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顧雅隔著一層冰冷的玻璃,無言對望了一眼,幾乎同時伸手拿起了話筒,放在耳邊。我們像是對方的影子,緩緩地同節奏地坐下來。


    “顧雅,我想離開羅世成。他,不符合我對丈夫的想象。我,隻想要個普通人,不需要大富大貴,但求心安。我的內心充滿了痛苦,可是又無人訴說。我想,你可以理解我。”


    顧雅給我使了個眼色。我立即會意,她是怕我在這裏說出對羅世成不利的話語。我們的會麵和談話,都是在監控之下進行的。我輕輕點了點頭,淚光閃爍地望著她,讓她放心。


    “白冰,你是個幸運的小女人。所以,我奉勸你,不要太貪心,你得到的已經足夠。你隻要記住,羅世成是真心愛你,就可以了。其他的,你知不知道,都不是那麽重要。他,很好,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他,是我心目中的梟雄。如果你覺得我對他的讚譽,有些言過其實,那是因為你沒有我了解他。你現在看到的,隻不過是羅世成的一個局部,所以並不全麵。他,比你想象得高尚,你對他的誤解太深。”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顧雅。她也認為,我對羅世成的誤解太深,跟羅世成對我說的話如出一轍。


    “顧雅,我跟羅世成在一起,是錯誤的。其實,你更加適合羅世成。我是說真的,沒有其他的意思。”


    顧雅隔著玻璃,對我苦笑了一下。“白冰,我知道你沒有別的意思。你,過於單純,就像是一張白紙。所以,你如果不成長,就會永遠無法理解這個世界。可是羅世成,偏偏拒絕讓你成長,把你寵得像個小女孩,總也長不大。我是否適合羅世成,重要嗎?關鍵要看,羅世成願意選擇誰。他,顯然是認為你是最適合他的。”


    “可是,外界都說,你和我的長相很像羅世成的母親。所以,他才會對我們有興趣。”


    顧雅仰天大笑,白皙的脖頸向後傾斜。她終於收住了笑容,說:“白冰,如果這是真的,那是我的榮幸。長相,是父母給的,我們無從選擇。就像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一樣。如果可以選擇,我絕對不會去選一對如此不負責任的父母。我從來沒見過親生父母,是我的養父把我養大。養父是位一窮二白的鐵路工人,他拎著錘子沒白沒黑地檢修火車。他這輩子在鐵道線上走過的路,或許都可以繞地球一周了吧?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到死都沒有脫離貧困的折磨,最後死於絕症。他到死,都沒有結過婚。他是為了我,怕我受委屈。”


    “那你的養父,沒對你談過你的親生父母嗎?”


    “聽養父說,我的母親長得很漂亮,當初在醫院是未婚生子,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聽說,她那時候是為了去鐵路就業,而被一位鐵路上的幹部所騙。結果,不但鐵路沒去成,還未婚先孕。那個色欲熏心的男人,一聽說母親生下了孩子,就很快人間蒸發了。聽說,是調到別的鐵路局去了。母親當時在本地舉目無親,要把兩個孩子遺棄在醫院裏,隻身逃離。恰巧被我養父遇見,他當時正在醫院給一個同事陪床。於是,我的養父抱養了其中一個孩子,那就是我。養父說,他真想把兩個孩子都帶走,但是他實在是沒有這個能力啊。他到死,都在為這件事情而自責。”


    我驚愣地望著顧雅。“我從小,也沒有見過我的父親,是我母親把我帶大的。不過,我的母親對我極不喜歡,從來沒有關愛過我。我剛上中學,她就拋棄了我,隻身嫁到國外去了。我曾聽說,她是在沒結婚的時候,生下了我。幸虧,我身邊有個叫餘剛的男孩子,他像親哥哥一樣陪伴著我。我今天,也想去看看餘剛。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顧雅聽完我的話,直愣愣地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白冰,我是在山西的一個城市長大的。你呢?”


    “我是在山西的一個小縣城長大的。後來,大學畢業,來到了這裏。”


    我們四目相對,傻傻地凝視著對方,好似都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我和顧雅,很可能就是當年的那對雙胞胎。要不然,天底下怎麽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陌生人呢?


    我的嘴唇微微顫抖著。“顧雅,我們可能是姐妹,會是這樣嗎?我們要不要去做一下dna鑒定?”


    顧雅難以置信地望著我。“真會是這樣嗎?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羅世成,把我們聯係在了一起,使得我們相遇相認?天,這可真是造物弄人那!”


    會麵的時間到了,我和顧雅不得不說再見。


    “白冰,你說的那個餘剛早就出獄了。世成路的那家咖啡館,就是他經營的。他,是為了能經常看到你,才去競標的那家咖啡館。他仍在原先那家裝潢公司,閑暇的時候會去世成路,隻為了能看到你的樣子。還有,那個杜小凡,你的閨蜜,她如今在世成路的那家花店,她也是為了你,才從我的手裏接過那家花店的。席城和杜小凡已經結婚一年多了,你不知道吧?張峰跟我在戀愛,你也沒有發現吧?這麽多秘密,一下子都說出來,真怕你吃不消啊!”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腦海裏瞬間閃過杜小凡短發精靈般的樣子,還有餘剛剛毅木訥的的麵孔。


    “天那,顧雅,我能想起杜小凡和餘剛的樣子。但是,我卻不能想起更多的事情。我的記憶力似乎開始恢複了呀!”我開心地驚唿起來,忘記了身邊的環境。


    “拜拜,時間到了,下次再聊吧。”顧雅甩了甩幹練的短發,露出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


    張峰開車載著我迴家。我看了看張峰,真想不到他沉默寡言的,竟然偷偷談起了戀愛。


    張峰察覺了我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嫂子,你看我幹嘛?有什麽不對勁兒嗎?”


    我頓了頓,望著前方說道:“有些人,看著冷冰冰的,其實呢,人家的心裏藏著一團火呢!居然偷偷談起了戀愛。”


    張峰馬上明白過來,無言地笑著,卻並不做任何解釋。


    “我和顧雅,可能是親姐妹。”我低著頭,說著。


    “啊?怎麽會是這樣?怪不得你們長得像是雙胞胎!”張峰不再矜持,驚歎著。


    我們剛到家門,就看見羅世成從裏麵迎了出來。他笑吟吟地望著我。我有些難為情,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他,心裏對他的隔閡依舊在。不管心裏怎麽別扭,腳步還是不能停下來。


    終究還是走到了羅世成的麵前。我的眼光向下看著地麵,不去看羅世成的臉。


    張峰對羅世成說:“大哥,你知道嗎?嫂子跟顧雅,可能是一對親姐妹呢!”


    羅世成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流露出半分的驚訝。他沉聲說道:“應該就是這樣,不會有錯。我從前了解過她們的身世和背景。”


    我驚愕地抬起頭,不滿地望著羅世成:“什麽?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姐妹,為什麽不告訴我們呢?”


    羅世成不動聲色地望著我,笑了笑說道:“不告訴你,你今天不也知道了嗎?”


    我悶聲半天,想不出什麽話來反駁他。但是仍然心有不甘,我憤然說道:“席城跟杜小凡結婚一年多了,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你明明知道杜小凡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為什麽一直沒有讓我見到她?”


    “我對杜小凡心存芥蒂,不想讓你與她混在一起。否則,怕她搞壞我們的幸福。”羅世成不遮不掩,直言相告。


    張峰看著我們鬥嘴,不發表任何意見。他終於沉默不下去,笑出聲來,說道:“大哥,嫂子,我還有事,先迴去了。我要去商場給顧雅買點東西去。”


    羅世成衝著張峰點了點頭。我看著張峰落寞的臉頰,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安慰著說道:“張峰,你的心裏不要太苦。隻要顧雅在裏麵表現好,一定會減刑的。”


    張峰感激地對我笑了笑。轉身離去。


    羅世成湊近我,在我的脖頸上吻了一下,猝不及防。


    我惱怒地伸手推他。可是他仍舊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我自己反而倒退了好幾步。羅世成趕緊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我,攔腰將我摟在懷裏。


    “冰兒,你好大的膽子。你就這麽點本事,還敢跟我動手?嗯?還沒有人敢對我這樣無禮。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呢?”


    我正色道:“羅世成,我要重新考察你。我要搬出去自己住,想要重新認定你我之間的關係。”


    羅世成瞬間皺起了眉頭,有些氣惱地說道:“什麽?你我可是受法律認可的夫妻關係,難道還需要你重新認定嗎?你若是膽敢搬出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我氣唿唿地看向他。他竟然臉上有笑意,看得出,他在用力忍住想要大笑的衝動。


    “冰兒,我給你看樣東西,你再決定是否能夠離得開我。”不等我迴答,就被羅世成橫抱在懷裏,向屋裏走去。


    羅世成將我輕輕放在沙發上,轉身走向茶幾,拿過來一本相冊遞給我。


    我打開相冊,看到一個大約四五歲的男童。這個孩子,我好像在哪裏見過,濃眉大眼,白白淨淨,甚是可愛。我翻動著相冊,整本照片都是這個孩子的。這個孩子的一顰一笑,竟然莫名地牽動著我的心,讓我有種揪心般的痛楚。


    “冰兒,你看這個孩子像不像你?那雙大眼睛,還有那固執淘氣的眼神,像不像你?”


    我愣愣地望著羅世成,說不出話來。


    羅世成繼而又遞給我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穿著寬大的嬰兒服,躺在一隻磅秤上。照片的右下角,寫著“白冰之子”。


    我的耳邊如同聽到了一聲霹靂,被震得半天緩不過神來。我再次看著那個小男孩,難道,這是我的孩子嗎?怎麽可能呢?我求救般看向羅世成。


    羅世成在我身邊坐下來,攬住我的肩膀,對我說:“冰兒,這個男孩是我們的兒子。你當年出事的時候,已經懷上了我的孩子,轉過年,你生下了他。由於你當時的身體狀況無法照顧孩子,我又忙著公司的事情無法分身,所以這個孩子一直待在我父親的身邊。他叫浩然,很喜歡國外的環境。我們告訴他,他的媽媽住在月亮上麵,守護著一顆桂花樹。等那棵樹長成參天大樹,媽媽就會迴到浩然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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