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從幾千年前留傳下來的機構和團隊遭遇的崩裂和斷層就是就是三十年代的中日戰爭。


    戰爭毀了裏麵的一切,蘇墨森和修叔叔、陳伯伯還有那個夏東屹等人都是那次崩裂的幸存者。


    黎緒的目光移到虛空處,用力地思索,兩隻拳頭越捏越緊。然後突然的,她開始喃喃自語:“我從陳家塢地底那個墓葬查起,查了這麽久,得到的線索都表明那是個實驗室,有一群人曾在裏麵進行過完全超越當今科學能夠解釋的實驗,關於人體和靈魂的,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實驗突然中止,進行實驗的人全都下落不明,唯一能夠確認身份的……”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嘎然而止,目光卻刷地移到了我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困惑和迷茫,變得又狠又厲布滿殺氣。我立刻領悟到她剛才沒說完的那句話接下去的內容是指蘇墨森,在陳家塢地底進行實驗的人唯有蘇墨森被她查明白了而我正是蘇墨森的孫女。


    她的眼睛裏有恨意。


    她因為恨透了陳家塢地底那個墓葬從而恨透蘇墨森,然後現在便牽怒到我身上連我一起恨上了。


    我還沒來得及想好應該跟她說點什麽,她就歇斯底裏爆發了,一拳照我麵門揍來,還好我天生敏銳加上後天死命練過,靠著幾乎算是本能的反應避過,然後飛快地跳起身躲到沙發後麵並且擺出防禦的姿勢,但控製住沒有掏武器。


    我急得麵紅耳赤,拚命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一時長江黃河滔滔不絕胡言亂語起來,說:“蘇墨森是我爺爺沒錯但我和他壓根沒多少親情成份我不管你因為什麽原因恨他麻煩不要遷怒到我身上來好不好我自己也恨他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天天詛咒他死在外麵別迴來了如果迴來我也得想辦法把他弄死我可不想再過迴以前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


    這些話根本打消不掉黎緒的殺意,我看她臉色鐵青神情強橫,心想看來今天真免不了要動場幹戈,但實在不想跟她打,覺得不如先跑,但轉念一想,逃跑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下次碰到還是得打,所以隻往後退了幾步,又張口結舌語無倫次跟她解釋起來,說蘇墨森整天把我關在家裏不讓我出門說我要是敢不聽他的話就打折我的腿什麽的他自己在外麵幹些什麽事情我真不知道別說陳家塢地底墓葬的事了就是百安製藥廠我都沒……


    我話沒說完,黎緒暴喝一聲:“放你媽的狗屁!你沒手沒腳啊能被他管得那麽死?!你們在一個屋子裏住著,他是做什麽的一天到晚做些什麽你能一點都不知道?!媽的,你到底瞞了多少事情沒告訴我!”


    她罵著,抄起茶幾上的空花瓶朝我砸過來,我這時候居然還有閑心思考慮花瓶落地碎出太大動靜會驚動樓下的住戶,萬一報警就麻煩了,當年代文靜在廖世貴家裏就因為一隻煙灰缸和一些書本砸在地上,樓下的人就報了警。這樣想著就沒避,而是伸手把花瓶接住然後小心地擺到餐桌上,這時候黎緒又砸過來一隻茶壺,我又接住,感覺眼淚水都要冒出來了,這人怎麽這樣,油鹽不進,說什麽都不聽,跟個瘋老娘們似的。


    代芙蓉已經嚇壞了,抖抖索索攔黎緒,好聲勸著說有話慢慢講,慢慢講,裏麵肯定有誤會。


    黎緒一把將他推開,破口大罵:“誤會?誤你媽的屁會!我不管蘇墨森和他的祖上十八十九二十代到底是幹什麽的,我隻知道,在陳家塢地底下進行的實驗有他一份,個喪盡天良的畜生,害死多少人你們知道嗎?!知道嗎!!!!光我認識的人就有十幾二十個死在他手裏!”


    她吼得太大聲了,全屋子的空氣都顫,我滿耳朵轟鳴聲,靈魂都被她的憤怒震麻掉。


    黎緒自己也意識到聲音太大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馬上住了嘴,但滿腔的憤怒沒發泄完,整個人看上去猙獰得像隻鬼。她在沙發前麵那點可憐的空地上來來迴迴踱步,時不時張牙舞爪或者揮揮拳頭,嘴裏絮絮叨叨念著些什麽聽不清楚的詞。


    代芙蓉剛才被她一推,整個人摔進沙發裏,兩眼直直看著黎緒,保持著一個別扭的姿勢不敢動。


    差不多過了三分多鍾,黎緒才終於鎮定些,不再絮絮叨叨了,也不來迴亂走了,隻是兩隻拳頭還緊捏著,一抬起臉,刷地落下兩行清亮的眼淚,驚得我措手不及,剛剛開口想說的話立刻咽迴了肚子裏。


    她陰狠地盯著我問:“記得戴明明吧?那個提著尖刀滿世界追殺我的女人,戴明明,你從她手裏把我救下來的。”


    我點點頭:“點頭。”


    她的表情更加陰狠,越發像是要吃人,聲音也更沉:“那不是個正常人。用研究中心的定義,她是‘寄生人’,簡單點說,她的腦子裏被強行灌入進去一個謀殺指令,就是要殺光我這樣的人,我這幾年裏別的事沒幹成什麽,盡顧著逃命了你知不知道?!”


    我看她真是氣糊塗了,當著代芙蓉的麵說起研究中心的事情來,常坤跟何誌秦一再一再交待過不能把他們的事透露給旁人。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也顧不了那許多,隻當代芙蓉是透明的,問黎緒什麽叫“她這樣的人”,“她這樣的人”有什麽特殊性。


    她說:“氣味。我身上有一種特殊的藥香味,平常人聞不出,嗅覺特別靈敏的人和像戴明明那樣被實驗改造過的人能聞得出。你應該還記得白慈根吧,‘上帝之手’連環案裏的受害人之一,他和戴明明是一樣的。我身上隱秘的氣味會觸發他們腦子裏的殺人指令,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我弄死。我這幾年盡他媽躲追殺了,都拜你爺爺所賜!”


    她這時候已經不怒了,或者說怒過了頭,反而有一種特別凝練的鎮定,語氣裏透著驚悚味。


    我知道氣味的事,之前常坤有和我提過,但還是沒弄明白氣味和“她這樣的人”之間的直接關係,所以不知道應該怎麽接她的話,又不敢再問,整個人怔怔的,身體微微側向大門,以便萬一局勢太不利,還是先逃命再說。


    好在黎緒是個能穩住情緒的人,發泄過剛才那一陣以後,漸漸平複,唿吸也也不亂了,她坐迴沙發裏,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往喉嚨裏灌水,一杯喝完以後,代芙蓉小心翼翼給她續上,她沒再喝,垂下頭安安靜靜坐了一會,把兩腿盤起,用手掌捂住臉,悶聲悶氣地說:“我的親生父親,還有一個待我比親生父親還要好的警察,還有我最好的朋友,還有十幾個雖然不太熟悉但都經常見麵的警察和別的工作人員,都死在四年前的陳家塢事件裏。”


    我啞然,一口氣長長久久憋在胸口換不出來,差點憋死,無法想象那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慘烈。


    突然就聊不下去了。


    於是這個晚上的信息共享結束,代芙蓉收拾掉各處的垃圾,洗漱完以後平靜地看我一眼又看黎緒一眼,沒再說什麽,安靜地迴客房去休息,像個乖極了的小孩子。


    我也沒什麽好說,隻抱了抱黎緒,先迴房睡覺,給她留著門。


    但黎緒一直沒進來睡覺,她洗了個澡,關掉客廳裏的大燈,隻留著茶幾旁邊一盞小燈,然後在沙發裏躺下。我想她一定是太恨蘇墨森,連我一起介懷在內所以沒辦法跟我睡一張床,想想也是人之常情,就沒出去勸她,換我大概也恨得骨頭發疼。


    死了那麽多人,其中好幾個都是自己最親近的,越想越替她難受,還有一絲恐懼。


    我再這麽查下去,會不會像四年前那樣,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坑害掉身邊人的性命?


    照周圍的環境看,這個擔心真的一點都不多餘。


    心事太重,怎麽都睡不著,昏昏沉沉的,像是漂在海上,胸口悶得慌。好不容易終於跌進漆黑黑的夢裏,猛一下又驚醒了,因為突然想起應該再想辦法聯係聯係莊靜。


    我必須得聯係上莊靜。


    太多方麵的線索都跟心理學有關係,而莊靜是我能夠對上話的最好的心理學家,除了她沒有別人可找。但不知道怎麽迴事,從幾個月前就聯係不上,單位說她休假,家裏沒人,電話永遠是語音信箱。


    這會再打過去,還是語音信箱,我想了想,沒說什麽,掛掉,然後發了條短信過去,問她有沒有一種可能,將好好的人催眠到一輩子聽從另外一個人命令的地步。


    發完以後還是不放心,怕她手機丟了或者換號了收不到短信,所以又寫了封郵件發到她信箱裏。


    郵件寫得比短信詳細,語氣也更急迫,並對她的安危表示了極大的擔心,再三囑她看到郵件以後,無論如何給我個迴複,讓我知道她沒出什麽事。


    我現在隱隱有些憂慮。


    莊靜該不會也牽扯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件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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