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這麽關鍵這麽重要的東西居然會如此順利地直接到了我手裏,完全超出預期,就好像是一個從來不買彩票的人有天走在路上撿了張彩票剛好中了五百萬一樣,有點暈頭轉向不知所措,手心裏全是汗,好幾次白亞豐跟我說話我都沒有聽進耳朵裏,茫茫然神思恍惚,心裏最大的念頭就是趕緊找個安全隱蔽的地方單獨呆著,把東西拿出來好好研究研究。


    至於楊文爍現在是生是死,人在哪裏,我基本不關心,有那麽一會,我還突然笑了起來,笑何誌秦樓明江還有老懶他們那一撥人,機關算盡,到了到了,還是一場空。


    哦,如果最終能活捉楊文爍並從她嘴裏套出些信息來,倒也不算一場空。


    小海打電話來,問情況怎麽樣了。


    我告訴她楊文爍沒有迴旅館。


    想了想,我叫她不要再折騰付宇新那撥人了,迴家睡覺去。她問我是不是有別的進展了,我說應該算是。


    她也不多問,掛掉我的電話就迴了亞豐家,發現亞豐沒在家以後,立刻打他的電話,打常用號碼打不通就打備用號碼。


    白亞豐自己那個智能手機剛才被人搶走了,還剩個備用的老款諾基亞在身邊。手機響的時候他正好走開去拿幾份檢查報告,我拿著他的外套坐在一樓大廳裏等,順手就把他的電話接起來了,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傳來異常溫柔親切的一聲“喂”。


    我呆了一呆,簡直不相信這真的是小海的聲音,太奇葩了,我以為她一輩子都學不會像個真正的女人那樣說話,所以不由把手機放下來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數字,確實是小海的號碼。


    小海聽這邊沒人迴答,警覺起來,立刻變了腔調,冷漠而粗魯地又喂了一聲過來。


    我趕緊搭腔,咳了一聲,說:“是我,亞豐走開了,手機在我這。”


    她的警覺性馬上放鬆,淡淡哦了一聲,說:“我剛到老爺子家,保姆說亞豐一晚上沒迴,就打個電話問問。”


    我怕她著急,怕她覺也不睡跑來醫院,所以沒把亞豐遇劫的事情告訴她,但也不能跟她撒謊,所以就化繁為簡說亞豐突然碰上點事情,可能要晚點才能迴家。


    小海再一次表現出她不多問不多話的優秀品質,嗯了一聲便把電話掛了,我心裏頭那點擔心完全多餘。


    然後我坐著迴味剛才接電話時聽到的那一聲溫柔親切的招唿,真的不像是從小海喉嚨裏發出來的。小海的性格有點像石頭,不亢不卑不冷不熱永遠都是在正好的一個溫度點,不管對誰都差不多同樣的態度,可剛才那一聲……再細想她這陣子和白亞豐的過密來往,心裏就隱隱有點明白過來了,於是瞬間覺得全世界的花都開了,花香襲人,簡直醉在裏頭。


    這兩個人,正悄悄地在往戀人的關係裏發展,而且形勢喜人。


    原本真的很想調侃白亞豐幾句,但怕輕重不當,驚破他們那巨大的卻是秘密的幸福,所以當他走出電梯朝我跑來時,我壓抑著自己心裏的喜悅,用一種看自己的孩子樣慈祥而美好的目光迎接他,甚至忍不住在他走到眼前時,張開懷抱用力地抱了抱他,把他搞得很奇怪。


    他笑著說:“咦,妮兒,我這才走開幾分鍾,你就想我想得發瘋啦?你要早這樣,我早把你娶了嘛!”


    我聽他嘴裏吐不出正經話,皺著眉頭立刻鬆開他,順手又往他後腦勺上輕拍了一掌。


    他摸著腦袋嘿嘿嘿嘿笑,沒心沒肺地說:“檢查結果都正常,沒事了,可以迴家了。”


    我把剛才小海打電話過來的事告訴他,他點點頭,然後看看時間,說:“五岔路口那邊有家早餐店裏的蛋餅特好吃,這會應該已經開始營業了,幹脆吃個蛋餅再迴去吧,平常想吃還沒空來這帶買呢。”


    我笑著點頭。


    於是兩個人出了醫院高高興興往五岔路口那邊走,天還沒亮,路燈的光模糊不堪,樹木像幽靈一樣。偶爾有早起的菜販子騎三輪車經過,車鈴的聲音更把世界襯得孤寂而可怕,像部鬼氣森森的電影。


    一邊走,白亞豐一邊把之前發生在江南路的事情講給我聽。他做筆錄時對胡海蓮說的那部分並沒有撒謊,隻是簡化了。


    也就是說,他隱瞞了最關鍵的部分。


    完整的版本是那個戴線帽襲擊他的男人在拿走他的錢包和手機以後,將那個圓筒形的東西塞進白亞豐口袋,囑咐他私下交給我。囑咐絕對不能驚動警察,否則會有大@麻煩。說完這些以後才跑掉。


    劫犯讓白亞豐將東西交給我時並沒有指名道姓,而是說“務必交給你那個長頭發、皮膚很白、總是笑、左手腕子上戴著個大金鐲子的朋友,私下交給她,不能讓別人知道,絕對不能驚動警察,否則會有大@麻煩”。


    白亞豐說不知道為什麽,自那個打劫他的男人開口跟他說話以後,他就不害怕了,因為很明顯能感覺到對方沒有傷害他的意圖,所以犯人鬆開他以後,他也沒開槍。


    我問他那人的聲音特不特別。


    他迴答說:“那人捏著嗓子說話,尖聲尖氣的像個太監。”


    我問:“你確定那是他捏著嗓子說話的緣故嗎?說不定他嗓音天生就是尖的。”


    白亞豐搖頭,說:“肯定是假聲音,因為最初我反抗的時候踹了他一腳,大概踢中肚子了,他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是比較厚沉的,所以後麵尖聲尖氣的肯定是假嗓子。”


    我腦袋一轉,有了個想法,但沒有問,因為已經聞見馬路對麵飄過來的暖融融的蛋餅香味了,人生除了那些著急忙慌的亂事以外,還得有一些慢條斯理的好事才行,所以在吃完這頓難得的早餐之前,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倒是更願聊一些不那麽著急的事情。


    比如我很想問問他有沒有為將來結婚存下點錢,有沒有考慮為結婚換個更大點的房子之類。可想來想去,到底還是壓下去了。他和小海現在可能還隻是處在互相有好感的階段,沒有真正確立關係,我要是亂鬧,萬一弄得尷尬把好好件事情搞壞罪過就大了,所以不吱聲。這感覺有點像個懷揣一把水果糖的小女孩,幸福得眼裏淌蜜。


    這家店的蛋餅果然好吃,我連吃兩個都覺得不夠,又要了一個。店裏麵人漸漸多起來,招唿和應答的聲音此起彼伏,特有人間氣息,感覺離所有別的事情都好遠,就想做簡單塵世裏麵一個簡單的姑娘,每天吃吃喝喝就能很幸福。


    我想起老懶帶我去鍾樓下麵買咖啡時說的話,突然體會到了他當時的意味深長。可惜在他看來有選擇的人生在我看來是沒有選擇的,我必須往前,否則餘生的日子沒有一分鍾能過踏實。


    吃飽喝足以後,白亞豐又多買幾個蛋餅準備帶迴去給家裏人。走出店門時天已經大亮,太陽很快就會出來,今天應該是個豔陽天。


    最近我特別喜歡豔陽天,稍微刮點風的話溫度會很適宜,雖然有點熱但不至於過分,再過幾天就不一定了。


    再過些日子,天會大熱,人的脾氣也會越來越壞,不管“上帝之手”連環案以什麽樣的方式結案,都可能會生發許多後遺症,有暴亂也不一定,不知道夏東屹有沒有考慮到這些,如果考慮到的話,又會用什麽方法解決,或者還是幹脆就不管。


    我一邊走著一邊囑咐白亞豐說:“把你這幾天查的事情、到過的地方、見過的人、發現的有用的沒用的線索,統統想一遍,迴頭仔細說給我聽。”


    他不明白我什麽意思,呆呆地看著我。


    我往他腦門上拍了一把:“今兒淩晨的事,目的肯定不是搶劫。但如果隻是想讓你幫忙轉交東西給我,也用不著費那麽大的心思鬧那麽大的動靜。所以,我猜那個人還有別的原因。”


    他更呆了。


    我歎口氣,解釋:“既然蒙麵,又用假嗓子跟你說話,一種可能是不想讓你看見並且記住他的相貌聲音等特征,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在今天之前,你們已經見過麵了,他不想讓你認出來。綜合起來考慮,我覺得可能是你在調查哪條線索的時候跟他有過接觸。”


    他比之前更呆了,咽下口唾沫,像是在聽天方夜譚。


    我攔下輛出租車,打開車門把白亞豐塞進去,囑他先迴家好好睡一覺,睡醒以後再好好想,這些天裏的行蹤要一點不落全都想起來。


    他茫茫然地點頭,隔著窗戶朝我揮了兩下手。


    白亞豐走後,我準備先找個安靜的地方研究一下包裏那樣東西,然後再迴老懶他們那裏呆著,雖然抓捕楊文爍這件事已經沒什麽希望,而且也可能已經不重要,但怎麽的也得跟他們共進退,哪怕裝裝樣子。


    所以我先打車迴城西的避難屋,上車以後打黎緒的電話,還是關機中,心情有點糟,難免又往不好的方麵想,想她是不是死在哪個沒人發現的地方正慢慢腐爛。這畫麵真叫人絕望,拳頭捏得發疼。


    一路上,我把背包緊緊抱在懷裏,隔著帆布握緊那隻圓柱形的木質容器,想象它裏麵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驚世駭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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