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在埋頭考慮陳金紫玉和地主家的故事,分析那些事和現在的案件到底有什麽聯係時,局裏突然派了輛加急的車上山,送來一個包裹,裏麵是厚厚一本陳家族譜。


    這是第二本陳家族譜。


    之前在擺著空棺的陳家祠堂裏,在牌位下麵,他們發現過一本陳舊泛黃的陳家族譜,現在又突然冒出了另外一本。


    他們立刻把新送來這本跟之前從祠堂裏麵找到的那本族譜作了對比,從紙質、泛黃程度、裝訂方式甚至筆跡等各個角度入手,發現大部分都一樣,可見是同一個人謄錄的。


    除了一處區別。


    匿名送到公安局的這份陳家族譜裏麵,沒有抹除陳金紫玉和陳存的名字,它們就在那兒,跟其它的名字排在一起,正正當當是陳家的成員,大概是謄錄和保管這個備份的人沒忍心劃去。


    包裹裏還有一些筆記,用毛筆寫在宣紙上,工工整整的蠅頭小楷,通篇繁體字,一頁一頁用線裝訂成薄薄的一冊,紙頁已經卷邊,但仍舊看得出來是被悉心收藏至今的。


    上麵記錄了地主陳良左大約三年裏麵發生的一些比較重大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戚老太婆說的那些,大少爺陳良娶了米商的女兒為妻之後又納了兩個妾,其中一個就是戲子陳金紫玉,正妻無所出兩個妾倒是很快有了孩子,二房生了個女兒陳金紫玉生的是兒子,嫉妒惹起風波,二房奶奶在陳金紫玉的粥裏下毒,把她弄得人不人鬼不鬼,被陳家驅逐,之後下落不明。


    這本族譜和這些用繁體字寫的材料是一個早就搬下山住的陳家塢村民用匿名方式寄到局裏去的,局裏已經請專家鑒定過,確屬幾十年前的舊物,所以可信度應該很高。


    也就是說,這幾頁紙上記錄的,要比那個腦袋時常發昏的戚老太婆講的故事可靠許多,戚老太婆年事挺高,已經有點糊塗,況且人的記憶會出錯,再加上她的那些故事也都是聽別人的閑話聽來的,因此黎緒很直接就願意相信這幾頁舊紙上的記錄。


    這也就是說,當年坑害陳金紫玉的,並不是陳家的大奶奶,而是和陳金紫玉地位差不多的二奶奶。


    這好像沒什麽太大關係,誰害都是害,反正陳金紫玉被害得很慘這點沒有弄錯。


    戚老太婆講故事的時候,沒有說明毒藥來源,但這幾頁紙上卻明明白白寫了出來,二奶奶對陳金氏下的毒是從本村一個有名的巫醫手中重金購買而得。


    除這些以外,沒有什麽別的新鮮信息,不過,局裏很快追蹤到了那個匿名寄包裹的人並把他帶上了山,這也是黎緒強烈要求的,無論出於什麽原因,她都希望能跟這個悉心保管陳家族譜的村民當麵聊一聊。她覺得這裏麵有一層敬重的意思,不管是誰,能替別人家把族譜保管這麽多年,都值得敬重。


    那個村民不肯進村,隻同意在村口跟警察談談,是個很早之前就舉家搬到城裏去生活的中年人,包裹裏的東西他太爺爺留下的遺物,他太爺爺曾經是地主家的幫工,因為有點文化,做的都是理賬之類的事情,可能也參與過修族譜,至少是他謄錄的,字跡不會錯。


    黎緒需要更多的信息,慢慢引導著這個因為看到新聞而特地將太爺爺遺物送到公安局的中年男人迴憶所有他爺爺說起過的關於陳家塢的人和事,男人確實想起了一些,關於筆記裏麵說的那個巫醫,他太爺爺是認識的,說他非常厲害,能治百病,名氣很大,方圓幾十個村莊的村民有什麽病痛都來找他治,大多都能治好,所以有人管他叫半仙。據說好像還懂一些邪術,能救人也能害人,反正聽起來很了不得。筆記上麵記載說陳家的二老婆給小老婆湯裏下的毒藥就是問那個巫醫買的。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下麵一句話。


    中年男人說:“那個巫醫姓白,叫什麽名字我不知道。但他的重孫女我還認得的,小的時候放暑假來村裏,跟她一起玩過,叫白米蘭。”


    在場所有聽見這個名字的人,都覺耳膜震了一震,有點發麻的感覺,如果說前麵那些是當傳說在聽的話,這會他們已經不知道怎麽分析和判斷了,因為傳說突然和現實接了軌,把一個他們熟悉的人物牽扯了進去。


    萬萬想不到,那個柔弱又愛笑的年輕女人,會以這樣的形式,把村莊裏一段久遠得像傳說樣的往事,接進了現實裏。


    中年男人探頭往村子裏麵看了一眼,想問什麽最後又把問題咽了迴去,黎緒猜他大概是想打聽白米蘭的下落又覺得跟警察打聽不合適,所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問。


    中年男人說他太爺爺講過白米蘭的太爺爺也就是那個巫醫造房子的事情,工程大得嚇死人,從外麵請來很多工匠到後麵山裏采來一大塊一大塊的石頭把地基砌高整整三米,再有錢的人家也沒見過這種造法的。後來他們家失過一次火,幾進房子燒得一點不剩,倒是因為地基特別高,所以沒有影響到周圍的人家,大火過後白米蘭的爺爺在原地基上重新造了房子,那個巫醫好像就是被那場大火燒死的,村裏有人說是報應。


    把中年男人送走以後,常坤帶著石玲去白米蘭家,想著不管能問出點什麽都是好的,因為眼前反正已經一團亂麻亂到不能再亂了。首先,剩餘的六個村民中肯定有一個是連環命案的兇手;其次,還有一隻可能躲藏在荒井裏的女鬼;另外,槐樹林裏那具男屍的情況還不明朗。如今又冒出個醫術高明還懂邪術的巫醫,簡直就是一鍋亂燉。


    黎緒和付宇新哪都沒去,留在辦事處埋頭研究案情,他們挨個分析了剩餘村民,還是各自堅持原先的意見,黎緒認為兇手是陳喬斌,付宇新認為於天光才是兇手。


    他們認為於天光和陳喬斌這兩個人都太冷靜,無論發生什麽都能保持一貫的鎮定,這是連環兇手必須俱備的特質,不冷靜不鎮定的人幹不出不動聲色殺死很多人的事情。


    況且這兩個人總是會出現在命案現場,總是和那些死掉的人曾有過有意無意的接觸,總是什麽地方有情況他們就出現在了什麽地方,所以從時機上分析,他們也都可能是兇手。


    至於黎緒為什麽懷疑陳喬斌而不懷疑於天光,除了於天光給她的第一印象不像是兇手外,她母親黎淑貞跑到村裏撒潑大鬧那天發生的事情,強化了於天光不會是兇手的感覺。


    黎緒說:“我媽在村裏大鬧,連著扇我耳光,用兇手的判定方式,她的暴戾夠判a類死亡了,對吧?當時有四個村民試圖靠近她,你記得的。”


    付宇新點頭,一個一個把名字報出來:“於國棟、於天光、戴明明、陳喬斌。”


    黎緒說:“是的。當時雖然混亂,我的記憶也亂。但有一點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當時其中三個人的動作很明確,就是靠近並且伸手試圖攔阻黎淑貞,但於天光不是,他做的動作很模糊,看上去像是想攔阻黎淑貞,其實是衝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別人伸向黎淑貞的手。”


    付宇新有點愕然,過去這麽多天,他想不起當時的情況了,所以一點都不能確定黎緒的判斷。


    黎緒也不在乎付宇新是否認同自己的觀點,自顧自往下說:“按我的理解,於天光所有那些讓我們感覺奇怪、可疑的地方,目的隻有一個:他在努力減少死亡發生。你想想,最先立案的那個男孩,剛開始隻是有點感冒症狀,誰會想到送大醫院去治療?是他堅持要家長送大醫院的。還有,他一再勸人離開村子,據說之前有好幾家都是在他的勸說下搬出去的,他甚至還資助了其中兩戶。”


    付宇新不得不承認,經她這麽一說,於天光的動機確實很單純,但同時也顯示了他這個人不單純,他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麽,才會那樣做。比如,他知道如果大家不離開的話,就會一個接一個死掉,死光為止,所以他才明著暗著勸,對外來者都敵視。


    問題是,他為什麽不把他所知道的,告訴給警察?既然他不是兇手,既然他不願意死亡繼續發生,他就應該跟警察合作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然後將兇手抓獲一了百了不是嗎?


    這其中肯定還有什麽巨大的隱情。


    黎緒四年前沒想明白,四年以後的現在,似乎好像模糊有點明白了,但不是太確定。


    現在,黎緒認為於天光早在她還跟個腦殘一樣與警察合作給警察賣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警察裏麵也有老鼠屎,有別有用心的人安插在裏麵,窺探著一切,伺機而動,隨時會搞出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把好好的一個世界給毀掉。


    不管什麽團隊裏,總會有那麽些垃圾。


    所以於天光當年寧可把他知道的一切秘密帶進地獄也不告訴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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