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了眼睛,李雲彤看見的是,冬雪在劇烈的抽搐掙紮,眼睛瞪得溜圓,卻已經沒有了神,人慢慢地軟了下來,斜躺在車廂的地板上,躺在她的腳下,手還伸著,像是努力想抓住她,抓住活命的機會。


    冬雪的心口有一隻鐵箭頭微微露著,血大量的湧出,染紅了衣衫,再滴落在裙擺上,滴落在車廂裏,血花四濺,濺在了李雲彤的裙衫上。


    李雲彤下意識地往後縮,她捂住自己的嘴,嚇得一瞬間連唿吸也消失了,但不過一瞬間,她就迴過神來,胸口劇烈的起伏,牙關在打顫,人也開始發抖。


    抖得如同篩糠一般,連話都說不齊整。


    “秦,秦伯……”她一邊喊趕車的車夫,一邊連滾帶爬的往車廂外走。


    扯開車簾,她愣住了。


    車轅上的車夫,已被一箭穿心,半掛在馬車上,眼睛猶自睜著瞪向前方。


    負責護送她出門的幾個郡王府侍衛,也橫七豎八地躺在道上,個個一箭穿心,一下子斃命,像是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


    也許有聲音,但此前她迷糊著沒有聽見,隻有近在咫尺的冬雪那聲驚唿吵醒了她。


    此時李雲彤什麽都來不及細想,她已經被嚇得三魂六魄丟了一半,恍惚間她看見四周的景物,並不是平日熟悉的模樣,這是一條陌生的土巷道,偏僻,狹小小,勉強可供馬車通過。


    零落的兩家小店鋪,以及巷道兩邊住家戶的門都詭異地關著,整個巷道空空蕩蕩,沒有一人。


    沒等她做進一步的反應,有一個黑衣人躍上了馬車,將秦伯的屍身往旁邊輕輕一推,駕馬長驅。


    李雲彤眼睜睜看著,馬車疾駛,煙塵四起,秦伯掉在地上的身體越來越遠,漸漸看不清。


    一切就像在夢裏一般,她能夠清晰的看見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是腦海裏卻做不出任何反應,隻是整個人不停的抖,牙齒不停的打顫。


    即使是寒冬臘月的冷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冰涼。


    不過隻有片刻的功夫,她卻感覺過了很久很久。


    她抓住車廂門轅,顫顫巍巍地半站起身,打算跳下去。


    趕車的人卻像身後有眼睛似的,冷冰冰的對她說:“你最好老老實實別動,車後跟著人呢,跳下去他們還會把你拎上來,不過是你自己多受一道罪。”


    男子的漢話雖然流利,卻說得有些別扭,像是異族人學的漢話。


    李雲彤看向車後,這才發現,馬車後麵跟著五六個騎馬狂奔的黑衣人。


    她深吸一口氣,抹了一把眼中不知何時嚇出的淚,咬咬牙問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擄了我,這可是長安城,天子腳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那人卻不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的揚起馬鞭,催馬狂奔。


    李雲彤又驚又懼,她扭頭看了看車廂裏,冬雪一副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眼淚刷的又流了下來,伸手抹了一把後,李雲彤咬了咬牙,轉身將車簾放下,自己坐在了車轅上,黑衣人的身後。


    她伸手從自己的頭發上拔了一根簪子下來,手抖個不停,對著黑衣人的後心,就要用力紮下去。


    還沒等她觸到黑衣人的衣衫,那人就道:“我勸你還是省省勁,別說你根本碰不到,就算我死了,那幾個人你怎麽對付?萬一馬受了驚,然後拉著你亂跑,磕著碰著了,算誰的?”


    李雲彤索性將發簪準了自己的脖子,努力鎮定的說:“你若是還不停下,將我放下去,我就死。”


    那人仍不迴頭,不耐煩地說:“你不要敬酒不吃罰酒,乖乖的聽話,完事之後自會放你迴去,若是惹怒了我,你是死是活可就沒個準了。”


    李雲彤這會兒因為過度驚懼,反倒多了幾分勇氣,她咬牙切齒地說:“你別講這些哄三歲小孩的話,我此番被劫,縱然不被你們所害,也會名聲受損斷無活命之理,與其到時受辱而死,還不如現在死了落個清白。”


    那人一聲譏笑:“真想死,你還會這麽多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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