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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官老爺的嘴角卻直往下耷拉。


    任誰掌慣了清閑衙門一大早被拉出暖被窩都高興不起來,何況這時節臨近年關,隻等著封印收衙歡歡喜喜過大年,此時聽著衙役鋤著殺威棒唱“威武肅靜”隻覺耳朵疼,再看底下形容破敗的死傷家屬、黑壓壓圍觀的哄鬧人群,更覺眼睛疼,等看向一側旁聽席時不由一愣,愣完險些樂了。


    嘿,都是熟人啊!


    且不說旁聽席裏杵著的十三行行會大佬,隻說杜記瓷窯並安唐兩家,瓷窯既然開在縣衙地界,四時八節就沒少給縣衙上下送孝敬,所謂拿人手短,縣官老爺的心頓時偏了五分。


    再有陸念稚身上的舉人功名,縣官老爺的心又偏了三分,果斷衝師爺拋眼色,立時就有人抬來交椅請陸念稚安坐,柵欄外的人群緊跟著響起一聲唾,“當真是官商一夥!告人的在下頭跪著,被告的倒有熱茶暖椅招待!”


    嗡嗡討伐聲中,有那反應快的瞧見行會大佬依舊站著,立時想到陸念稚這舉人確實有當堂奉坐的資格,倒沒跟著起哄,隻將視線掃向跪地的死傷家屬,眼中閃著興味的光芒。


    縣衙諸人自然不會特意解釋奉茶奉椅的行為,杜振熙更無心就此廢話,隻將手爐塞給陸念稚,還十分體貼地替陸念稚抻了抻袖口,“四叔受累,您且安生坐著。”


    一副孝順長輩,為長輩出頭的乖巧口吻。


    陸念稚少見杜振熙這副做張做致的小模樣,心下好笑,麵上沉著臉,淡淡嗯了一聲。


    有那反應慢的見狀眼珠一轉,倒想起另一茬來,“嗬!我說縣官老爺待陸四爺這樣熱情呢!隔壁縣衙老爺家的嫡出次子,定的新媳婦可不正是杜府六小姐?縣官老爺和隔壁縣衙老爺是轉折親,和杜府可不就是拐著彎的姻親!”


    討伐聲更響,既定事實更沒什麽好解釋的,倒是縣官老爺得這一聲提醒,剩下兩分心也偏了,抓著驚堂木一拍,“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人?所告何事?”


    杜振熙等他唱完官方開場白,不等老蒼頭等人迴話,就上前一鞠躬,“大人明鑒,被告者正是鄙府四叔。四叔可不是白身,任人想告就告的。”


    民告官,先得挨板子。


    這下饒是反應慢沒反應的聞言都醒過神來,喧囂討伐聲頓時熄滅,隻餘嗡嗡議論。


    縣官老爺眉頭一跳,暗道杜府七少看著年輕麵嫩,下馬威倒使到他跟前來了,隻這話本就循著律法,他也不計較杜振熙搶他威風,丟下一片紅印竹簽,自有衙役揮著水火棍打一眾原告的板子。


    守在杜振熙身後的明忠、桂開走的是穩重路線,明誠卻是個跳脫的,和著水火棍起起落落的聲響唱起數兒來,大有代他家四爺羞辱原告的憊懶樣兒,反而引得民議更響。


    堂內外一片嘈雜,縣官老爺隻當沒看見沒聽見。


    老蒼頭挨著板子,哪裏還想不到這是著了杜振熙的道兒,他不是個真蠢笨的,否則也不會被背後指使挑出來領頭鬧事。


    此刻懼怕的不是杜府權勢,也不是杜振熙借由陸念稚身份使的下馬威,而是杵在旁聽席裏的行會大佬。


    行有行規,他們要是告狀不成反落下誣告的罪名,以後就別想再靠著手藝在瓷窯行裏混了。


    至少別想再留在廣羊府周邊,杜府要是再狠點讓行會和各處商行通口氣,他們幾家人隻怕連嶺南都待不下去。


    空有不菲橫財,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所謂騎虎難下,事情開了頭就隻能做到底。


    老蒼頭咬牙硬挺,隻死傷家屬原本刻意做出副破敗形容,挨完一頓板子不用再裝,也如秋風落葉般聲嘶力弱,再開口喊冤已是氣勢大敗,車軲轆似的反複念叨“東家不慈、草菅人命”的罪狀。


    代家中長輩申辯的杜振熙再次一鞠躬,踩著喊冤的話尾巴緊跟其上,“事無不可對人言。杜府行走商界,從來知法守法。諸位喊破喉嚨大不過一個理字。管理疏忽、輕賤人命的罪名不是上下嘴皮子碰一碰就算的,諸位說不出理來,我杜府就幫你們仔細捋一捋什麽是道理。”


    她聲線沙軟,說不上悅耳動聽,卻另有一股引人側耳細聽的柔韌勁兒,堂內外眾人不由自主安靜下來。


    縣官老爺本就偏心,因看不明白杜府是想鬧哪樣,隻管由著杜振熙幾番搶白,端著威嚴頷首示意,杜振熙見狀抬手一揮,身後桂開也跟著一擺手,立即有管事打扮的杜府下人抱著一疊書文入堂,朗聲照著書文唱念起來。


    如杜振熙之前所說,瓷窯這類事故自有處置章程,管事念的無非是幾等事故幾等死傷,對應的又是幾等處置、幾等銀錢撫恤。


    行會大佬也看不明白杜府想鬧哪樣,隻過手處理的事故沒有一百也有幾十,耳聽響徹堂內外的章程確是半點不錯的老例,等杜振熙問到他們臉上,自然公正道聲“毫無差錯”。


    “瓷窯事故一出,杜府派去的管事便一心想照著這明文章程處置。”杜振熙問完幾位大佬,轉頭看向端坐上首的縣官老爺,“別說杜府沒有取巧私了的意思,就算有,也不敢欺瞞十三行行會,更不敢欺瞞當地縣衙。杜府全無徇私枉法的意思,倒是諸位……”


    她嘲諷全開的瞥向跪倒一地的死傷家屬,擲地有聲道,“不想著安葬家人親友、不想著配合東家找出事故緣由,倒撇下死傷屍身不理會,一徑揪著人命不放往杜府身上潑髒水安罪名,兜的是什麽居心?”


    說著也不理會張口欲辯的死傷家屬,小手再次往後一揮,桂開接過管事奉上的名冊,捏著嗓子報出一溜人名來,不多不少正是死傷家屬昨夜喪命的家中老人、婦人。


    “輕忽人命,濫用老弱婦孺夜間上工?無稽之談!想來大家也聽清楚了,昨夜喪生的人命都白紙黑字的記錄在名冊上。”杜振熙示意桂開呈上名冊,由師爺奉給縣官老爺過目,自顧轉身麵相柵欄外的人群,“法外尚且容情,杜府何至於做出賺黑心錢的下作勾當!大家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別叫人哭著嚎著編排兩句話,就信了地上這些人的誣告!


    瓷窯活計辛苦而繁重,窯工從來隻收青壯男丁。不過是東家善心,叫窯工求到跟前,為家中老弱婦孺討些看顧窯爐、洗衣煮飯的輕省差事,才另立名冊好開一份工錢。這些人丁支出是不上報縣衙抽稅的,不過是圖份善舉,大小算作對窯工家計的幫襯。


    現在就是攤到明麵上來說,也是行內心照不宣的不成文規矩。如今’趕巧’死傷的是這批人中的幾戶人家,倒忘恩負義的賴到東家濫用人工的頭上來!不說杜記瓷窯,大家不信,隻管問唐家、安家,隻管問十三行是不是這麽一迴事!”


    行會大佬自然出聲肯定,安大爺和唐加明更不會拆自家的台。


    杜府占著理,那不占理的就是死傷家屬了。


    圍觀群眾迴頭一想杜振熙方才在杜府門前喝問的話,再嗡嗡議論的風響就徹底變了:果真如杜振熙所說,這些人不是來講理而是來要錢的。


    這是捏著人命博同情,打算兜著撫恤銀子,再趁火打劫訛詐一筆呢!


    老蒼頭等人這下是真心冤枉,他們自有事成後的橫財等著拿到手軟,根本沒有再詐杜府一筆錢的意思,純粹是照著背後指使的提點,逼出陸念稚露臉,好坐實杜府罪名,壞杜府名聲罷了。


    現下對著明火執仗的文書名冊,一辯無可辯,二和縣官老爺、行會大佬神同步,同樣看不明白杜府想鬧哪樣。


    他們確實沒想過講理,但可以講情,拿傷心欲絕下行事偏差開脫,連縣官老爺都不好判做誣告——正應了法外容情的俗話。


    杜府更得不了什麽實惠,事故照樣得處理,撫恤銀子照舊得給,了不起辭退他們,又不能弄死他們出氣!


    饒是老蒼頭精於算計人命和銀錢,此時麵對明朗的局麵,也不禁露出一絲茫然來。


    圍觀群眾也很茫然:事情至此,杜府照樣得擔責賠錢,鬧到對薄公堂的意義在哪裏?


    杜振熙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嘴角露出笑意來,反身轉向縣官老爺,開口還是那句話,“事無不可對人言。”


    她再次強調一遍,接著又道,“杜記瓷窯好好的營生,明晃晃的皇商招牌,悉心經營還來不及,豈會任由窯爐年老失修引發事故?昨晚出事的窯爐炸得不成樣子,想追究是否人為已然晚了,不過……


    一季度一次的維護人工費用,照樣是白紙黑字的登記在冊。誰想查,隻管查去。瓷窯出事對杜府有什麽好處?這疏於管理、輕賤人命、濫用人工的罪名,杜府一樣都不背,也背不到杜府頭上!”


    話音未落,不僅是縣官老爺等人,就連圍觀群眾也終於看明白了:杜府糾結的不是事故責任,更不是人命官司,而是瓷窯的招牌、杜府的名聲!


    流言蜚語傳來傳去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倒是如此攤到公堂上由著人旁聽旁觀,口口相傳之餘,杜府名聲不僅不會因此受損,反而還能掙個行事為善、處事公開的響亮名頭。


    老蒼頭為首的死傷家屬幡然醒悟,險些沒繃住委頓在地——背後指使想要的目的沒達到,他們把事情辦砸了。


    即便能全身而退,剩下的橫財收不收得到兩說,更要緊的是往後的出路和生計,隻怕這嶺南地界再無他們的容身之所了……


    卻聽杜振熙話鋒隨著身子一轉,盯著旁聽席似笑非笑道,“我話說得再坦蕩也沒用,生意上的事既然鬧到公堂上,行事坦蕩才算真的問心無愧。瓷窯無疏於管理之罪,不過……手下管事的辦事能力,確實難逃大意之責。”


    誰不知道瓷窯總管是陸念稚。


    這話一出,不似在為長輩代辯,倒似在打自家四叔的臉。


    陸念稚麵上錯愕貨真價實,本就沉著的俊臉,頓時又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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