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是習武之人,耳力非凡,就算失神可他一察覺到有人走近,很快就迴過神來。


    他倏地抬起頭,銳利的眼神直接叮囑了安樂,安樂現在已經不會被他嚇到了,隻是還是有些緊張。


    還好,當看到是她,他收斂了表情,隻是變換太快,顯得有些刻意。


    安樂鼓足勇氣把餐盒放到了桌子上,親手給她盛了一碗:“我熬了湯,你最近一直都很辛苦……你喝一點補補身子吧。”


    顧昭垂下目光,淡淡地說道:“我不餓。”


    安樂癟了癟嘴,甕聲說道:“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呢,我都沒給我父皇做過吃食……”


    提到皇上,顧昭眼神閃了閃,他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說道:“那臣更是享用不起了!”


    他突如其來來的脾氣,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讓他突然改變了態度。


    安樂有些失落地站在原地沒有動。


    顧昭握了握拳,這才按下心裏的情緒,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安樂,因為他知道安樂不在意他的態度。


    上次皇上要抱走鶯兒,安樂以為又是錦繡把兩人吵架的事情稟告給了皇上,可這次並不是錦繡去通風報信的,也就是說,府裏還有皇上的其他眼線。


    鶯兒後來能留下來,皇上也沒怪罪,是安樂親自進宮求皇上的。


    自己這麽做,其實是有些恃寵而驕的……因為知道她不會生氣,不會追究,所以才會變本加厲地對她。


    顧昭沉默了一下,拿起了碗將湯一飲而盡,他是想要一口喝光的,隻是太過高估公主殿下第一次下廚的廚藝。


    他此時覺得,安樂沒有把這湯送去給皇上喝,真的是逃過一劫,否則怕是會被安上一個意圖弑君的罪名。


    饒是顧昭向來鎮定自若,也還是變了臉色,他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安樂急忙拍了拍他的背。


    “怎麽了?慢點喝呀。”


    顧昭自嘲地笑了笑:“公主的湯……實在是特別,隻是在下,真的是消受不起。”


    安樂又不傻,看著他一臉苦不堪言的樣子就明白了,她自己端起來喝一了一口,噗的一聲全噴出去了。


    “怎麽這麽難喝?”安樂一臉沮喪著說道。


    顧昭沒說話,這個時候他實在說不出違心的安慰的話來,萬一安樂心血來潮天天給他送湯來怎麽辦?


    此時顧昭萬分後悔,自己當初說要讓安樂下廚的話,就盼著安樂受到了打擊,不要再提下廚的事了。


    安樂是真的有些泄氣了,她沒想到,要討好一個人居然這麽難,而她居然這麽沒用,連做個湯都做不好。


    說是她做的,其實也都是廚娘把食材切好,下人燒火,她隻是負責把東西放到鍋裏煮,可就是這樣,居然也做的這麽難吃。


    安樂抱著餐盒落荒而逃,走出書房,就往錦繡的懷裏一塞,一臉氣惱地遷怒:“你怎麽也不嚐一嚐!”


    錦繡一臉莫名,公主給駙馬做的吃食,他們誰敢嚐啊?


    此時管家也在書房裏,看著一臉平靜地顧昭,鼓足勇氣說道:“大人,別怪小人多嘴,其實公主也夠有心的了……”


    “今天一大早公主就去廚房忙活了,聽說被油星燙到了好幾次,身邊的宮女都勸她別做了,不管怎樣,公主千金之軀,對您也算是用心的。”


    “……還有上次小姐那事,是大人冤枉公主了,公主也是一片好心,是小姐不想喝藥才耍小脾氣的,小人聽錦繡姑娘說,那藥灑在公主的手上,紅腫了好幾天才褪去的。”


    管家說著就抬起頭看了顧昭一眼,見他神色未明,這才漸漸的止住了聲音。


    ……


    安樂這次打擊的不小,迴去都沒睡好,結果第二天就發起熱來。


    安樂生病是大事,很快就招來一禦醫,禦醫看過之後說道:“公主身體本來就保養的很好,隻是偶感風寒,沒有大礙,兩幅藥就好。”


    錦繡這才放下心來,親自去煎藥。


    禦醫卻叫住了顧昭,他和顧昭有些交情,禦醫提醒顧昭說道:“顧大人,公主這是鬱結在心,熱在心口,散不出來,便害了病症,”頓了頓,他歎了一口氣:“既然你們已成夫妻,木已成舟,你還是看開一點吧。”


    禦醫是知道顧家的情況的,也知道因為安樂嫁給顧昭,而害死了顧昭的發妻,可是如今兩人已經是夫妻了,公主為何會鬱結不發?還不是因為日子過的不順遂,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顧昭又是一項大罪。


    娶了皇上最寵愛的女兒是有好處的,可同樣也有壞處,自古本來就是福禍相依的。


    顧昭轉過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安樂,神色有些複雜,禦醫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著說道:“這人啊,沒了就是沒了,一直念著舊事不是對逝者的懷念,反而會變成活著的人負擔,人總是要繼續活下去,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這個家。”


    顧昭何嚐不明白禦醫說的道理,隻是有些道理,誰都明白,可是放到自己身上卻沒那麽容易。


    “更何況,公主也是個好姑娘,她又待你一往情深,你何不好好過日子呢?何苦要這麽折磨自己呢?”禦醫最後苦口婆心地說道。


    禦醫看到錦繡迴來了,立刻止住了話音,走了出去。


    顧昭的目光落在床上的安樂身上,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顧昭……”安樂輕聲地喚道。


    顧昭倏地迴過神來,本能地喚了一句:“我在……”


    顧昭應了之後,才發現安樂隻是在說夢話,並不是醒了過來,他心裏頭一澀。


    顧昭坐在床邊,拿起一邊的毛巾輕輕地貼在了安樂的額頭上,安樂舒服的舒了一口氣,還勾了勾唇角。


    錦繡看到屋內的一幕,悄悄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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