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緒想到丁平後肩上的傷疤,再加上這幾天她從好幾個人嘴裏都聽說同一件事,就是胡海蓮從醫院逃出無蹤後,丁平幫著在找人,而胡海蓮的父母哭天搶地賴著他要人,好像認定是他把人弄丟似的。


    全部信息綜合起來一分析,突然一下就很明白了,丁平尋找胡海蓮的下落並不是幫劉毅民,而是受研究中心之命必須找到她。胡海蓮之前肯定也預料到將來會有意外,所以應該有意無意透露過什麽信息給家裏人,所以他父母才會死賴著丁平要人。


    也就是說,丁平是另外一個特殊權限擁有者,他是b組的人!


    而這個時候,丁平已經上了我的車,千諷刺萬諷刺,還是我自己把他給請上車的!


    黎緒叫小海趕緊把這個情況通知給我,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我的手機調成靜音,沒接到她的電話。她打電話給殷家人,得知我被丁平帶走,還得知負責保護我的那輛車在跟蹤途中遇到車禍,司機重傷送醫,殷家正另外調派人往江城的方向追但還沒追上。


    小海心裏雖然猜到丁平這趟是打算把我弄到研究中心去,但為了放心起見為了不追錯方向,她還是打了個電話給老懶,因為老懶知道我的icloud賬號和密碼,能根據手機定位查到行蹤。她叫老懶查到我手機的準確行駛路線以後,就發瘋樣從路邊搶下一輛寶馬車狂飆著往江城方向追。


    小海後來和我講述當時的情況時,說那種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思挑車,破車不要,性能差速度跟不上的不要,不經撞的車也不要,然後才搶了寶馬。這些車子的知識都是和亞豐交往那段時間從亞豐嘴裏了解到的。


    而她開車的本事,首先是看別人開看會,而後又偷著拿亞豐的車上路練過幾次手,硬生生自學成才,亞豐發現後罵過她幾句,但知道阻攔不住,就自己陪著她練,漸漸越開越好,所以今天才能上演這出高速公路上生死追車的大戲。


    隻是小海這麽一鬧,老懶和綠萼他們也都知道我出事了,殷家人怎麽攔都攔不住,隻得帶他們一起行動。我後來為此跟殷老太爺大發雷霆,把唾沫星子噴到他臉上,雖然心裏很清楚,換成是老懶或綠萼出事,他們也一定攔不住我,但還是控製不住歇斯底裏的脾氣,責罵他為什麽不按我的囑咐把他們看緊。


    這是我最親的人啊,怎麽能讓他們再為我冒一丁點的風險。


    可事實就是,他們都在為了救我而發瘋,特別是小海,快要把車開得飛起來了。


    丁平確定紅色寶馬的目標確實是我們這輛車以後,馬上打電話通知了他的上司,那邊肯定表示會有所準備,所以丁平就不再去注意小海的車,心裏認定她不可能在高速公路上發瘋撞上來,而下了高速就有人接應,更沒什麽好擔心。但他沒想到,在他飛車前往江城的同時,殷家已經和常坤的人聯手部署下全麵拯救我的行動。


    所以高速公路出口處並沒有像丁平預想的那樣有人來接應,想來應該是被殷家人料理幹淨了。


    丁平沒有碰上說好來接應的人,立刻清醒地意識到情況比之前預想的要複雜許多,接下去隨時可能會撞上來救我的人,所以考慮幾秒鍾以後,打轉方向盤開始繞遠路,並且用瘋狂提速和轉彎的辦法試圖甩脫緊跟在後麵的小海。


    但小海比他更瘋,不但窮追不舍,而且幾次試圖以撞擊的方式迫使他把車停下。我看得膽戰心驚,而頭又因為時不時被鬼角金鈴聲喚起的幻覺衝擊而疼痛,煎熬得要命。


    也不知道是小海一邊追車一邊在把我們的行蹤告知給殷家人,還是老懶在定位我的手機,總之,車子開出城拐進山彎裏時,三輛奧迪匯總追擊了過來,加上小海一共四輛車。


    我大大鬆出口氣,覺得這迴總算妥了,丁平頂多到窮途末路時拿我當人質使用求個逃命的機會。隻要不傷我性命,我不介意讓他逃過這一輪,再隻要以後別再讓我碰見,隨他愛幹嘛幹嘛去,我不是個很記仇的人。


    但是我有點放心得太早了,因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橫竄出幾輛黑色路虎來,硬生生把殷家的車給阻斷在後麵,我看著後視鏡裏的場麵,脊背一陣一陣發涼,別的不怕,隻怕研究中心方麵的人動殺心,以他們的武器裝備和能力,真打生死仗的話,殷家恐怕不是對手。


    丁平一言不發,隻顧開車,開進獅心嶺峽穀,一路往裏猛開,拐過十七八道彎口,就把最後一個有人煙的村子路過了,又開了近半個鍾頭,前麵連水泥路都沒了,隻有土路和碎石鋪的路,顛簸得要命。


    我一路幾次試手上的力量,可麻醉的效果比我預想得要強得多,還是一點都不能動彈,大概是針對我的體質試了又試調出的特定劑量,真是難為他們對我這麽費心!車後麵的鬼角金鈴越響越亂越響越瘋,所以我時不時會跌進幻覺裏,越來越難自控。


    突然之間,我好像想起了那首童謠的最後幾句。


    但顛簸間又忘了。


    隻恍惚記得最後一句是“咚的一聲好大個坑”,這句顯然是指死門密碼最後會導致的結果,像彭亮所說的,隻要死門密碼正確,啟動整個墓的自毀機關,地下預設的空洞打開,上麵重要的部分就會依次往地下沉,不會影響到附近無關的山脈。但剛剛想起來的這句裏沒有數字提示,也就是說它前麵應該還有一句或兩句。


    車子外麵有很大的水聲,好像是瀑布,鬧得我以為還在1937年從彩虹瀑布跌下的憶記幻覺裏,好一會才迴過神來。


    定睛看後視鏡發現小海又追上來了,有一輛路虎緊跟在她後麵。


    這段路太窄,而且左邊是山體,右邊好像是懸崖,小海不但沒辦法追上來並排行駛,連撞車迫丁平停車的計劃都不能執行,隻能先追著看,大概打算到寬闊地帶再采取行動。


    丁平的手機響,他接起來,嗯嗯嗯地應,掛掉以後看了後視鏡一眼,然後慢慢減速。


    我雖然不清楚他突然減速的目的,但肯定不是好事,心裏慌張,一用力,發現手能捏拳了。


    麻醉效果在退卻。


    現在我隻求能再多一點時間,隻要夠麻醉效果大部分散掉就好,隻要一能行動,到了開闊處我就一定能奪過這輛車的控製權,有必要的話,直接把丁平丟下懸崖我也一定不手軟。


    可惜老天就是一點時間都不肯多給。


    前麵一處岔路,丁平再次把速度放慢,選擇轉那個大彎口,一轉過去,我就知道,完了。


    真的完了。


    轉過彎以後是大片開闊地,前麵五六百米處齊齊排著十幾輛車,中間豁出一個缺口容我們通過,在那些車前麵,還站著幾十個扛槍的人,再近幾米的地方左右各站了一個穿黑色製服的士兵。


    研究中心嚴陣以待,堅決不給我逃脫的機會。


    丁平猛一下把油門踩到底,轟隆隆飛了過去,鬼角金鈴的聲音瘋了樣響,也就是這一瞬間,我終於把那首童謠的最後幾句都想起來了。


    完完整整,一字不落全都想起來了。


    並且,用力地記在了腦中。


    而且,當年在囚禁曾祖父那間石室裏修爺爺教我跳的那個格子遊戲也全都憶起。


    那格子的意思,果然跟陳喬斌遺物裏其中一頁棋譜的意思是一樣的,就是指明了死門密碼數字所在的位置。


    所以,我知道死門密碼了。


    果然是修家一貫傳承的風格,將一個對長生殿來說有重大意義的紀念日數字打散掉作為密碼來用。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日子,就是蘇墨森借用日本人的力量夥同齊商武鬧兵變奪權從而破壞所有祖宗規矩那天,隻是設成密碼的時候改變了數字順序。


    如此簡單。


    可現在我要怎麽樣才能把密碼傳遞給殷家人。


    丁平已經踩住刹車了,我這邊的門被打開,進來一個黑製服士兵,給我戴上手銬腳銬,一把拖出車子扛上肩。


    我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我奮力抬頭往後麵看,隻見一片熊熊的火牆。原來他們是這樣斷後的,事先布好防線做好準備,在沒辦法超車和撞車的地方叫丁平減速,迫使後麵緊跟的車子也減速,轉彎以後提速越過防線進到這邊,然後一把火點燃潑灑的引燃物,用火牆做阻隔,又布滿了持機關槍的兵,甚至還有兩台輕便型的迫擊炮,後麵的車想從兩邊繞過火牆都不可能。


    簡直天衣無縫。


    對我的拯救行動到這裏算是結束了,接下去除非殷三郎知道我被挾進研究中心並立刻采取行動,否則我就隻能想辦法自救了。


    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死也不能徹底失去自由,因為必須把密碼傳遞出去,按研究中心今天挾持行動的突發性看,他們也可能是掌握住了什麽關鍵,從而不需要我在外麵為他們出力了。


    所以,留給殷家人的時間,恐怕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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