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結束了。”


    公司的培訓室裏,時千昏昏欲睡,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叫他,一下子驚醒過來。


    半夢半醒的狀態被打破,整個人恍若隔世,穿越過來大半年,日子平靜依舊。


    看著一臉關心自己的女同事,時千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差?”


    “嗬嗬,最近加班多,可能是睡眠不足吧。”


    “再拚命掙錢,也得有命花,喏,這個給你,剛才經理培訓的內容,我看你都快不行了,肯定也沒聽到。”


    “知道了,霞姐,謝謝。”


    看著眼前比自己年紀稍長幾歲的王霞,時千擠出一個笑容,收下了遞過來的筆記本。


    時千,男26歲,是聯邦港灣區一名銷售公司任期三年的銷售員,業績一般,勉強能養活自己,最近新產品上市,如何邀請老客戶迴來,拓開新客戶群體,成了這段時間公司的重要戰略目標。


    一連幾個星期的高強度加班,著實讓他有點頂不住。


    看了眼時間,此時已經是十點半。


    今天的培訓會又開了兩個多小時,明天還得交一份總結上去,上周留存的新客戶也得統計,並且要做一份大概的客戶畫像分析,估計等時千弄完到家,又得是淩晨。


    從培訓室出來,公司的銷售組依舊燈火通明,同事們都在低頭寫著什麽,時千似乎有些沒睡醒,那些筆尖落到紙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朵。


    財務人事等其他區域早已經人走燈滅。


    時千用手輕輕拍了拍臉頰,從迷糊狀態清醒了不少,聲音也隨之而去。


    這份銷售工作,雖然又苦又累,不過工資異常的高,這也是同事們不斷抗住壓力的關鍵。


    畢竟給馬吃草才有力氣跑。


    迴到自己的座位,王霞坐在自己的旁邊,隔著辦公桌圍擋,埋頭工作,時千將她給自己的筆記本放在桌上。


    黑色的皮質封麵貼著幾張小巧的動漫貼紙,都是一些帥氣的美男角色,筆記本裏似乎還夾了一些香薰草,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時千不禁啞然失笑。


    王霞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據說跟總監還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雖然平時一副幹練作風,沒想到骨子裏終究還是個女人。


    為了生活,大家都帶著麵具,在港灣這個小城裏也是一樣。


    瓷質杯裏的咖啡已經見底,時千拖著疲憊的身子,來到了休息區,咖啡機裏的咖啡還有整整半桶,當然也是經理提前準備好的。


    “你瞧瞧你,給你點的奶茶你不喝,非要喝咖啡,這下迴去又得失眠。”


    相隔幾米的吸煙區,許朗推開玻璃門探出頭,嘴巴裏還叼著快要燃盡的香煙,含糊不清的朝著時千說道。


    許朗,跟時千一般年紀,一同進公司,同為銷售八組,跟時千算是有些交情,不過人家業績每次都是組內冠軍,深得經理賞識,估計下半年就要提拔成主管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喝奶茶,再說這不靠咖啡續命,我怕到時候自己不是失眠,而是長眠。”


    “續命?這玩意才是續命的寶貝!”


    許朗鄙夷的看了眼時千,掐滅手中煙屁股,朝著他吐出一口仙氣。


    時千皺起眉頭,用手揮了揮飄蕩過來的煙氣,身子稍稍往後退了兩步。


    許朗這家夥嗜煙如命,一天一包都算是小戒,喝酒更是海量,經常帶著客戶喝的酩酊大醉,而時千卻是恰恰相反,聞到煙味就想吐,身體更是酒精過敏,還有輕度潔癖。


    用許朗的話來說,時千你天生就不是個幹銷售的料。


    這兩個人,偏偏住在同一個宿舍,是室友,也是當時跟原身一同進公司分配的,要不是周圍的出租屋租金太貴,時千早就搬走了。


    畢竟作為新世紀聯邦好青年楷模的時千,渾身上下都幹淨,尤其是兜裏。


    “你的分析做好了嗎?待會給你看兩眼?”


    許朗從吸煙室出來,半眯著眼,倚靠在吧台上,漫不經心的詢問。


    “沒呢,你先迴去吧,我估計還得好久。”


    “沒事,我等你,你一個人迴去我不放心,最近的港灣新聞可是接二連三報道了一些失蹤,大多都是男性,所以說男孩子在外麵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而且你這個月業績很差,經理讓我帶帶你,別一天到晚就想著小麗那點破事,知道嗎?外麵的森林絢麗多彩,我去拉屎了,出來給你掌兩眼。”


    說完沒等時千拒絕,許朗轉頭就進了男廁所。


    公司為了整體規劃提升,每個小組都安排了業績冠軍帶人的方案,因為許朗業績一直都好,又是跟時千住在同一個宿舍,所以每次臨近組裏衝業績的時候,經理都讓他帶帶時千。


    可是時千心裏清楚,許朗這家夥,人前一套,人後一套,這半年為了提升業績,有意無意的撬了他手中不少客戶,兩人的關係也逐漸淡了下來。


    礙於許朗在公司裏的人脈關係,加上那些客戶像是被灌了迷魂藥,在時千再次打電話過去時,通通一改口風,說不認識他,他也隻能忍氣吞聲。


    畢竟誰會相信一個長期業績冠軍的人,會去搶奪業績差的銷售客戶呢?


    不過時千已經決定了,待會許朗出來找他要分析表,他是斷然不會再給了,哪怕許朗會向經理說他不配合工作。


    端著咖啡,時千迴到了座位上,卻沒有發現身後的咖啡機裏似乎有東西忽隱忽現。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疲憊的原因,剛才坐下的時候,他似乎感覺到頭頂的燈光暗了一下。


    “可能是貧血了,待會結束去看看藥房還開著沒,買點補氣血的口服液。”


    時千暗自想到,同時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精神頭恢複不少。


    “走了,阿華。”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公司的同事有不少完成了工作離開了,很快銷售組所剩的人寥寥無幾,八組也隻剩鄰座的王霞和他自己,有的小組燈光已經關掉,整層寫字樓都暗了幾分。


    ……


    今晚培訓的內容終於整理好了,時千長舒一口氣,伸了個懶腰,剛才一頭沉浸到工作中,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咖啡都快喝完了。


    “都十一點多了,許朗怎麽沒有找我要分析表?”


    看見咖啡,時千迴想起來,這個家夥說去拉屎迴來找自己要分析表的,他都想好怎麽拒絕了,結果人沒來。


    “有這麽久麽,難道痔瘡犯了?”


    滋滋滋,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從頭頂傳來,光暗閃爍,時千心中默念,不會停電吧,緊接著整個辦公樓層燈光瞬間熄滅,陷入黑暗。


    “我靠,我這烏鴉嘴!”


    “我去,怎麽停電了?肯定又沒交電費!他嗎的老子文檔還沒保存呢!”


    “還好我機智,開啟了雲同步。”


    黑暗中,銷售組剩下的人罵罵咧咧,看樣子又是跟以前一樣,電費沒交夠,偌大個公司,在這地方扣扣搜搜。


    適應了十幾秒,勉強借著外麵城市的燈光看清周圍。


    時千忽然注意到,坐在自己旁邊的王霞,一直沒有出聲,也沒有抬頭,黑暗中隻能勉強看清她的身體輪廓,依舊伏在辦公桌上埋頭寫著什麽。


    寫字筆跟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再次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寂靜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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