蓬朝李雲彤身上圍了圍,將她完全環在自個的懷裏。


    這一來更加親近了,李雲彤羞惱得滿臉通紅。


    隻要她讓一點點,這個人就能進一大步,像是完全不懂發乎情止乎禮。


    她試圖離鬆讚幹布遠一些,在馬上掙紮起來。


    鬆讚幹布對李雲彤這些心思半點也不知曉,隻覺得懷裏擁著這麽個玉人兒,自己的氣血上湧,完全感覺不到草原上傍晚的寒意。


    他一手拉著馬韁,另一隻手將李雲彤的雙手握在手裏,還低聲說:“別掙紮了,你再這麽不安份的扭下去,我可受不了,要不就是咱倆都摔下馬,要不就是我們現在迴去就圓房……”


    他溫熱的大手將李雲彤身上的寒意驅走了不少,話裏的意思又令她更加羞惱。


    但她卻不敢再動。


    鬆讚幹布在後麵順勢一扯。


    李雲彤就更深地跌進他懷裏,甚至比先前更親近,她都能感覺到鬆讚幹布挨的身體如同獵豹,伺機待發。


    她有些委屈,他們雖是夫妻,可他先前說過要尊重她的意願,可看他這些行為,做得何嚐有半點尊重?


    鬆讚幹布要是知道李雲彤心中所想,也會覺得委屈,他做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和自個的妻子在一起,軟玉溫香在懷,若是身體沒有任何反應,心中沒有半點綺念,那才是不正常,不尊重呢。


    他能夠忍這麽多天,沒把她生吞活剝了,已經是最大的尊重。


    私下裏,他都不止懷疑一迴了,為什麽自個當初會答應李雲彤那個先不圓房的要求,肯定是她給自個下了降頭,那樣要求,是個男人就不可能答應。


    他答應了先不圓房,可她也答應了要跟他在人前好好做一對恩愛夫妻,這會兒他當然要逮著機會和她好好親近……


    李雲彤用力直起身子,保持和鬆讚幹布的距離,冷冷地說:“讚普不是要帶我去看草原人家的生活嗎?你這樣漫無目的的溜噠,是何目的?”


    鬆讚幹布像是沒感覺到她的冷淡,仍然低頭在她的耳邊輕笑著說,“你身上這般香,我想多聞一會兒,難道也不成嗎?”


    見李雲彤不迴應自個,他的聲音裏多了幾分嚴肅,“我們先前明明說得很清楚,人後我依著你的意思,暫時不碰你,可在人前,你得和我扮恩愛夫妻,讓其他人覺得吐蕃和大唐和親是件好事,可你倒好,避我跟避瘟疫似的,這些天見了我就躲,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流言紛紛?”


    “你若是不守諾言,也就休怪我不尊重了。”


    擔心鬆讚幹布真做出些什麽,李雲彤連忙搖了搖頭,盡量讓他感覺到自個的誠意,“讚普這怪罪未免來得太想當然了,不知您想過沒有,那是在帕加府裏頭,你我當時被人軟禁,死活不知,我怎麽敢在在您身邊多呆?咱們分開了,起碼活著的機會要多一半吧?不然,他們想幹個什麽,豈不把你我一鍋端了?”


    見鬆讚幹布不語,她又道:“讚普千萬別怪罪我,我這人膽小,您又當著我的麵就殺了人,那會兒感覺時時刻刻都像提著腦袋走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掉了,我害怕不敢挨著你,也是人之常理,您別怪我。”


    感覺到鬆讚幹布身上的熱力,李雲彤身子越發挺直,隻恨兩人共騎,她就是想離他八丈遠,也沒地避開。


    鬆讚幹布臉色驟冷,眼裏霧靄漸深,半晌哼了聲,“害怕?我看你膽子大的很,夫妻一體,我難不成還會殺你不成?那些事情後來我也跟你解釋了,就是為了給帕加一個下馬威,我和東讚那樣是為了讓他們不疑心,你怎麽還不放心?”


    “那會兒也算了,你到這會兒還離我這般遠?你是不是對我無心,當時答應賜婚,也是被逼無奈?你若真是萬般不喜於我,索性和你父兄一道迴去,也省得你見了我就不喜。”


    這話明明是說來堵李雲彤的,可說到最後,鬆讚幹布心頭湧起不快,對她會說出打道迴長安的話非常氣惱的不快他心裏頭也不明白自個是為什麽不高興,是因為想到她若迴了長安會影響吐蕃和大唐的關係,前功盡棄的那種不高興,還是單純對她這個人對自個全無留戀的不快。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明白,李雲彤這會兒,對他還真沒有心,那天在假山裏,她雖然被他強吻的有些意亂神迷,但那不過是因為她沒被人吻過,那不過是身體的正常反應,包括這會兒,她對他始終是抗拒敷衍的。


    想到祿東讚被自個的匕首所“刺”時,她的神情,鬆讚幹布心頭的不快就更濃了些,不管哪個男人,老婆心頭可能有另一個人,都不是件叫人愉快的事,雖然他很肯定那兩個人之間,並沒有失禮的行為。


    他也不想問個明白,不管她的心頭有誰,到了最終,都隻會有他。


    就像他其他的妻妾那般,以他為天,以他為喜樂的根源。


    想到這些,鬆讚幹布的手,將李雲彤環得更緊,幾乎要將她勒得喘不過氣來。


    這邊李雲彤完全不知道鬆讚幹布的心思,隻道他是因自己拒絕不滿,所以說出氣話來。


    “既然讚普有這意思,為何還將我摟得這般緊?”她義正詞嚴地說道,“我人都到了吐蕃,咱倆已經成了親,讚普再說出讓我迴去的話,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你我的親事,可不是普通的兩家聯姻,也不是小兒女的情愛,事關兩國友睦,讚普這話要是傳出去,你讓外頭怎麽看我?”


    “暫時不和讚普親近,是為了愛惜讚普的身子,也是因為咱倆雖已成親,其實與陌生人無異,尚且不到琴瑟相合的程度,想著與讚普互相多了解些,水到渠成比較好,不想卻讓讚普生出這樣的誤會,倒顯得我故意在拿喬似的……”


    其實在心裏頭,李雲彤也暗嘲自個矯情,大唐雖然開化,又有多少夫妻在成親之前琴瑟相合的?還不是到了成親之時才相見,然後就被子一蓋做了夫妻相敬如賓,也許終其一生就是那樣,她從前說周道務那些話,怎麽輪到自個就做不到了?


    她甚至想,由著鬆讚幹布算了,不就那麽迴事嘛,她來吐蕃就是聯姻的,兩個人做著有名無實的夫妻,也許初時鬆讚幹布圖新鮮還會隨她胡鬧,日子久了,或是等他迴了邏些,自個不理他,有得是女子肯親近他,到那個時候,她又怎麽讓他看重,讓他上心?


    欲拒還迎,欲擒故縱恰到好處時能夠增益感情,用過了,就會適得其反。


    也許邁過那個坎,她也就全放下了。


    鬆讚幹布似笑非笑,“敢情,你不是在故意拿喬?”


    李雲彤不知道他的意思,沒敢答,怕說錯了話令他更加火起。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不為什麽,就是沒來由的委屈,覺得自己千山萬水的從長安過來,抱著為國為民犧牲自個的想法,可她的心起了一點點波瀾,她並沒有做什麽失禮的事,隻是心頭那一點點念想,甚至自個都按著沒敢萌芽,就成了這樣……


    山重水複,她能管著自個的理智,她能管住自個的心嗎?


    這一切,還不都是鬆讚幹布造成的?若是沒有這樁婚事,若是他親自去長安迎她……


    李雲彤莫名有些想哭。


    鬆讚幹布見她久久不說話,便扳過她的身子,而對著她。


    正好看見她咬著嘴唇,懸淚欲滴的模樣。


    本來就粉嫩的嘴唇,被她這一咬,越發嫣紅,看著人沒來由的心頭一顫。


    恨不得那幾顆貝齒,咬到自己的身上。


    那雙秋水盈盈的雙眸,此刻更是湧起了霧靄,淚汪汪的要滾落下來。


    見鬆讚幹布看著自己,李雲彤眼中的淚終於沒忍住,掉了下來。


    暮色裏,晚霞中,那淚一滴滴落在鬆讚幹布的心底。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文成公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原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原銓並收藏文成公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