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當時的畫麵,老懶和那女飛賊,兩個人,一個在窗裏一個在窗外,你瞪我我瞪你互相瞪了十幾秒鍾,況且又是那樣的光線、那樣恐怖的氣氛,老懶沒被嚇癱真算他膽大。


    互瞪十幾秒之後,女鬼的身體一動,電視突然關掉,房子裏壓根沒開燈,瞬間一片漆黑,老懶猝不及防,怔了會才拔腿往前門追,但已經來不及了,大門敞開著,還在微微地移動,女鬼早就跑沒影了。


    老懶說那半分鍾不到的時間裏除了前門被打開的聲音之外,他沒有聽見別的任何聲音。


    也就是說,沒聽見腳步聲。


    我在腦子裏把老懶描述的情節過了一邊,越發覺得寒意凜凜,但很快就清醒過來,心想肯定是女飛賊捕捉到窗戶外麵的動靜以後,故意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樣嚇唬人。


    但黎緒好像不這樣認為。


    她的神情特別凝重,問了老懶很多問題:女鬼身上的衣服什麽款式,是衣服還是袍子;身材是胖還是瘦;大概有多高;頭發有多長;眼睛是什麽樣子的……


    特別是眼睛這部分,她著重問了好幾遍:你跟她對視過的對吧?那就是說看清楚她的眼睛了對吧?她的眼睛是什麽樣子的?有明顯不正常的地方嗎?你就不能再仔細想想嗎!


    一個問題追著一個問題。


    我剛平靜些下來,黎緒倒是有點抓狂了,一聲比一聲響,步步緊逼著問,兇神惡煞的樣子。


    老懶隻會搖頭:“沒看清楚,真的沒看清楚,衣服是黑色的,長袖,但沒看清到底是衣服還是袍子。頭發很長,但也不是特別長,應該和妮兒的差不多吧,或者比妮兒短一點?我真沒看清楚嘛。眼睛……眼睛沒什麽特別的吧,她的頭發把眼睛遮住了,隻能看見一點點,而且當時電視機的光閃來閃去。喂,喂喂喂喂喂,你饒了我好不好。”


    黎緒不饒,差不多把整張臉都貼到老懶臉上去,而且看上去比之前更兇,我不得不把她拉扯開點,免得老懶憋氣把自己憋死。


    我問黎緒是不是知道闖進我家裏的人是誰。


    她沒迴答,不輕不重推了我一把,我一屁股坐進沙發裏,就是不久之前女飛賊坐過的位置上。


    我聞到一縷奇異的、隱約的香味,有一點苦,還有一點甜,就是之前幾次在空氣裏聞到過的那種藥草味,那個女飛賊留下的痕跡。


    從進門以後,我的嗅覺就一直被黎緒身上那股多種香水味混合的衝鼻味道影響著,壓根沒注意聞屋子裏的空氣,這會突然捕捉到一縷,立刻激起之前所有關於氣味的細節和聯想,馬上揮手叫黎緒走開點。


    黎緒看我吸著鼻子仔細嗅,很識趣地幾步就退到了門外,瞪著兩隻眼睛等我嗅出個結果。


    我嗅了一陣,不會錯,就是之前每次女飛賊來過以後我都能聞見的味道,有點甜,有點苦,是藥香,很隱秘。我喊黎緒進來,把這味道形容給她聽,她的臉色瞬間比之前更白。


    我心下有了數,問她:“你肯定知道是誰,對不對?”


    她狠力咬了咬嘴唇,像是想把自己從夢裏咬醒過來似的,一字一頓說:“如果是我以為的那個人,那老懶真的是見了鬼了!”


    我恍了一會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她覺得可能的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如果真是她的話,隻可能以鬼的形式。


    不,不對。


    我提醒黎緒,就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死而複生好像已經不是什麽天方夜譚,可能那人死前,有人把她的靈魂複製了一份,死後又把她複活了過來。也可能她現在身體裏麵的根本就是別人的靈魂。在這個連靈魂都可以移植的年代裏已經沒有什麽樣的可能是不可能的了。


    我說得飛快,差點把自己的腦子繞暈。


    黎緒聽夠了,不耐煩地舉起一隻手說:“行了行了行了,別說了,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說:“你等等,我得打個電話。”


    黎緒說著話的時候已經從口袋裏掏出那部老掉牙的諾基亞了,開機,長按數字健1,然後走到院子裏去講電話,沒多大會迴來了,跟我說肯定老懶剛才那番描述在她腦子裏形成了個先入為主的觀念,讓她以為是那個人。說完以後一屁股坐到老懶旁邊,抓著他的手,很認真地盯著他說:“你想想,你再仔細想想,你看見的那隻女鬼,眼睛正常嗎?”


    老懶真的很不習慣這麽近距離地跟一個女人對視,下意識地又開始憋氣,並且微微把臉往後仰,搖著頭說:“我沒覺得有什麽不正常。”


    黎緒想了想,擰住眉頭,更用力地捏他的手,一字一頓問:“她的眼睛,有眼白部分嗎?”


    我看見老懶的神情裏飛快地掠過一絲震驚,但黎緒卻忽略了,她現在隻關心女飛賊到底是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


    老懶很篤定地迴答她:“有,有眼白部分。”


    黎緒鬆開緊抓著老懶的手,長長長長吐出一口氣,衝我疲倦地笑笑,說:“媽的,我就想嘛,世界上有再多離奇事,也不能完全沒個譜吧。得了,進你家來的人,不是我以為的那個,搞不好隻是個普通的賊。你還是趕緊看看家裏少了什麽貴重東西沒有。”


    我當然知道不會有什麽東西丟失,但還是聽她的話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結論是沒丟貴重物品。


    當然,也沒像上次那樣再多出什麽詭異的東西。


    二樓陽台門上的鎖從外麵被粗魯拙劣地捅壞了,女鬼就是從那兒進來的。


    我盯著那被捅得很不像樣的鎖,心裏真的特別難受,因為這說明了一個之前就想到的問題。


    女飛賊前幾次進來,這鎖沒有被撬的痕跡,小海說是鎖芯被溜壞了,很高明的手段,而且壞掉有點時間了。所以我們就想,這鎖不是女飛賊弄壞的,而是前麵有誰溜鎖進來過,女飛賊隻是碰巧利用到這點,但隻是推測,不能確定,現在百分百確定了。前些日子小海把鎖芯換掉,女飛賊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進來,隻能蠻力撬鎖。


    而且顯然,在我和小海都不在家的這些日子,那女飛賊完全把我的房子當成自己家了,在裏麵住了起碼有一個星期。冰箱裏所有能吃的全吃空了,連櫥櫃裏的幹貨,掛麵、方便麵、臘肉和脫水蔬菜什麽的都少了一半多。


    我檢查廚房的時候目瞪口呆,馬上又顛著腳跑上樓比剛才更用心地檢查了一遍其它物件,可以相信那女飛賊上過樓,但沒怎麽在樓上多逗留,也沒翻動過什麽東西。


    可以看得出這一個多禮拜也可能更久的時間裏,女飛賊的吃喝拉撒基本都在一樓,除了廚房裏的設備和客廳裏的電視機以外,別的好像都沒動過。而且衛生搞得特別幹淨,用過的碗洗淨擦幹排在櫥裏,不鏽鋼水槽擦得鋥亮,垃圾都已經處理掉,桶裏換上了新的垃圾袋。


    她用在我家裏生活的方式向我們呈現了她的某些品質:有禮貌、懂事、愛幹淨,不希望給別人添麻煩。


    我仔細品味了一會,越發肯定了之前有過的判斷:這人幾次三番闖進我家並沒有惡意,可能真的像她寫在紙條上的那樣,隻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問問蘇墨森。


    我甚至覺得,這應該是個很善良的人。


    黎緒見我在廚房裏發很長時間的呆,問我怎麽迴事,我把廚房和其它地方的情況跟她說了一遍,她張著嘴笑,髒話不自覺地又從喉嚨裏往外滾:“媽的,這哪是賊,分明就是你家親戚啊。”


    她笑完以後馬上正色問我要不要找個鑒證科的人幫忙采集指紋和dna,我搖頭說不用,我自己來。


    我走到樓上取采指紋的工具,雖然之前采集過一次,但放心起見,還是再弄一次比較好,以防萬一不是同個人的情況。


    我做事很謹慎,盡可能避免差錯,何況在這種事情上,一丁點差錯都可能造成很不同的局麵,必須得小心。


    老懶幫我一起掃指紋粉,黎緒交抱著雙臂在旁邊看了一陣,覺得無聊,走開去參觀起我的房子來,嘖嘖嘖地歎,說:“瞧你這地方,比我住那破屋子好不知道多少倍,居然非得在我那賴這麽久,有沒有毛病。”


    我沒好氣地說:“之前是避難,之後是圖個方便。”


    她沒接茬,問我介不介意她上樓去看看。我剛想說隨便,她的腳步已經踩在樓梯上了。


    黎緒在樓上呆了二十多分鍾,我想她肯定是在研究二樓書房牆上那些案件信息。她迴客廳以後,我和老懶也已經做完最簡單的取證工作了,我把這次套取的指紋膜和剛進門時擱在茶幾上的那隻水杯以及幾個月前弄的那些都放好,說明天交給王東升,讓他幫忙看看能不能找出匹配的資料。


    我覺得這麽玩遊戲也不是事情,總得往前邁一步,看看能不能有進展,既然對方死活不肯露麵,隻好我主動一點。


    然後我問了黎緒一件事。


    我問她這個幾次三番闖進我家裏的女飛賊,有沒有可能就是之前在大馬路上提尖刀追殺她的那個戴明明。


    她非常肯定地說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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