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叔有些口渴,擰開自己的葫蘆壺,抿了幾口。


    又來了一個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湊上前來,按在桌上三個銅片子,他悶聲不語,就盯著才叔看。


    才叔將鐵帽、火剪推到他的麵前,他拿火剪剪下了半根頭發,放在鐵帽裏。才叔倒了一些粉末在鐵帽裏。那發絲頓時化為一縷青煙。


    那人的神思隨著這縷輕煙飄飄蕩蕩,就等著才叔開口,說出他的命途。


    誰知才叔麵有難色,吞吞吐吐,總不開口,就是不願意說他的命運。那個中年人看著這情形,心裏有些焦急,欲言又止。


    周圍的一些小年輕都起哄說:說呀,快說呀!說呀說呀!


    袞草提著耳朵仔細地聽,就怕他突然開口,自己漏掉了什麽細節。


    才叔還是什麽都沒有說。看著眾人和那個中年人麵上焦急的樣子,無奈,拿出了一個錦囊,說道:“這個你留著吧,等到要緊的關頭打開看。記住,這個錦囊隻有一個,所以你要慎重使用。切記!不可提前打開。你去吧,除此以外,我沒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了。”


    那個人道謝之後就離開了。


    袞草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湊到了這個算命的旁邊,誰知周圍的這些人,聽到才叔的話,都猶疑不定的,不敢上前去算命。隻覺得生命無常,命運這樁事情太過於玄乎。他們突然間恐於立刻知道自己的答案,都不知不覺地你讓我讓的,將這個老神仙旁邊的位置讓了出來。如今隻剩下袞草在凝神,仔細迴味,等到深思迴轉過來,再一看自己可不就是離這個才叔最近的嗎?


    最怕空氣突然的凝固,此刻,如果他不問些什麽,氣氛就會變得很尷尬。


    再說,袞草本身就不信這些鬼鬼神神的,也不信有人能預知未來,占卜前程,所以並不有很多忌諱。他一向是將這些雜七雜八的人說得話,都當成笑話或是閑談來聽,倒是能打發一些無聊的時間。成年人的世界,有趣的事情本來就不多,像這樣正襟危坐聊命運的機會本就很少。難得有人能針對你的命途,說一些安慰人的話,或是掏心掏肺的倒出一腔警世恆言,既遇之,則幸之。


    袞草看前麵兩位的流程,心裏也清楚了這步驟。他先拿出來三個銅片子,放在才叔麵前,然後,自覺的用火剪子剪掉了半根頭發,放進鐵帽子裏。


    才叔自打看見這年輕人,就開始笑,那微笑的神情看的袞草直發毛。“您想問些什麽?”才叔並不擅自做主,將問題拋給了袞草。


    “我想問,這個風沙什麽時候能停?”袞草冷不丁的問了這個問題。


    才叔有些為難,看著他說:“我就燒了你半根頭發。你就想窺得這個天機。別說我不能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敢說呀。我這不也出來逃難了嗎?如果要是知道這些,還在這裏做什麽?”


    周圍的人都笑籲他才叔無能,又笑這占卜的人,問了太過怪異,太過愚蠢的問題。


    “那我想問,我的雇主現如今如何了?”既然他不知道這個答案,可見他的功力造詣也是一般般,又是一個騙錢的江湖術士,那三個銅片子算是白瞎了。


    袞草一早就知道,他的雇主甄阿米死了,此番他離開了蒞雲寺趕過來,途經不仰城,直奔鳳華城,就是為了去找甄阿米,幫他料理一些身後事,畢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他們之前協議過,如果甄阿米的消息失聯了一周,就說明他死了。如今這算命的才叔,看來就又是滿口胡言的人,索性就問他這個事情,試他一試。


    那才叔聽說,笑著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方說:“你成心拿這事情試探我,但是哪知,你以為的終究是錯的。你的雇主活得好好的,如今隻是藏了起來。你不用著急去找他,免得再給他招來什麽麻煩。你如今幸虧將這事情問了我,不然你雖然風塵仆仆,辛辛苦苦的趕將去那城中找他。怕是連你也死在半路上。”


    他這話倒是怪唬人的,袞草心說:這人說的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是真言還是假話,那人斷了通信有一周,以他的行事作風,脾氣秉性,約定好了的事情是斷然不可能違背的,如果他活著,怎麽不想辦法將信息傳給他,這樣想來,他的雇主怎麽還能有活口?不過看他說的繪聲繪色,倒像是真的算出了事情真相和原委,他又有半分相信。他滿心的疑惑和譏諷,又不好說將出來,萬一算命的說的是真的,自己豈不是沒意思。像這種涉及身家性命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眾人聽的倒是津津有味,一個個點頭探腦的,仿佛他們就是袞草,他們也有一個將死不死的雇主,此刻他們的命運也是捉摸不定,有生死兩難抉擇。一個個與這事情毫無幹係的人,又是長於短歎,又是愁眉緊鎖的。


    “看你猶疑的樣子,是不信老夫說的話嘍。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不可貿然趕去,否則將會命斷在路上。你要是聽勸,之後多多打聽打聽。有些事情是能信的,有些事情是不能信的,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人生在世,就要靈巧一些,處事的時候既要乖巧馴良像鴿子,又要靈巧機敏如蛇。”才叔講到這些,就笑了起來,“我這並不是讓你偷奸耍滑的意思,那害人的心思可一點也不能有,行走在江湖的風雨中,不可全信,也不可一味否定,像我說的話,就是真的是有道理的。你也不必懷疑如此。我這掏心掏肺得保了你一命。嗯,這還要再給三個銅片子才可。花錢消災,花錢消災嘛。”


    原來他說了這麽多,是想又要一筆算命錢。想自己也不是吝嗇那錢的人,這種要命的事情上,就不必計較了,給他也就給他。袞草道了謝,寒暄了一番,感謝才叔的救命之恩,給了這麽多警示提點的言語,又恭恭敬敬的拍了三個銅片子在桌子上。


    這個時候,袞草的肚子餓的響了起來。正巧這時候他要的半碗醬牛肉,一碗清湯和一壺酒到了,這裏的小二給他端了過來。他也樂得從這個被圍堵的裏三圈外三圈的算命桌裏,抽身出來,自顧自的在一旁小桌上享受他的美食。


    第50篇死訊返生,忠言勸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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