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這密碼筒到我手裏的經過,先是在楊文爍那裏,她帶著這東西屢次在醫院附近出沒,就是為了找到我並且轉交給我,肯定是“上帝之手”交待給她的任務,不管是不是出於心甘情願,反正她從頭到尾都在受夏東屹的擺布。(族)


    那天如果不是我突然發了瘋樣想抓她歸案,她必須借助密碼筒脫身的話,我早就得到它了。


    我想,那之後,她跟夏東屹碰了麵,告訴他任務沒完成,把東西還給他。於是,他就必須想別的辦法把它交到我手裏。他大概對我有所了解,知道我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如果冒然露麵的話可能會給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煩,所以就選擇白亞豐當這個中間人,設計一場搶劫,跟他接觸上,之後就很順利把東西送到了我手裏。


    迴想亞豐的話,他說那個搶劫他的男人把東西塞給他時說的是“這東西很重要,務必交給你那個長頭發、皮膚很白、總是笑、左手腕子上戴著個大金鐲子的朋友,私下交給她,不能讓別人知道”,從這話分析,夏東屹不可能認識我,他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些描述我的話都是從視覺出發的,長發、膚白、愛笑、左手腕上的大金鐲子。


    也就是說,夏東屹隻通過在遠處或者不遠不近處觀察過我幾次就選中我接手這件如此重要、差不多能顛倒眾生的東西:裝著“食靈蟲”的密碼筒,按楊文爍的說法,這是條母蟲,唯一的一條。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太詫異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我哪裏值得他托付這麽重要的東西,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再有一點想不通的就是,夏東屹明明可以悄沒聲息攔下白亞豐把東西交給他讓他轉交給我,卻偏偏搞出那麽大的動靜,預先踩好點弄壞路燈鬧了出持刀搶劫的大戲碼,真的搶走了他的手機和錢包。夏東屹怎麽的都不會是個缺錢的主,就算缺錢,也不差那六百來塊,就算真差那六百來塊,他也有一萬種辦法可以弄到絕對不至於劫持個最不該劫的人,真是太沒道理了!


    想來想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必須這樣。


    他從白亞豐身上拿走手機和錢包,抽走現金以後把錢包扔在了路邊,幾百塊人民幣上麵不可能有什麽花樣精,所以推測他的真正目標隻可能是手機。


    夏東屹弄出那麽大動靜的真實目的其實是白亞豐的手機!


    我想,肯定是亞豐這幾天東查一棍子西查一榔頭,不但無意中跟夏東屹打了照麵,還用手機拍下或記錄下什麽重要證據了。而我這幾天為抓楊文爍,基本沒怎麽管他做了些什麽,想得起來的就那天他打電話跟我說前些日子死掉的律師陸瑤琳家裏少了幅畫。


    我得好好查查。


    剛要打個電話給白亞豐想問問清楚,轉念想這幾天,他累夠嗆又嚇夠嗆,還是緩緩再說。


    於是又靜下心來繼續轉手裏的密碼筒,試著破解。


    可一點頭緒一點提示都沒有,實在太難了。


    轉著轉著,突然想起曾在哪部電影裏看見過一種叫“強製解密”的手段,就是造一隻機械手,設定非常快的速度,把全部可能的密碼數字組合一個一個試過去,總有一個是對的。


    不知道用這種辦法來破解手裏這個密碼筒可不可行。


    按這個思路設想了一下,終於還是歎口氣,估計行不通的,數字組合還能有個限製或規律,這玩意什麽都沒有,就一堆亂七八糟的線條。


    這時代芙蓉輕輕敲門,喊了我一聲。我收好密碼筒走出去,他問我要不要看看電視。


    我已經聽見電視裏傳出劉毅民的聲音了,點著頭往客廳裏走,坐進沙發,一言不發把直播的新聞發布會看掉。果然如我所料,“上帝之手連環兇殺案”以楊文爍自首、身體患重疾被送往醫院結了案,沒有任何旁生的枝節,沒有提到成冬林,沒有提到梁寶市九樁命案,他們用“上帝之手”所希望的、或者說就是他設計好的方式把整起案子了結掉。


    警察還把楊文爍患有白血病已到不治境地的情況詳細地公布給了大眾。


    多完美。


    這樣一來,連環案就不會引起靜坐、請命、遊行之類的後遺症事件了,楊文爍在不明真相的群眾眼裏,除了殺人犯以外,還是個為民除害以身殉業的悲劇英雄,那些崇拜她的人隻會在她死後悼念,不會鬧事。


    所以,這案件,真的是以最完美的方式謝了幕,夏東屹不愧是上帝伸到人間的手。


    一直盯著電視熒幕的代芙蓉突然輕笑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樣問:“就這麽簡單?”


    我側著臉看他:“那你還想有多複雜?”


    他點點頭:“倒也是。”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突然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苦澀又迷茫。我側轉過身凝著眼睛死死盯著他看,直盯到他扛不住,不得不轉過臉來看我一眼,目光閃閃爍爍,沒說什麽。


    我拍著他的肩膀笑,跟他說:“我知道你去梁寶市那趟,查到不少內容,因為對楊文爍抱有同情,想掩護和保護她所以不說。但既然現在已經結案,楊文爍也身患惡疾活不了幾天,況且說實話,楊文爍並不像你認為的那樣是個心有仁慈為民除害的‘上帝之手’,真正的‘上帝之手’壓根沒露麵,隻是把楊文爍推出來給大家一個交待而已,所以,如果你還有什麽沒說的,不妨說來聽聽,就當是再分析一下因果關聯。”


    代芙蓉覺得有道理,便點著頭站起身,叫我等一下,然後走到客房裏,關上門,過了十幾分鍾才衣冠不整走出來,手裏拿著幾片有亂七八糟折痕的紙。想必這些日子裏他一直把這幾頁紙縫在貼身衣物裏保存著。


    他走迴沙發裏坐下,把紙遞給我,說:“既然你看過梁寶市九樁命案的全部原卷宗,應該對邢維娜這個名字有很深印象吧?”


    我一邊小心把幾頁紙展開看,一邊點頭:“記得,梁寶市那樁‘枯井案’的死者,是‘橋樁案’死者黃福康的養女,她給楊文爍捐過骨髓,算是楊文爍的救命恩人吧。”


    代芙蓉顯然沒想到我會知道這個,表情有點呆,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我笑笑,告訴他說:“乾州警方在‘浴缸案’現場提取到三組dna,一組是死者陸瑤琳的,另外兩組分別是從酒杯上的唾液裏提取到和從留在客廳裏的血液中提取到,唾液符合楊文爍,血液符合邢維娜。你知道,邢維娜死了兩年多,不可能會有新鮮的血液出現在乾州市的命案現場,結合我對楊文爍健康狀況的判斷,就很容易推斷出她們兩個人之間的聯係了,骨髓移植會改變一個人的dna。因為楊文爍本身造血功能造出的血不健康,在做手術前必須人為掐斷自身的造血功能,移植成功之後dna自然就不同了。”


    他聽得發呆。


    我一邊和代芙蓉說著話,一邊看手裏那幾頁紙。一張是快遞單存根聯;一張寫著幾個名字和地址電話和單位;還有兩頁紙上寫的字是鬼畫符一樣的狂草,根本看不懂;一張不知道什麽交易、金額為十二萬的收款收條;第四張最觸目驚心,是手畫的建築平麵草圖,而且一眼就能看得出不是普通的建築,因為各種迴形線路顯示出一個迷宮。


    雖然明顯不同,甚至也不像,但我還是立刻聯想到了那隻人皮眼睛裏的各種線路,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兩者之間有什麽聯係。


    我對事件裏麵有些東西有莫名的敏感。


    代芙蓉還沉浸在我剛才說的那些話裏,有點悵悵然地說:“骨髓移植會改變一個人dna的事情之前在學術期刊上看到過,倒是沒往楊文爍身上想,也沒想到她會在現場留下邢維娜的dna,照道理是不應該的,這樣一來直接提醒警察她跟梁寶市那些案件有關係,把之前盡可能撇清的努力付諸東流了。”


    我說:“是,這也是證明楊文爍不是真正的‘上帝之手’的一項證據,真正的‘上帝之手’才不會給警方留下這種愚蠢可悲的線索。當然,楊文爍也不是故意的,她的身體在瀕死狀態,隨時會流鼻血,很難控製,她懶得清理和掩蓋倒是真的,她才不在乎自己的血液留在那裏會不會使警察把兩邊的案件聯係起來並往深裏查,或者也可能她並不知道自己dna改變的事情。不管哪種可能,現在追究都沒意義了。”


    代芙蓉心事重重點頭,很擔心乾州警方還會往下追查,弄到最後把梁寶市那邊的受害者遺族連根拔起。他這樣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上次我就發現,老懶手下有幾個人還在往這條線上調查,迴頭我得跟老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這件事情壓控在一定程度以內。


    我發現手裏這幾張紙的褶皺有點奇怪,除了幾條很明顯的對折痕跡以外,還有些細細的、被撫平後留下的老折痕,縱橫交錯,像是曾把它們折成什麽複雜的形體過。


    我試著按那些痕路把紙折迴去,結果怎麽折都折不出個像樣的東西。


    旁邊代芙蓉看得笑出來,說:“一看你就不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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