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已經冷靜下來了,雖然心裏認同小海的觀點,但嘴上還很不服氣,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說:“是嗎,開玩笑能當真去對比我的指紋嗎?”


    她說:“你怎麽知道他真的對比過了?”


    我說:“從局裏出來之前我發短信問過王東升,他說今天早上老懶確實拿了一組指紋過去叫他做對比,還叫他錄入指紋庫看能不能匹配到相應的結果。問他是誰的指紋他也不說。當然,最後沒什麽結果。我很幹淨,沒案底,指紋庫裏自然不會有我的信息。”


    小海凝著眼神不再作聲,顯然是有點想不通。


    第二天,局裏打電話來,就像我預料的那樣,半個小時前警察在一條荒路上找到了被兇手們拋棄的銀色七座商務車,已經核實是租來的,正派人去租車行詢問,還要再等幾個小時才會有消息返迴。


    另外,桓大農業有限公司那邊查過了,不存在一個叫李琴的人,不存在邀請梁寶市方麵的人來公司考察的事情,總之警察問的一切都迴答說不存在,並且很配合地提供各方麵資料以佐證。


    明擺著是“上帝之手”為了刻意將成冬林騙到乾州市來設的局,找了個合理甚至可能有誘惑性的說法,又找個合適的女人化名李琴,冒了個假的身份,以考察跟合作的名義與成冬林接上頭,然後將他騙到乾州。


    想想他們為了複仇,也著實花了些心思費了些布置的。


    所以現在,這個化名叫李琴的女人就很關鍵了。她是梁寶市那起連環命案的受害者遺族之一嗎?她就是傳說中的“上帝之手”本人嗎?遺留在各命案現場的那些證據,最後都會指向她嗎?


    我心裏湧動起異樣的焦急和擔心,卻分析不出是為了什麽,感覺好像我很不希望她被警察抓住,可案件再這樣發展下去的話,她又勢必會落網,所以才又急又擔心。


    至於“李琴”這個名字,公安係統的數據庫裏一共調出幾百個同名的人,根據成冬林單位裏見過李琴麵的人作出的特征描述排除掉了大部分,還剩下十八個,正在調取照片,馬上就可以發到梁寶市給成冬林的領導確認,自稱李琴的女人剛到那邊時他接待過兩次,認得出。


    對方提供過來那個李琴的手機號碼是打不通的,但也不是空號,隻不過沒在使用中。劉毅民已經申請技術支持,盯住那個號碼,一旦兇手再次使用就想辦法聯係上然後從信號源確定其位置。


    我從劉毅民的話中判斷他們還沒有發現那個手機號碼曾經也出現在“七刀案”受害人鬱敏的手機通話記錄中過。他們隻盯著鬱敏受害前幾天的在查,沒注意到幾個月前的信息。


    總而言之,從時間上看,將成冬林和鬱敏兩個人從梁寶市騙過來的行動應該是差不多時間裏進行的,鬱敏早幾天,成冬林遲幾天,到了乾州以後都立刻被兇手擄走,然後一個被殺另外一個至今下落不明。


    我覺得,雖然還很模糊,但真相正在自己一點一點浮出水麵。想到這裏,突然猛一個激淩,整個人都崩直了。


    因為我突然發現,查到現在這個地步,整個過程看上去很艱難,但實際上好像並沒有花費多少力氣。


    真相好像根本就是自己一點一點浮現出來,並且正一點一點浮現更多。所有的一切都被兇手精確計算,甚至老張頭突然跑到派出所求救這樣的事件很可能也不是他們的意外。


    越往深裏思索就越發覺得,我們做出的所有努力和拚命都是被設計好的,是被那隻無形的“上帝之手”牽引著往前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居然還自以為是,居然還沾沾自喜,居然還……


    感覺脊背爬上一陣涼意,不知道那隻無形的“上帝之手”到底要把我們引向何處,光明的頂峰?還是萬丈深淵?


    我是不是該換個思路去分析整個案件,想辦法從兇手的計算中跳脫出來?或者還是順著他們的意思往前走,看看最終會有一個怎樣驚天動地的結果?


    想到所有這一切可能都是“上帝之手”的策劃,我一時沒了主意,就瞪著小海發呆。她在看電視,熊二和光頭強,神情淡淡可眼睛裏閃著孩子才有的光,對我所糾結的事情壓根不管,從不打聽,萬事不擾一顆死水樣的心,哪怕天塌下來都跟她沒關係似的。


    我想啊想啊想,突然就坐不住了,又帶著小海去局裏。她仍跟平常一樣走到走廊盡頭去靠著窗戶玩貪吃蛇遊戲,我進專案室對著滿桌亂七八糟的照片和材料開始想有沒有辦法從固定思維中脫離出來。


    想了半天,隱約覺得,“上帝之手”好像是想通過布置連環命案的方式,告訴我們點什麽。


    這感覺特別奇妙,我甚至出現了幻覺,幻覺裏麵的“上帝之手”用黑色鬥篷隱住麵孔,像死神。


    我胸口悶得厲害,一屁股坐進椅子裏,好半天迴不過神。


    這時胡海蓮喘著氣走進來,把一堆新的材料和報告扔到桌子上,乍唿唿地跟我說調查進展。


    因為老張頭遇害前精神狀況混亂,有警察對他的身份提出質疑,所以特地比對了一下dna,確認死者是老張頭本人無疑,跟他出事前自稱的成冬林沒半點關係。解剖結果是溺死,死前曾承受過殘酷的虐待,身體多處骨折和於傷還有內出血。


    我不關心這些顯而易見猜都能猜到的東西,我在意的是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秘密。


    我很在意從屍體鼻腔裏散發出來的銀貝梗的味道。


    我已經隱隱覺得所謂的“變身”或者說“鬼附身”這種事情,跟在兩個現場聞見過的銀貝梗味道有直接關係了。迴想之前跟樓明江提到銀貝梗三個字時他的反應,就應該往更深處想一想。樓明江也是跟警方合作的人,那就意味著,銀貝梗、或者類似“鬼附身”這種事情,可能曾經真實地出現和發生過,並且有合理的科學邏輯。


    可他不會告訴我的。


    所以,要怎麽樣做,才能把全部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呢?“鬼附身”到底是怎麽實現的,“上帝之手”到底是怎麽把他們選定的替代品們一個一個都“變”成成冬林的。


    也許解謎的鑰匙在成冬林身上。


    可他現在在哪呢?


    我繞著大桌子慢慢踱步,踱一圈,又一圈,再一圈,然後走到茶水間泡杯茶拿在手裏站到走廊的窗戶邊使勁吹風,小海剛才靠在這兒玩遊戲來著,這會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把頭探出窗戶往下看,正好看見付宇新站在樓下,大概是要出去,正在等誰把車子開出來。


    我感覺付宇新的姿態很緊崩,像是全部的神經崩在一個臨界點上,分分鍾都會崩潰似的。


    這讓我越發懷疑起來,他是多年的刑警,大風大浪大案小案甚至是驚濤駭浪裏曆練過來的人,能讓他這樣不淡定,恐怕是這起連環案中有哪個情況,與他本人有莫大的幹係吧?


    而且那個情況是從“橋樁案”的老張頭開始顯露的。


    在“橋樁案”發生前,我沒有覺得他哪裏不對勁過。


    有輛黑色越野車從後麵緩緩開出來,從付宇新麵前經過,沒有停下,直接開走了。


    原來他不是在等車子,而像是在送什麽人。大概又是省廳來的領導,不是那種級別的人輪不到付宇新親自下樓送。


    黑色車子開走了,付宇新還站在那裏不動,像一株枯死幾百年的樹,沒有半點生氣。


    我轉身迴專案室繼續研究材料,看見小海走進來給我使了個眼色,其實也算不上什麽眼色,不過是很用力的一道光。我就明白,她有話要跟我說,於是看看時間,說:“到飯點了,先去吃飯。”


    胡海蓮埋頭看材料,沒搭我的腔。


    我就趕緊領著小海往外走,樓道裏碰見白亞豐,他下班了,想要跟我們一起混飯吃,被小海一腳踹開。


    想起以前白亞豐不管說什麽難聽話小海都默默受著,我有次叫她不用忍,她說等跟他混熟了再收拾。現在一腳定乾坤,明擺著就是告訴世人他們已經混得夠熟了,熟到能用拳腳功夫溝通的地步了,不由暗自笑了笑。


    出了公安局,小海低聲跟我說:“剛才來過三個人,都是男的,感覺來頭很大的樣子,找付宇新簽字,要走了一具屍體。”


    我嚇了跳,問她:“什麽時候的事情?”


    她說:“就剛才,你在跟胡海蓮說話那會。他們直接找付宇新,拿一份文件要他簽字,要領走一具屍體。付宇新起先不答應,跟他們纏磨好一會,但對方態度很強硬,說了些壓死人的官話,付宇新沒辦法,隻好簽字。”


    我問她:“知不知道要走的是哪具屍體?”


    她答:“是具姓白的男屍,具體叫什麽名字沒有聽清楚。”


    我想了想,“上帝之手”連環案裏六個死者的身份都很明確,其中沒有姓白的男性,所以應該跟手頭的案子沒關係。


    但小海搖頭,說:“不對,應該有關係。”


    我又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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