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坤和老苗出去以後,黎緒就跟付宇新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陽台上討論七十多年前地主陳左家一家二十二口被滅門的事件跟現在發生的這些連續死亡事件之間會不會存在因果關係。(族)


    要知道那一家老小,從年齡上看,最老的六十四歲,最小的才十二歲,如果全都死於謀殺,絕對是血海深仇了。如果當時地主家有一個或者幾個人因什麽意外機遇存活了下來,那麽就會出現兩種可能性。


    一種可能性是從慘案中逃生出來的人躲藏在這深山某個不為人知連特搜隊都搜不到的地方,偶爾夜間出來活動,他在無意中發現幾種可以無痕跡地致人於死地的毒素,並且將其用來殺人,以泄壓抑這麽多年的仇恨和怒火。而這個人就是村民所說的那個“女鬼”了,有人聽見過她的聲音,有人親眼見過她的存在而且連相機都拍下了她的影子。


    第二種可能性是地主家幸存下來的人沒有離開,而是更名改姓以後光明正大繼續在村裏生活,他發現了神奇的毒,於是一邊殺人,一邊尋找機會裝神弄鬼嚇唬人,想讓人覺得這一切都是七十多年前的怨靈們迴來複仇。如果這個可能成立的話,那麽有兩個人最可疑,一個是喬蘭香,從年齡上分析,她有可能是地主家的人;另外一個是陳喬斌,這是從姓氏上分析。


    付宇新聽完這些猜想,笑了,點頭說:“嗯,很戲劇性,再豐富些情節,設立幾個人物角色,可以編成劇本拍電影了。”


    他雖然是在笑,但完全沒有譏諷的意思,純粹不過想放鬆氣氛,以便更融洽地交流。


    接下去,不管黎緒的猜測有多荒唐,付宇新也還是上心了,和常坤商量以後大家分兩撥開始行動,一撥協助老苗調查陳喬斌的底細,另外一撥就是去會會喬蘭香。


    黎緒早就想會喬蘭香了,一次被祠堂裏有人翻棺材的事情衝掉沒去成,另外去了兩次,喬蘭香死活不開門,不管黎緒怎麽好奇怎麽迫切怎麽抓狂,人家就是不搭理她,她又不好一腳踹進門去,一點辦法都沒有。


    四年以後黎緒坐在了喬蘭香的對麵,感慨萬千萬千感慨,說:“天啊,那時候我對你抱有的好奇心實在太盛了,好奇到做夢都夢見你。”


    喬蘭香看著她,不接話。


    黎緒說:“我清楚記得有一天晚上夢見你背對我坐在槐樹林的墓碑前麵,我走近了,你轉過身來看我,兩隻眼睛流出血來,衝著我哈哈哈哈大笑起來,你的嘴裏一顆牙齒都沒有,像個黑漆漆的深不見底的洞,嚇得我差點沒尿床,真的,一點都不騙你。”


    這次喬蘭香搭腔了,冷冷扔給她一句話:“你鬼片看多了。”


    黎緒用腳尖撐住地麵盡可能把身體往後仰,狠狠狠狠伸了個懶腰,然後迴到四年前的那天,她跟常坤一起往冷水潭方向走,去見喬蘭香。本來她是想跟付宇新一組行動的,因為他聰明、冷靜,而且,他願意聽她說那些聽上去很荒唐的想法和假設,再且,他沒有常坤性格裏麵那些警察的框架和迂腐勁,關鍵的時候能做破規矩的事情,跟他在一起才能徹底放開手腳。可既然常坤沒有安排她跟付宇新一組,她也就沒說什麽。


    她總不能太主動要求什麽。


    所以就和常坤一起去會喬蘭香。


    兩個人剛剛走到槐樹林裏,就碰上了點小插曲,遠遠看見那個年紀僅十四歲卻一臉老成不大愛搭理人的於恩浩正扒著一棵槐樹往林子裏麵窺探什麽,黎緒和常坤正靠近的時候被他發現了,訕著臉走開。


    這個於恩浩,就是當時黎緒在照片上指出來的那個男孩,4月1日村民於成林死亡時,於恩浩的目光一直在追隨出現在命案現場附近的戴明明,也就是他的表姑。


    黎緒等於恩浩走遠後,往林子裏剛才他窺望的方向走,看見戴明明和樓明江正站在墓碑前麵聊天。


    可見於恩浩剛才又是在跟蹤窺探戴明明。


    黎緒毫不迴避,大大方方笑著走近去打招唿,問他們聊什麽。戴明明迴答說樓明江正在給她講一些有趣的生物學知識。黎緒看著戴明明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那雙眼睛很可怕,雖然滿臉的笑意,但眼睛裏麵投射出來的,卻是劍鋒一樣冰冷的恨意。


    但很快,戴明明轉向了常坤,目光變得平常而溫和,完全沒有一點仇恨的影子,所以黎緒覺得剛才可能是自己太敏感太緊張所生產的錯覺。那時她哪裏能想到戴明明受她身上氣味的影響,想要她的命卻不敢造次,所以拚命在控製,以致於有那麽一會她的神思都有些恍惚。


    四個人就站在墓碑前麵聊起閑話來,還沒說到三句,常坤突然臉色大變然後拔腿往黎緒身後的方向奔去,黎緒當即明白怎麽迴事,撇下戴明明和樓明江,立刻跟上。


    前麵有個人影在西南方向的幾棵槐樹間閃過,竄進那片空房之間的雞腸小道裏去了。雖然沒有看清楚到底是誰,但黎緒心裏已經認定是於國棟。付宇新不是說了麽,幾次看到於國棟從村子入口那個方向往村裏走,但是駐守村口的警察又都沒見過他,感覺很沒道理。


    怎麽可能沒道理。於國棟又不蠢,不會做沒道理的事情。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幾次三番在槐樹林附近徘徊,經常偷窺在樹林裏出現的人,被發現了就往林子外麵那片空房子裏跑,甩脫以後不會再迴槐樹林,而是從空房子裏麵橫穿出去走到村子的主路上去然後慢悠悠跟沒事人似的往家走,這就是為什麽付宇新會看到他時不時從這個方向出現的原因。


    黎緒沒追幾步就放棄了,知道不可能追得上。


    她迴到墓碑前,和樓明江還有戴明明說了幾句囑咐小心的話。戴明明很有禮貌地告辭走掉。


    黎緒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以後,閉上眼睛迴憶一遍她的樣子,個高,苗條,從頭到腳的城市氣質,短發,丹鳳眼,嘴唇性感,目光深邃,明黃色短外套和深藍色牛仔褲,白色耐克球鞋,笑起來的樣子總像是在自嘲或者嘲諷。


    戴明明的資料上寫著她今年三十六歲,但怎麽看都不像有三十多歲,不過人的容貌有時候真的很難看得出,有些人天生顯嫩,有些人後天保養,所以黎緒那會沒過多計較。


    十多分鍾後,常坤迴來,沒追到人,但看清楚了是於國棟不會錯。黎緒問他要不要馬上找他來問話。他想了想,搖頭,說於國棟那個人滑頭得要死,如果不抓他個現行,是不會說實話的。黎緒覺得也是,所以隻能先隨他去。不過還是要想想他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在跟蹤誰或者還是在暗中調查什麽事情,他會是兇手嗎?他經濟寬裕,早早把家人全都送到城裏去了,自己卻死活留在村裏不肯走的理由到底是什麽。


    還有戴明明,她也不對勁。


    戴明明是於偉的表親,所以投奔了來住在於偉家,每個月付給他幾百元的夥食費,於偉是個浪蕩子,平常收入很不穩定,家境窘迫,當然樂得有這筆錢拿,最好她天長地久住下去。那個總是鬼鬼祟祟跟蹤戴明明的男孩於恩浩是於偉的兒子,他們三個人就奇怪地住在一個屋簷下。黎緒推測,於恩浩肯定發現戴明明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所以密切關注著。可是常坤他們幾次跟蹤她都沒發現異樣,反而被戴明明察覺,加上別的事情太多,警力不夠用,就隻好先放棄。


    除戴明明以外,警察也跟蹤過於國棟和於天光,也沒發現什麽。


    不過話說迴來,要在這個村子裏麵暗中跟蹤誰實在太困難,動不動就被發現,尷尬不說,還很沒意義,那些人一旦發現自己被跟蹤,就不會做違法的事了,反而會故意做許多好人好事給警察看。


    黎緒和常坤說著話就走到冷水潭旁邊的喬蘭香家了,喬蘭香的孫媳婦張紅坐在門口曬著太陽嗑瓜子,劈裏啪啦往外吐殼,日子還很愜意,看見警察過來,趕緊起身挺著八個月的身孕走過來迎,滿臉堆笑。這倒是個樂天派,看上去沒怎麽受死亡事件的影響,該吃吃該喝喝,活得很帶勁。


    黎緒看著她挺起的腹部,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裏麵的小孩到底是誰的,如果真像村民們傳說那樣是於國棟的骨肉,他怎麽可能不把張紅送下山去。


    不管是剩留在村裏的村民,還是已經搬下山的村民,都說張紅和村長有不正當男女關係。甚至還有無聊的村民下注賭她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以後到底像她丈夫還是像於國棟。


    當然,黎緒隻是瞬間想想,她並不真的關心這個問題。


    她隻關心喬蘭香。


    她要見喬蘭香。


    這一次,喬蘭香開門了,因為黎緒一邊拍門一邊喊,說他們是警察,再不開門的話就一腳踹進去了,喬蘭香這才終於慢吞吞走過來把門打開,昏暗的房間裏浮現一張昏暗的臉,目光裏麵透著冰冷的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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