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之前黎緒和代芙蓉的對話,代芙蓉說他查這些事情是因為想救整個代家的命所以沒辦法,黎緒說她也沒辦法,但沒說什麽原因。現在看來真是有原因的,有什麽情況在迫著她往深裏查,不查不行。


    我長歎口氣,很沒力氣地說了句很沒用的話:“常坤之前把你撇在外麵是想保護你。”


    她點頭:“我知道。”


    然後彼此靜默下去,聽見廚房裏代芙蓉在爆炒什麽菜的聲音,很快有肉香彌散出來,我用力聞了幾口,肚子越來越餓,越餓,腦子越清醒,上次和常坤對話時,他說想抽取我的血樣進行化驗看看什麽結果,但因為裏麵有他不放心的人所以還是算了,怕坑害我,再加上現在黎緒透露的信息,從前的時候常坤為了保護她,把她撇在研究中心之外,但又盡可能給她提供調查方麵的幫助,這裏麵有個情況,似乎越來越明顯了。


    好一會之後,我讓黎緒給我講講那個研究中心的人員結構和權限區別,她沒有馬上開口,而是又抽了一支煙才開始講。


    研究中心存在很多年了,據她所知,起碼有三十年的曆史,辦公基地以前不在江城,而是在江城隔壁的葫蘆縣,設在深山塢裏。大概是十二年前,突然連人帶設備全都搬到了江城,選址也在深山,整個隱秘程度有點像是戰備機構。廖世貴死後,內部有過一陣動亂,用了差不多半年時間才平複,之後改組、重新調整人員,並且另選地址重建辦公場所,新選的場所非常大,據說除最高級幾個人以外,沒人知道究竟占地多少畝多少座山,整個工程十分了得,不管是整體布局還是樓內結構,都采用迷宮的形式,加上山勢水勢還有未開發的原始森林,更顯隱蔽神秘。


    黎緒說她進研究中心的幾次都隻在主辦公區域行走,走了好幾趟從來沒走清楚過,不知道具體到底有多少棟樓多少個人。


    裏麵每個部門都有專屬的區域,四級以下權限的人員隻能呆在各自的區域不得亂走,四級以上的人員可以憑借指紋、聲紋、臉部識別、瞳孔識別四重驗證的id在多個區域行走,但也不是全部,還是要看級別區分。


    黎緒說:“誰也不知道研究中心具體歸屬哪個部門哪個係統,平常說起來就統稱為‘上麵’。表麵上看,常坤現在是除了‘上麵’之外的最高負責人,哦,不對,以前是常坤,現在加個何誌秦,因為常坤腦部受傷的後遺症越來越嚴重,‘上麵’已經準備好隨時卸他的任讓何誌秦頂上——”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但又估量不出來壞在哪裏,總之就是不太好。細想起來首先有點擔心常坤的身體,不至於會喪命吧?然後擔心何誌秦頂替他的位置以後,會不會影響我跟他們的合作,能不能把我們的合作往前推一步?前路有點堪憂。


    她說:“表麵上看是這樣的,常坤跟何誌秦是除‘上麵’以外的最高負責人了,其實不是,研究中心還有一個人的權限比他們兩個都高,但我從來沒見過那人,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隻知道他級別比常坤他們高,負責處理研究中心大大小小全部事務,但是有一條很滑稽——他不能離開研究中心半步。”


    我沒明白這個意思。


    黎緒把手裏的本子放下,往前傾了傾,手肘擱在膝蓋上,特別嚴肅特別認真的姿態,說:“研究中心裏麵其實有好幾撥力量,一撥以常坤為代表,他負責處理外麵的事務,比如哪裏發現和他們有關的人和事,就跑哪裏進行調查和協調,比如這次乾州這起‘上帝之手’連環案裏涉及超科學的因素,常坤跟何誌秦就帶著他的人過來了,這是明處的力量。另外一撥不知道以誰為代表,是隱藏在研究中心暗處的力量,他手下也有一群人,負責的是研究中心內部的事物,比如藥草的培植、對各種患‘鬼症’的病人的生理和心理研究之類,具體我知道的不是太清楚。常坤告訴我說那撥力量的主腦人物的權限比他高一級,但行動卻受限製,也就是不能離開研究中心一步。反正,這兩撥人一撥主內一撥主外,彼此合作同時又互不幹涉,感覺上是個非常平衡的狀態。另外還有幾撥其它方麵的力量,比如一些專家,還有他們內部的武裝力量等等,各有分工,我也不是太了解。”


    我聽是有點聽明白了,但鬧不明白這麽做的意義在哪裏。


    黎緒哧一聲笑:“別說你鬧不明白了,就連常坤都鬧不明白。我脫離他們之後就一直偷偷調查這個情況,想摸清楚那個‘上麵’到底是什麽來頭,查了兩年多,發現所謂的‘上麵’好像並不怎麽重要,根本就是個虛架子罷了。這麽跟你說吧,任命常坤接手研究中心的,是岐州市公安廳,而研究中心卻是個掛靠在商濱醫學院下麵的獨立機構,手續上都正規,是研究多種因基因病變造成的疾病的實驗室。因為涉及邢事案件,讓警察接管沒什麽不妥。手續上看起來都很正常,可就是道理說不通。”


    我懵頭懵腦的:“是啊,一點都說不通,如果‘上麵’隻是個虛架子,研究中心哪來那麽多頂尖設備和那麽大的優先權?你肯定沒有找準主脈。”


    她點頭:“是。我也這麽想。我認為,真正的‘上麵’用一係列虛頭八腦的手續和部門把自己給遮蓋起來了,但我已經盡最大力了,換你去查不見得能比我查得深。”


    她這樣說,我沒什麽好不服氣的,畢竟她四年前就接觸核心內容了,我才哪到哪,能耐肯定沒她大。


    我問她為什麽脫離研究中心鬧失蹤然後自己查。


    她說:“我懷疑那裏麵有個大陰謀,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而且魚龍混雜,不是誰都能信得過。”


    我叫她說詳細點。


    她斟酌了一下才說:“四年前查‘人皮x案’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搞城市設計的朋友,叫傅城。他和案件有點關係,但不是涉案人員也不是辦案人員。所以研究中心收納專案組的時候,他並不在名單內。可‘上麵’看中他的專業和特長,特聘他做研究中心新辦公場所的總設計師助理一職。他在答應之前和我見了一麵,討論這項任務的兇險程度,我很直接勸他拒絕,那裏頭水實在太深,不是我們這樣的小老百姓能摻和的。可他猶豫幾天後居然還是答應了,我懷疑一半原因是他個性使然,好奇加熱愛,另外可能還有脅迫方麵的因素存在,到底是怎樣我現在也沒地方問,反正他就是參與了。


    我飛速運轉腦細胞,把她正在講的,和前麵已知的信息結合起來考慮和分析問題。


    黎緒說:“我那朋友傅城,自從接手研究中心總設計師助理的職務以後就‘被保密’了,連常坤都見不到他。半年以後,傅城突然打電話給我說要跟我見一麵,約好時間地點,我去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有個長得奇醜無比從步態和坐姿上看可能是軍人的男人陪他一起,寸步不離,連我們吃飯聊家常他都很好意思地坐在旁邊聽,跟著一起吃。我就明白,那人負責監視和監聽傅城的言行舉止,避免他向我泄露研究中心方麵的秘密。”


    黎緒形容那個監視者的模樣“長得奇醜無比、從步態和坐姿上看可能是軍人的男人”,我腦子裏立刻有了絕對正確的模樣。


    因為我見過那人。


    成冬林被送到醫院以後,江城那邊來人,跟在林涯身邊的,就是黎緒說的這個人。


    當時林涯明明看見我了卻當沒看見,當不認識,因為我實在有太多問題要問他,他怕我表現出來的急迫和激動被人看見,所以找機會朝我做手勢使眼色,叫我當不認識,他這樣做全都是因為身邊有個負責監視監聽的醜八怪,一個長著張爛番薯臉的男人。那會我要是眼力勁差點不識相冒冒然跟林涯相認的話,指不定給他惹多大*麻煩,也給自己惹多大*麻煩。


    黎緒說:“傅城那次跟我見麵是最後一次,之後就再無音訊,他的家人隻知道他參與了一項國家最高級別保密程度的建設項目,每月都有不菲的薪水打到他的賬戶上,別的一概不知。”


    我問她:“那次見麵,傅城沒能傳達任何信息給你嗎?”


    她點頭:“有。而且信息量頗大。”


    她說著話,起身倒水,她經常拿在手裏啪嗒啪嗒打著玩的那個高級zippo打火機擱在桌子上,我拿過來仔細看幾眼,應該是個價值不菲的紀念版,黃銅顏色,子彈穿破機體的獨特造型。


    我一邊把玩打火機一邊在心裏笑,想她這個吃穿用度什麽都不講究的人,打火機倒是用得精致,zippo,紀念版。


    黎緒倒完水迴來坐下把腿盤進沙發裏又點著根煙才接著跟我講傅城最後那次和她見麵時的情況。


    我像個聽老師講課的小學生樣認認真真聽,越聽,越服氣他們這些人玩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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