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坤一再問,肯定迴避不過去,想了一會,我先點頭,然後又搖頭:“我感覺我應該認識她,但又怎麽都想不起來,所以懷疑會不會是因為她跟某個我認識的人長得像,才會有這種感覺。你們有她活著時候的照片嗎?”


    他說沒有。


    這時他抬手腕看時間,我想起之前他說過半小時後得出發迴江城,這是在提醒我抓緊。於是我趕緊把女屍的照片單獨放出,然後和小海一起把剛才看過一遍的兩百多張又全部重新再看了一遍,千真萬確沒有遺漏的了,也千真萬確沒有看見陳伯伯。


    我把照片放迴盒子裏時,常坤把剛才挑出放在桌上的幾張平鋪開,問:“這幾個人你們認識?”


    我撇了下嘴:“有的認識,有的隻是見過。”


    他點頭,把這幾張也放迴盒子裏,說:“我不問你們是怎麽認識他們的,沒時間也沒必要,我隻跟你們說,這二百多個人都是事件中人,既然你們認識其中幾個,就想辦法查查他們的身份背景和人際來往,也許會有發現。如果能找到他們就最好。找到的話,開動你們的腦子,用盡你們的辦法,找個合適的地方,把他們……怎麽說呢,監禁也好,保護也好,愛怎麽說怎麽說吧,然後通知我。你要是對我不放心,自己看著處理也行,隻是求你別亂報警,也別亂找別人幫忙,否則一定會後悔的。”


    我完全沒明白這些話是什麽意思,腦子糊得像一團亂麻,什麽叫作“監禁也好、保護也好”,這兩個詞明擺著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態度,怎麽可能置在同個語境下替換用。


    常坤又抬起手腕看一眼時間,大概還有幾分鍾可以耽誤,所以朝我們作了個手勢叫我們坐下,自己也在就近的沙發裏坐下,然後盡可能簡單明白地把情況告訴給我們聽。


    那兩百多張照片上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不是普通人。


    不是一般人。


    要是再嚴重點區分的話,也可以說他們根本不是人。


    常坤說,研究中心管他們叫“異類”。


    他從秦始皇的長生不死夢講起,說眾所周知,秦始皇死前的最後十幾年裏不惜金錢不遺餘力地尋找長生不死之術,可惜終究沒能實現,但似乎他當年其中一個尋找的方向沒有錯。然後現在,研究中心有大量的證據表明,秦始皇的夢想在別人身上實現了,至少是部分實現。


    他說到這裏時,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分明就是在告訴我,他知道我身體的秘密,秦始皇生前的夢想,就是在我身上得到了實現。但這種感覺隻有一瞬間,很快我又覺得他應該不知道我的特殊情況,但馬上又想著可能是我自己的潛意識在安慰自己。


    誰知道呢。


    眼前這個人,麵具戴得太厚,鬼都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反正常坤在跟我們講關於“異類”和“長生不死”這些事情的短短十幾分鍾裏,我度秒如年,兩隻手心裏都是汗。


    他說:“在另外一個層麵,也許可以說不僅部分實現了秦始皇的夢想,還超出了他的預想。”


    他沒有把這個話題往深處談,但我知道大概是什麽意思,他講的是靈魂的那部分,“上帝之手”連環案裏他們采用了某種神秘方法,將成冬林的靈魂從他原本的身體裏剝離出來,並且複製成九份,分別植入九具不同的軀體,這是多異想天開的事。


    我想,秦始皇要是活著,一定會為此發瘋,他原本隻求長生不死,結果人類所開發出的可能性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我甚至想,如果這項神奇的技術在秦始皇死前就被人類掌握的話,該有多滑稽,他們可以將秦始皇的靈魂從那具病死的軀體裏剝離出來,保存著,得到哪天人類完美實現長生不死,再將他的靈魂拿出來移植到一具新的軀體裏,這設想多牛掰,比現在美國那些科學家們斥巨資研究的“冰凍人”要牛掰幾百幾千倍。


    想到這兒我腦子裏突然炸了一聲,思緒猛跳轉到金訣王和當年跟他同葬的九千死士的傳說。


    那個死而複生和長生不死的夢……


    這時小海指著桌上的盒子問常坤,是不是裏麵那兩百多張照片上的人,全都是長生不死的。


    常坤搖頭:“不是,隻有很少的幾個可能是,詳細的我也不能很確定。我兩百多個人各有各的問題,並非全是長生不死。”


    小海還想再問,常坤擺擺手,說:“太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等以後有機會了再說。”


    然後我問了一個問題。


    我問常坤,剛才他說關於長生不死這個夢想被部分實現了的“部分實現”是什麽意思。


    常坤慢慢把身體往前傾,兩隻胳膊肘撐在腿上,十指交握,把指關節弄得卡卡作響,仔細斟酌了半分鍾,抬起頭說:“我們認為,長生不死是在清朝康熙年間實現的,應該是種非常非常複雜的技術,必須從血液、細胞和神經等方麵著手進行一個類似於手術的過程,隻要成功,就能活到起碼三百歲。可惜那時候這項手術的成功率非常低,死亡率卻很高,另外還可能會導致不同程度的殘疾或者病變,總之沒有實用性,但似乎方向是對的,在後來一年年一代代的實驗和改進中,成功率越來越高。我們掌握到數據,在民國時,長生實驗的存活率達到了百分之八十,這百分之八十中除掉實驗失敗沒達到長生效果的、出現嚴重疾病和殘疾等狀況的,還剩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也就是說,一百個裏麵,會有十個左右相對比較完美的案例。”


    說到這裏,他從桌上拿過盒子,打開,從最上麵幾張照片中抽出一張,遞到我們麵前說:“這個,是早先成功的案例,比民國早,是清宣統年間一個太醫的養子。”


    他拿出的這張,是林涯的照片。


    我想起那時在醫院的走廊裏聽見有人稱他為“林太醫”的時候,心裏好笑得要命,覺得這些人真有閑心,稱唿上玩穿越。後來慢慢咀嚼著,也想到過他可能和蘇墨森他們一樣都是長生不死的怪物,可能真的是太醫也不一定。當然想是這樣想,卻從來沒當真。


    誰知以前覺得最不可能的那個想法,偏偏就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常坤說宣統年間那個太醫在正史上名不見經傳,在黑野史上卻是個風聲水起的人物,傳說他接手了一直以來都秘密存在著的以“長生不死”和“死而複生”兩項實驗為終極目的代號叫“娏”的機構團隊,在前人打下的基礎上往前邁出了一大步,將長生實驗成功率提高許多。


    有資料顯示那支機構是為明朝廷服務的,也有資料說是為清朝廷服務的,還有資料說他們不為明不為清,是個遺世獨立的機構,各種說法都有。


    而那個太醫,他秘密從貧窮人家買很多小孩子迴家養,其實就是用他們做實驗。林涯是其中一個,也許是最幸運的一個,他在實驗中存活下來,一直活到現在。


    研究中心的人猜測林涯成年以後接手了養父的事業,成了“娏”機構中重要的一員,掌握著許多驚人的知識和技術。


    聽到這裏我先是很仔細地問了一聲他說的那個發音為“茫”的機構代號到底是哪個漢字。


    常坤用手指沾茶水在桌麵上寫給我看,“女”字旁加個“尨”,音同“茫”。


    從來都沒見過這種字,估計有什麽深意在裏麵,迴頭查查它。


    然後我再對常坤剛才講的話表示驚訝,指著林涯的照片問他:“這人現在不就在你們研究中心嗎?上次成冬林住進醫院時,他和你們的人一起來過。既然是你們的人,他的過往經曆還需要用猜的嗎?”


    常坤說:“他不是心甘情願進研究中心的,可以說是被迫,目前他的狀態屬於軟禁,他什麽都不肯說,我們忌憚他的能力,需要他的幫助,所以也不敢太勉強他。”


    我咽了口唾沫,在心裏狠狠罵了句髒話,果然!


    那天我就看出不對勁,不管林涯走到哪都有個兇神惡煞的番薯臉醜八怪寸步不離地跟著。這哪裏叫軟禁,根本就是奴隸,沒有自由還得給他們做事,搞得不好還被虐待。


    我一直都是把林涯當成自己親人的,所以一想象他吃苦就難受得不行,但沒當著常坤的麵發作,隻問他:“你們那樣做,符合法律精神嗎?”


    他說:“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不受法律保護。”


    常坤的意思,是他們早就把林涯從“人類”這個概念裏剔除出去了,他不僅不屬於一般人,他甚至不屬於“人”,就像常坤剛才指著盒子裏麵那兩百多張照片時說的那樣,他們都是“異類”。


    那麽,同理,我也不是人,也不受法律保護,隻要他們願意,也可以強行控製我的一切。


    果然是不能百分之百信任研究中心的任何一個人嗬,誰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而且還能如此理直氣壯。


    這時丁平敲門,提醒常坤該出發迴江城了,常坤點頭表示知道,很不耐煩地朝他甩了兩下手。


    丁平很知趣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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