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的人一撒開手,三隻強壯的犛牛就從圈欄裏跑了出來,在圍著的草場中狂跑,它們就像被困了很久的囚徒,好容易等到了放風的時候,就可著勁兒的撒歡。


    它們跑起來也不像之前大唐勇士知道的移動速度很慢,實際上它們跑起來很快,雖然比不上駿馬,但是仍然在草場裏掀起了陣陣泥水。


    原本被白雪覆蓋的草場,很快就被它們跑得一片泥濘。


    光是看著它們跑,就能夠感覺到那可怕的活力,它們仿佛有用不完的勁似的,要是不管它們,恐怕可以一直跑到天荒地老。


    每當它們轉彎時靠近石欄,跟前的人就會一陣驚叫,生怕犛牛會衝破了石欄,將自己撞翻。


    人群的叫聲顯然也刺激了犛牛,它們跑得更加瘋狂,而且哞哞的叫著,看上去兇悍又有些憨厚。


    三位大唐勇士手持鐵弩,箭在弦上,緊張地看著犛牛尋找攻擊它們的角度,因為必須一擊斃命,不然受傷的犛牛將會爆發出強大的攻擊力。


    關鋒的眼睛緊緊盯著其中一隻犛牛,他在等著這隻看上去最弱的犛牛,跑得失去力氣,在它新力未生舊力將竭之時,射出手中的鐵箭。


    在轉彎之際,說時遲那時快,關鋒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但就在他將箭射出的同時,他感覺那鐵駑的準頭有點不對。


    應該再往左移十分之一寸,不然,恐怕射不中。


    他的腦海閃過這個念頭。


    果然,箭射歪了,從犛牛左側的眼睛刺過,給它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那隻犛牛的眼睛被血染紅,它全身最脆弱的部位被鋒利鐵箭猛的刺過,痛不可擋,犛牛“哞”的狂叫,憤怒地轉過身,朝射了他一箭的關峰衝了過去。


    顯然關峰那一箭刺傷了它的眼晴,可是刺得不夠深,不足以斃命,倒激起了它的狂暴。


    一路狂咆哮,四蹄不斷飛起,犛牛整個身體如同移動的小山衝向關峰。


    感覺到犛牛那股銳不可擋的狂怒,關峰心中覺得不妙,來不及多想,他又射出了一箭。


    這一箭射在了犛牛的身上,輕飄飄地落了下來,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沒有絲毫力道。


    犛牛已經近在咫尺。


    離他左邊不遠的地方,杜一鬆也射出了一箭。


    杜一鬆射出的鐵箭直接穿透了犛牛的右眼,再飛射出去。


    而此時犛牛的前蹄已經距離關峰不到十寸,它感覺到更劇烈的痛,也更加憤怒,身軀撲向前,牛角挑住了關峰。


    然後帶著關峰一同摔在了地上。


    同時,它的牛角也挑傷了關峰,盡管射出第二箭後關峰就一路後退,可是犛牛的速度極快,那牛角仍然挑中了他的胸膛,要不是當時它已經力竭,恐怕那牛角就會將關峰刺穿。


    關峰捂著胸口,倒在犛牛的身邊,他滾向一旁,有兩個人從石欄外跳進來,輕手輕腳地將半抱半抬救了出去。


    此時場中餘兩牛、兩人。


    那兩頭犛牛看到它們的同伴衝過來時,眼睛開始變紅,也跟著往這邊衝。


    幸好它們兩個在後麵,距離較遠,所以當衝在最前、體力最弱的那頭犛牛倒下,關峰被抬出去,它們剛剛衝到跟前。


    此時距離太近,射箭已經來不及。


    杜一鬆和陳豆子對視了一眼。


    然後迅速往對方那邊的犛牛撲過去。


    因為他們不退反進,而且換了位置,兩頭犛牛衝了個空。


    撲過去的時候,杜一鬆做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他突然跪在了地上。


    犛牛的四蹄朝他的頭頂踩下去。


    杜一鬆手中的鐵箭早已準備好,往前一遞。


    箭頭自下而上穿透了犛牛的喉嚨。


    犛牛保持原來的姿勢繼續前奔,而杜一鬆從它的蹄下滾過,也往前衝,頓時和犛牛分開了幾十尺。


    犛牛因為奔得太快,來不及轉身,仍然直直地往前衝。


    鮮血流了一路。


    等看到前麵的石頭圍欄要轉彎之時,犛牛的血差不多流幹了了,它用僅餘的所有力氣衝向了石欄。


    堅固的石欄被它衝出了一個口,圍欄邊的人驚唿大叫,連忙逃奔。


    在蹅傷了兩個人之後,這頭犛牛也倒下了。


    在杜一鬆與那頭犛牛纏鬥之時,這邊的陳豆子也撲向了最後一頭犛牛。


    這頭犛牛也是最強壯的。


    找不到合適的角度讓犛牛一擊斃命,陳豆子丟下鐵駑,從靴子裏拔出一把鋒利短劍。


    他左手持劍,右手持箭,跳在了那頭犛牛的背上。


    他雙腳緊緊地夾住犛牛的兩腹,保持自己不被狂怒的犛牛甩在地上,同時左右手對著犛牛的眼睛就是一頓狂紮亂刺。


    然而在那樣有時候很難保持身體穩定,大多數時候都刺空了,有幾下甚至刺到了牛角上。


    犛牛皮糙肉厚,隻要不徹底刺中它的脆弱部位,陳豆子的動作就像給它在撓癢癢。


    但是那些動作顯然激怒了這頭犛牛,它喘著粗氣,四蹄奮揚,想把在它身上的這個人摔下來,再狠狠地教訓。


    因為有兩個人被犛牛踩傷,石欄邊圍觀者除了一些個別膽大的,其他已經遠遠跑開,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遭殃的人。


    不知道是哪一下刺中了,犛牛的右眼睛流了血,它因為受了傷,更加瘋狂,拚命的奔跑,搖晃,想把身上的陳豆子甩下去。


    牛背上的陳豆子開始還能保持身形不動,但等犛牛前蹄高高揚起,後蹄頓地,保持直立時,他的左腿好像被什麽刺了一下,再也保持不住平衡,掉在了地上。


    沒等他起身或者是滾開,掉過頭來的野牛已經用牛角將他高高的挑起,然後死命地甩出去,拋落在地上。


    野牛又衝向他,顯然,它想用蹄子把這個紮自己眼睛的男人一腳踩死。


    看見血眼模糊的犛牛衝過來,陳豆子忙一個翻滾,躲過了犛牛的攻擊。


    他開始打起遊擊戰,一有機會就刺犛牛一下,試圖將犛牛的力氣耗盡。


    然而這犛牛太過強壯,眼睛上被紮的那一下雖然疼,流了血,但是不足以要它的命,刺在身上的那些根本傷不了它,結果耗下去反倒是陳豆子的力氣漸漸有些不支。


    而之前被犛牛狠狠摔的那一下,也令他的肋骨,腰背都感到很是疼痛,草場中的積雪被跑得泥濘不堪,也限製了他的速度,他騰挪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慢就意味著傷,意味著死。


    犛牛幾次都沒有踢中陳豆子,它因為急躁,更加憤怒,也更加瘋狂。


    每揚一下牛蹄,都會泥水四濺,每一次翻滾,也都會沾上泥水。


    此時陳豆子,已經如同一個泥人,隻有兩隻眼睛,還能看出原來的模樣。


    眼看鋒利的犛牛角又挑了過來,陳豆子側身一個翻滾,勉強躲過這一次攻擊,但很快那隻犛牛就前蹄高抬踩向了他,這要是被踩著,肯定是非死即傷。


    此時犛牛感覺到屁股後麵一陣刺痛。


    趕過來的杜一鬆將鐵箭射進了它的屁眼。


    雖然他們之前沒有聽說屁眼也是犛牛的弱點,但是犛牛畢竟也是牛,大約這個地方並不會長著厚皮遮擋,趕過來的杜一鬆顧不得多想,就將箭射了進去。


    這一箭射的極準,犛牛“哞”的一聲長嘯,停下攻擊陳豆子,四腳猛踏轉過身來。


    杜一鬆已經換了位置,他左右騰挪,引得犛牛團團轉,然後瞅準機會故伎重施,以手為駑,將鐵箭刺進了犛牛那隻受傷的右眼。


    已經受傷的犛牛,必須要把它刺死,不然的話,它瘋狂地跑出石欄,周圍的人可受不了。


    而就在此時,跟杜一鬆配合默契的陳豆子掙紮起身,將手中的短劍刺進犛牛左眼。


    但他之前受了傷,這一下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短劍刺進了犛牛的眼中後,疼痛令犛牛一甩頭,陳豆子就被甩得掉在了地上,就掉在犛牛的腳前麵,要不是杜一鬆眼明手快將他拉開,狂野的犛牛就會將他踩到腳下。


    兩眼都瞎了的犛牛,已經什麽也不看不清,它隻是一個勁地往前衝,不管不顧的往前衝,眼看就要衝出他前方的石欄。


    這個方向恰好對著貴賓席,之前那頭犛牛衝出石欄時,普通的看客早就作鳥獸散開,但觀賞的貴人們見四周都是吐蕃、大唐和吐穀渾的兵衛們,又看諾曷缽沒動彈,就都沒有走,見犛牛往這邊衝,女子們已經花容失色,驚聲尖叫,貴人老爺們則有些亂跑,有些護在諾曷缽身邊,保護王駕,美思妃則撲到了諾曷缽的前麵,仿佛要用她的身體擋住犛牛的來襲。


    李雲彤看李丹瑤穩坐不動,便也沒有起身。


    反正,離她們不遠就是父、兄,還有那麽多兵衛,她不相信這麽人,會擋不住一頭犛牛。


    但明眼人都知道,要是讓瘋犛牛衝過來,縱然都是兵衛,也難以抵抗分它的狂怒,再怎麽著都會有幾個人受傷。


    所以當犛牛衝到這邊的時候,李景恆等人已經問兵衛要了鐵駑,鐵劍。


    等犛牛衝向石欄,幾乎是同時,格爾丹、李景恆和祿東讚一起張弓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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