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陣子被研究中心的人盯得很緊,所有身份證件和銀行賬戶都被監控,甚至連出境都被限製。夏東屹擔心莊靜和我聯係並且來往過密的話,也會落進監控網,然後他們就會對莊靜進行起底調查,一旦發現她和姚克臣是夫妻關係,麻煩就會很大,恐怕他們會挾她作人質,逼迫姚克臣重新迴到長生殿的研究團隊,所以嚴厲阻止莊靜跟我正麵接觸,在電腦黑客的事情上隻同意她采用迂迴的方式幫我忙。


    可惜即使這樣,夏東屹也沒能護莊靜周全,她迴國那天,夏東屹親自去機場接人沒接到,就知道出事了,調查一番,問題不在我這邊,而在美國那邊。研究中心神通廣大網絡遍天下,在看押姚克臣的醫院裏插布進了眼線,莊靜去探望過丈夫之後就被他們的人盯上了,從美國一直跟蹤她迴中國,下了飛機直接將人擄走,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之前劉毅民一直幫我注意著海關情況,莊靜迴國的事情他知道,但是突然之間人就不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認定事關重大,所以對我的囑咐也越發小心。


    而在那次幫我從深網裏查了大量資料以後——其實很多資料他並不是從深網裏查的,而是殷家原本就有的,隻是借深網的名義告訴我知道罷了,他們做事謹慎至上,滴水不漏——彭亮就被護送出國,連同窗簾上那些引發我記憶的鬼角金鈴全部帶走。


    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我被封存的記憶裏有死門密碼的線索,彭亮把鈴掛在窗簾上是想讓我弄清楚我的記憶是被最一流的催眠大師刻意封存起來的,有觸發機製,千萬不能隨便找個別的催眠師來試圖喚醒記憶,容易導致精神崩潰。這個目的順利達成,他便去了國外。


    前幾天殷老太爺派人去接他了,說大概今天能到。


    大家都寄希望於那些鬼角金鈴能順利喚迴我的記憶,就不用再往龜背崖的老宅冒險了。


    這裏麵很多事情我都沒和黎緒說得太明白,因為信息實在太多太龐雜,有些地方就沒必要浪費太多口舌。我想她也一樣,肯定也有些覺得沒必要的細碎事情沒講給我聽,大家彼此了解,也彼此諒解。


    這天我在醫院陪了黎緒半個鍾頭,丁平來探望黎緒,我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就打算迴殷家等殷彭亮。黎緒沒留,但是警告我,如果有什麽大的、危險係數高的行動,一定要事先告知她一聲,能不能幫上忙是一迴事,有沒有心理準備又是一迴事。


    她說:“你別他媽的一去迴不來,我想踹你兩腳都找不著人踹。”


    我說:“喂喂喂,你別每次都烏鴉嘴好不好?盼我點好行不行?”


    她就笑了,說:“行行行行行,盼你好,盼你趕緊的把麻煩事情都處理完然後跟老懶結婚生個大胖小子,跟我家女兒定個娃娃親。”


    我朝她撇嘴:“咦咦咦咦咦,你家女兒都四歲了,我就是今天生兒子,也比你女兒小哇。”


    她說:“愛情嘛,跟年齡沒啥關係。你家兒子要是敢嫌棄,我打到他服氣為止。”


    說著又笑,然後講兩句各自保重的話,我就準備走了。


    丁平要送我,我沒讓,叫他自顧自,他手機正好響,便停了步,一邊接起手機一邊朝我揮揮手說再見。


    我剛出電梯,手機也響,是常坤打來的,跟我說不知道怎麽迴事,沈建慶把林涯帶走了,阻不住,也不敢強行硬阻。


    我聽著,心猛一縮,直覺有什麽糟糕的事情要發生,先是陳丕滄,然後今天是林涯,原本在a組的人,陸續都被b組帶走,弄到地下實驗室裏去,不知道莫玉梅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常坤問我對這件事有沒有什麽想法,哪怕隻是一個推測的方向都行,他也好做點相應的準備。


    我一邊往停車場走一邊悶頭想,想不出來,說迴頭查查,看能不能找出點線索來,想到了再打電話給他。他猶豫一下說也隻能這樣,然後又補充囑咐一句叫我多注意安全。


    他說他老覺得不對勁,好像要出事。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現在還沒什麽太明顯的跡象,搞得草木皆兵也不好,所以笑笑,叫他放寬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我進進出出也都有人護著,不至於莫名其妙就有危險。


    講完電話的時候,我剛好走近自己的車,猛一眼就看出不對勁,立刻往後撤了三步,手伸進包裏撈槍,並且警覺得往四周看,一眼看見殷家的黑色奧迪停在靠近出口的地方,其中一個中年男子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正往這邊看,所以瞬間又放下心來,覺得剛才那下車子晃動大概是我的錯覺,殷家人盯得這麽緊,不至於有人偷摸上了我的車他們都不知道。大概之前中魔手菌的毒太深,還沒好徹底。


    所以我鬆開槍,把心放迴原處,再往前走去。


    但車子又動了一下。


    千真萬確是在動,裏麵肯定有人。我一下有點急怒,正想拔槍硬幹的時候副駕駛座的車窗突然打開,從裏麵探出張認識的臉。


    是彭亮。


    嗬,還真是他。


    我長長吐出口氣,唿一下笑起來,走過去掄起右手就想打鬧他一拳,想想還是算了,隻摸摸他的頭發,從前麵繞到駕駛座,坐上車想問他什麽時候到的,沒來得及開口,猛地聽見一陣鈴聲,腦子沒反應過來,心裏已經有波動了,迴頭看看,原來彭亮在車子後座用釣魚線弄了一片線網,掛滿了鬼角金鈴,車子稍微一動就叮鐺響。


    我朝彭亮笑笑,謝他這麽周到。他唇角稍微往上拉起一點,算不上笑,但算是心領我的謝意。


    我說:“很抱歉讓你迴來這一趟。”


    他彎了下嘴角,說:“不關你的事,怨我走時把那些鈴隨身帶走。”


    講到這點我真是有點好奇,問他:“你出國去怎麽會帶這些?看著也不像是太值錢的樣子。”


    他撇撇嘴說:“每個鈴鐺內側壁上都有不同的紋路和圖案,可能真的跟它的傳說有關,我研究了好幾年也沒弄明白淵源,帶走是想接著研究,反正殷家接下去幾年都不會有什麽大計劃,我又是出去避難等消息,肯定閑得發慌,總得找點有挑戰性的事情做,比如研究這些鈴。”


    我聽著又好奇,因為之前聽說他去了國外,以為是替殷家辦什麽事去的,可現在聽他的意思,卻是避難,又說接下去幾年都不會有什麽大計劃,感覺很不吉利,問他怎麽個意思。


    彭亮望著車外,挺淒涼地一笑,說:“為了金訣王墓的事,太爺把身家性命和大半的人力都壓上了,不管結果怎麽樣,這次殷家的人力物力和財力損失都史無前例。當然殷家不能就此滅了,所以太爺挑出一部分他認為將來足以擔當重振殷家大任的族人送出國保護起來。本來這次派去接我的人想直接把鈴帶迴來把我留在那邊,但因為前幾天我做了個金訣王墓機關節點的大致模擬圖,正好想跟太爺商量商量,所以才跟著一起迴來,明天或者後天就得走,跟你在此別過,大概就後會無期了。”


    他說著話,打開門下車,又迴轉身指著後麵的鈴說:“根據上次在我住處你聽見鈴聲以後的反應,我勸你找個別人來給你開車,萬一出現頭暈或者幻覺,也不至於出事。”


    我點頭。


    他便走了,身姿筆挺,腳步生風,從整體感覺上看,像個死神,跟殷三郎的氣質有點像,隻是比他弱些、柔些。


    好像殷家所有人都給人一種死神的感覺,陰森森的。


    我想起那個傳說,說他們是遊走在人鬼兩界的使者。


    彭亮一走,我馬上轉迴心思辦正事,一分鍾都不想耽擱,我比黎緒更希望能快點了結這些亂事然後跟老懶結婚再生幾個孩子。


    我喜歡孩子,我要可著勁生,管什麽超生不超生,蘇墨森死了,他的錢都是我的,罰得起。


    本來我想從那輛一直跟著保護我的奧迪車裏叫個人過來幫我開車,但考慮到萬一被莫玉梅的人看見,會暴露殷家和我的聯盟,他們發現殷家的車一直在我附近沒關係,大概會以為在跟蹤我,想從我身上套取信息之類的,但如果發現我們的關係過於親密,就不好了。


    所以得找別人。


    抬眼正好看見丁平從醫院裏走出來,東張西望像找人,我正要喊,他看見我了,徑直朝我走來,問我是不是要去哪,有沒有車,方不方便搭他一程,他的車來的路上壞掉送去修了。


    我在心裏權衡幾秒鍾,幹脆讓他幫忙開會車吧,他是常坤的人,縱然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但在這件事情上應該還出不了多大岔子,反正殷家的人了解情況而且會始終跟著我,再且隻有鈴聲沒有摩手菌的毒,即使產生幻覺,程度也不會太深。


    實際上,按殷老太爺的說法,鈴聲產生的幻覺是能受理智控製的,隻要意誌強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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