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看了看李雲彤,又看了看李景恆,遞過一個錦囊:“我師傅說,若有和這位公子長相相似的人尋他,就把這錦囊交與,錦囊裏有三張紙條,上麵寫了打開的日期,若是提前打開,就不靈了。”


    見李雲彤皺眉,小道童將錦囊往她手中一塞,“你要不信,扔了就是,我家師傅好心救你,別不知好歹。”


    另一個年紀更小些的道童見李雲彤站在那兒不動,走過來冷言冷語地說:“我師傅可是說了,勸公子你們不要滯留渭州府,最好明日就動身,免得引來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難不成這渭州府裏有什麽賊人?”轉身欲走的李景恆聽了小道童所說,反倒站住了腳步。


    那個小道童想說什麽,另一個年長些的扯了扯他,然後笑嘻嘻地說:“渭州府太平的很,怎麽會有賊人?我師傅的意思,你們滯留下去,會耽擱後麵的行程,然後遇到禍事,若是明日就從渭州府動身,就什麽災事都沒了。”


    “聽天師的吧,天師所說,就沒有不準的。”一個閑漢搭腔道李雲彤沒理會閑漢,不動聲色地問道童,“你家師傅到何處仙遊去了?”


    之前她細瞧過那位“袁天師”的麵相,在他眉尾對上的驛馬位置有黑氣,這意味著他近日不宜出遊,不宜遠行,不然很容易破財傷身,卜卦算命雖然不能算己身,但看相卻可以看自個近期的運勢,那位“袁天師”若果真有兩下子,就不可能出遊。


    “都說了,我家師傅是去仙遊,怎麽可能告訴我們地點嘛?”


    說完,大道童扯起小道童就要跑,旁邊有個正在喜滋滋包糖的老者走過,聽到他們的話,神色立刻擔憂起來,“天師三日後不是要幫著求雨嗎?怎麽又仙遊去了?他去仙遊,咱渭州府的雨可怎麽辦?地裏的莊稼怎麽辦?”


    小道童神色有些慌亂,大道童眼睛轉了轉,“我師傅說了求雨定然會求雨,他在外仙遊也會幫著咱們渭州府求下雨來,老爺爺您不用擔心。”


    說完之後,兩個道童便將最後一點東西收進屋裏,將門從裏麵關上了。


    老者顯然很相信他們的話,看著自個手裏的那一小包糖,珍而重之地拈了一小塊放進嘴裏,眉開眼笑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有了天師求雨,今年又會是個豐收年。”


    看著緊緊關上的道觀門,李雲彤若有所思,她看向老者,輕聲問道:“請問老人家,渭州府每年都要天師幫著求雨嗎?”


    “那倒不是,隻有天旱或者春天的時候。”老者樂嗬嗬的迴答。


    天旱的時候需要求雨,可為什麽春天也要求雨呢?李雲彤露出不解的神色。


    正準備再問,老者許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一看公子就是沒種過莊稼的,對於我們莊稼人來說,春雨一滴貴如油,很多莊稼,像小麥、玉米從播種到成苗,都需要充足的雨水,渭州不像南方,春天的雨少,有了天師求雨,今年的莊稼就不愁啦……”


    走迴府衙的路上,李景恆問妹妹:“你尋那道士做什麽?難不成,連你也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我先前也是被他迷惑,甚是相信,可聽他後來說父親會……”他把自己懷疑的想法說了說,“……我看那道士雖有幾分本事,可未必有旁人吹捧的那般好,他的話也不能盡信。”


    李雲彤沒有把自己師傅曾為父兄卜算一事直接告訴哥哥,免得他為很久以後的事情煩憂,隻有些擔心地說:“大哥,我看那道士有幾分本事,百姓對他十分信服,這樣的人,若是心存善意倒還好,若是為惡,那可是會禍害一方百姓……”


    李景恆不以為然,“不會吧,那道士頂多是騙些錢財,再一個你聽他所說,都是勸人心向善,心思純正的話,我看他長相也是溫文爾雅,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你不是說了嘛,相由心生,看著像壞人的,就不會是好人,他那長相,應該是個好人啊,”


    李雲彤搖搖頭道:“哥哥你隻知其一,那道士麵相看似溫正平和,但他眼下臥蠶處深陷者且顏色發青,這種長相的人必定是骨子裏陰毒,心藏害人詭計,心術不正者之輩,還有那兩個小童說話目光閃爍,裏麵隻怕有什麽名堂。”


    看了看自個手上那個錦囊,李雲彤道:“不如把裏麵的東西打開看看?說不定能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麽。”


    李景恆笑了,一把將那錦囊搶了過去,“妹妹糊塗了不成?你既然說他不是好人,怎麽還敢看他的東西,就不怕他在裏麵下了藥害你嗎?”


    這下李雲彤的神色倒猶疑起來,“不會吧,我們與他無怨無仇的。”


    李景恆責怪道:“是無怨無仇,可也非親非故。憑白無故的,他為什麽那麽好心,送你錦囊妙計不說,還提醒咱們早早離開渭州?若他是真正良善之人倒不足為奇,可你說他麵相是內裏陰私狠毒之輩,既如此,他的東西怎麽敢胡亂拆開看?你忘了父親平日教導咱們,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哥哥說的對,既然如此,咱們就等上三日,看看三日後,那位‘仙遊’的道長,是如何給渭州府求雨的。”


    原本隊伍就要在渭州停留幾日休整的,李景恆也沒把小道童們的話放在心上,便點點頭道:“這一路走來辛苦,別說明日,就是三日後,咱們也不會立刻動身,我倒要看看,那道士說的殺身之禍是怎麽迴事。”


    李雲彤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看相不是她所長,但當時道士看她的那兩眼,她卻印象甚是深刻,看似仙風道骨的模樣,目光中卻隱有淫邪之色,要不然,她也不會在燈火迷離中,注意到道士的臥蠶深陷,還隱有青筋。


    也因為這個原因,她就更想知道,在那位道士的口中,父親的劫難該如何化解。


    像師傅那般大道正途解決不了的問題,或許歪門邪道有法子能夠救父親一命。


    如果能夠救父親的命,李雲彤不在意付出一些代價給那個道士。


    金銀她有的是,美色,買幾個青樓的女子送過去就是。


    可這會兒聽了哥哥所說,她卻覺得,收服民心,哄騙民眾,甚至在民間都認為那位“袁天師”有唿風喚雨的本事,隻怕那道士所謀不小。


    至於他所謀究竟是什麽,三日後,興許能見分曉。


    第二天用過晚飯,李雲彤剛迴到官邸裏她住的那個小院,就見冬晴和一個婢女正在院裏指揮著四個婆子在推一個大木桶。


    見李雲彤進來,冬晴和那婢女忙站在一旁,也叫四個婆子住了手。


    婢女和幾個婆子跟著行了禮,低頭站在一旁。


    冬晴上前道:“公主,浴桶漏水,曹從事派了人來換了個桶。”


    李雲彤露出驚訝之色。


    冬晴連忙道:“曹從事是渭州府這次派來專門負責咱們飲食起居的一個官吏。”


    “公主殿下當然知道曹從事,隻是那浴桶昨個用都還好好的,怎麽就壞了?”夏雨看了上前問道。


    冬晴看了一眼那個婢女,“是她說那浴桶壞了。”


    婢女恭恭敬敬地迴答道:“昨個聽春草姑娘說公主殿下洗浴時似乎覺得咯腳,李媽媽就派了奴婢來檢查,結果發現是有個接口處不大好,修理時,不小心把桶整的更破了,所以迴了曹從事給公主殿下這邊換一個桶。”


    這些小事,自有下麵的人去安排,李雲彤也不在意,點了點頭便往屋裏繼續走。


    夏雨便對冬晴道:“既然如此,你讓她們快快換好了出去,不要擾了公主。”


    不管是李媽媽還是渭州府派來的婢女,都不能進李雲彤所在的這個院子,近身侍候她的人,都是她從江夏郡王府帶出來的,連宮裏頭派的女官和宮人,也隻能在外麵的院裏聽候使喚。


    等換好了桶,冬晴打賞了那幾個婆子,她們便要給李雲彤道謝,冬晴看了看裏屋,擺擺手道:“你們自去,公主殿下可不是隨便能見的,”


    婆子裏有個方臉的,涎著臉道:“幾輩子修來的福才能見到公主娘娘,眼下又蒙公主娘娘打賞了銀兩,怎麽都該謝一謝的。”


    冬晴知道她們這些人,平日裏沒見過貴人,眼下好容易逮著機會,不過是想迴去跟人吹噓,臉色便冷了三分,“做完事就走,擾了公主殿下,你們可吃罪不起。”


    幾個婆子便不情不願地往外走,婢女警告她們道:“剛才在院裏不是見了嘛,做甚還要糾纏?這裏可不是你們幫傭的那些人家,一步都不能行差踏借的。”


    那個方臉的婆子嘟囔道:“都說公主娘娘長得跟天仙似的,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若是得她摸摸頭,可以無病無災,好容易跟人搶了這麽個機會,結果連大氣都不敢吭,頭也不讓抬,迴去都沒臉說。”


    婆子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因為還沒出門,李雲彤耳力又好,便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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