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診所出來,外麵已經是陽光明媚了。


    “怪人,嚇死我了!你還心慌、手抖,腳軟,舌頭硬嗎?嗯?小巴郎!”斜眯著眼睛,心懷叵測地上下打亮我。


    “嘿嘿,看了醫生心裏就踏實了,也就不覺得了,可能是嚇的吧!”我裝作可憐巴巴的說道,心想,剛才都急成那樣了,我還在裝神弄鬼嚇唬她,現在沒事了,再說實情,她還不鬧死我才怪,悶在心裏好了。


    “不會吧,哥是那種推波助瀾的人,平時,無風三尺浪,有風,你不興風作浪才怪,嚇著了?這做派,可不是你的風格呀!老實說,你是不是在捉弄我,嗯?”像家長審問撒謊的小孩一樣,滿臉的不相信。


    “真的,我現在又有些頭暈了”我在扮可憐。


    “哼!信你才怪呢!”嘴上雖是這樣說,可還是上下觀察了我一番。我不忍心再讓她著急,就笑了,“沒事的,逗你玩呢!”


    “逗我玩?我在河邊給你咋說的?你又來嚇我,怎麽說你都不長記性是吧!非要讓我叫家長是吧!”冷著臉說,真的有點生氣了。


    在學校的時候,校方對待有問題但不是很嚴重的學生,通行的做法是班主任或學生科的老師把犯事的叫過去,一通狂訓之後,就威脅一句:要是再犯,我們就叫家長來把你領迴去!這句話經我們這些“壞”學生口口相傳,就衍變成了一句警告語了。記得我威脅大灰狼的時候,說過一句:你要是對不起安妮,我就叫你家長來把你抬迴去!這話夠狠吧!


    “切!”我沒法不笑,阿英這學院派的生氣方式。“還叫家長呢!自個兒找個牆角罰站去吧!”聽出我在笑話她,就笑著要掐我,我躲著跑開了。她追了兩步,就蹲在台階上朝我招手喊:“哥,我實在跑不動了,腿疼,攆不上你!”聽得喊,我趕忙跑近前拉起她,“騙我是吧?”


    “不是,剛才背你用力過猛!腿有點抽筋!跑不動了,扶我上樓吧。”顯得很痛苦。


    “來,我背你!”我就矮下身子,做勢要背她。


    “沒事,扶著慢慢走就行了。”瘸著要走。


    “那不行!剛才你背我了,現在輪到我背你了。”不容分說地背上她就往樓上走。“輕飄飄的,咋沒見你長胖呢?”


    在樓梯上,見沒人,阿英就擰住了我的兩個耳朵,“你再這樣嚇我,我就長成一個大胖子,讓你娶我的時候背不動,壓得你喘不上氣來!”


    “哇!太陰險了吧。嗯,真是那樣的話,你比楊貴妃更漂亮!我豈不是又賺到一個胖美人,你就不用趕著馬車還要帶個妹妹來那麽辛苦了!”


    “想得美吧,我還帶個妹妹,不說我沒有妹妹,就是有你也別想!”說得跟真的似的。


    “切,歌就是這樣唱的哎,假如你要嫁人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帶著你的嫁妝,領著你的妹妹,趕著那馬車來…又不是我編的,好事要成雙嘛!”我小聲地哼唱著,繼續逗她玩。


    “這首歌第一次聽班上的男生唱的時候,還以為是他們自己編的詞,後來一聽,真就是這樣寫的,看來,你們男人臉皮厚是有傳統的哈!特別是某人,更是厚得讓男人都驚訝呐!”


    “某人是誰呢?真讓人羨慕,拜他為師好了。”


    “你說呢?小巴郎!”


    “哎喲,那是我的耳朵,不是你的,不能吃的!”背上的家夥聽到我的嚷嚷,笑得麻花似的。


    “呀!這小倆口,天天都這麽開心哎!”在過道中正好碰到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像是度蜜月的,女的用羨慕的口吻讚歎道。男的則長著臉,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們一眼。顯然,兩人正在鬧別扭呢。


    阿英立刻覺得不好意思了,想從我背上掙脫下來,我篐緊她,沒讓她動。


    “也是度蜜月的?小媳婦可真漂亮啊!”女的說京腔京韻,很好聽。


    “就是!腳扭了,走不了路。”我認真地迴答著她們問話。小姑娘害羞地頭埋在我的肩頭,附在我耳邊小聲地說:“編,你就編吧!”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


    “新疆!”


    “噢!好遠呢!”以女的誇張的表情計算,新疆離這兒最少是月球到地球的距離。


    “沒那麽遠,三個晚上而已。”


    “真的?”女的一臉詫異,一聽就知沒出過遠門。“這麽近?那我們再到新疆去趟吧!”扭頭看著男的。“我還想去拉斯維加斯呢!想一出是一出的!”男的無可奈何地小聲說著。見狀,女的忙說:“迴見!我們要遊西湖去!”


    “迴見!”各自轉頭走開。樓道裏傳來:“人家大老遠都跑到這兒來了,你這麽近還嫌遠,可真是…..”兩人似乎還在繼續叮當。


    “男人真是的!得不到的時候要死要活,得到了又鬧死鬧活的,人呐,何苦來著!”看到這一幕,阿英好像有所感觸地說道。


    “喲,現場觀摩,感想還挺深刻的嗬!”


    進得門來,阿英坐在床邊,我為她搓著大腿的肌肉,關切地問她:“還疼嗎?”


    “哥,你跟誰學的,還會按摩呢!”


    “你們體育老師沒告訴你嗎?肌肉疲勞的快速恢複方法?”


    “切,都忙著勾毛衣去了,哪上過!”


    “難怪了,吾買爾老師每節體育課上穿的毛衣,花色、款式都不一樣,原來全是你們這些小女生送的!”


    “胡說八道!我那是在為你勾呢!”她有點被誤解之後、想急於表白的激動,聲音有點高。


    “看把你激動的,開玩笑也當真,我還不知道你嗎!十七、八歲就跟一個家夥不清不楚,混到現在還是個不明不白的,好容易勾了一件毛衣,還有一半是別人的功勞。簡單說來就是一個字---笨!”就逗她!


    “謝謝了,這麽高的評價!小女子不配!唉---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那家夥害的!可惜了,我一朵鮮花插在了…插在了…嗯,是咋說的?我忘了。”臉上露出狡猾的笑意。


    “插在了美玉上!”你挖坑,我偏不跳。我要來個標榜和自我標榜全覆蓋。


    “皮厚!謙虛點,低調點撒!噢!想起來了,是牛糞上!哈哈,真貼切!”仿佛報了一箭之仇似的,很開心。


    “啊?你竟然還有這麽沉重的過往!真令人同情呐!”我故作深沉地搖了搖頭。


    “哥---討厭啦!你就不能讓著點你家小姑娘嗎?還當哥呢,一點愛心都沒有!”鬥不過,使出殺手鐧,耍賴了。兩腳亂蹬,腿,看樣子是好了。


    鬥嘴,這功夫我已經頗具火候,比她早出道一年,別以為這一年我在打瞌睡呢!


    “阿英!餓了沒有?”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也就不再逗她了。時間已是下午4點多了,按新疆時間才中午2點多,鬧得有點餓了。


    “我不餓!”沒精打采的樣子。


    “真生氣了?小心眼,逗你玩的!還當真了!”我正經地說道。


    “沒呢!跟哥在一起說笑,我哪會生氣,隻有突然有些想安妮了,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


    “安妮去年就和大輝結婚了,寫信過來告訴了我一聲,現在一家國有公司上班,公司效益一般般;大輝一直想辭職,他在區五交化上班,也覺得沒意思,想自己闖一下,不知辭沒辭,很久沒有他們的音訊了。”


    “結婚了?這麽快,她們還沒有我們認識得早呢!咋沒給我說一聲呢?”她有些想不通。


    “她和你本來就隔著一層,你還在讀書,給你說也沒啥意思。”


    “隔著一層?不會怨我搶她男朋友吧!”


    “切,都啥年代了,還提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更何況沒有的事!”我不以為然地勸慰她。


    “男人都心大嗬,自己做的壞事,扭過頭就可以忘掉,而女的就不同了,會記一輩子的,別以為過去了,就沒事了,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來無影去無蹤,總有一個人會記得的!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什麽都可以不經意地一晃而過,不在一起了,一語一笑一轉身都能迴憶得清清楚楚的,哪能說忘就忘了,那多半是騙人的借口罷了!”她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埋怨我。


    “好啦,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別過於糾結,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哪能都背在身上,放下才能輕鬆,放棄才能走得更遠。舍不得,放不下,會累死的,最終還是一事無成!所以古人才有大辭不拘小讓,大行不顧細謹之說。”


    “道理是這樣的,可是很多人,很多時候做不到!”站起來,看向窗外。“明天應該可以通車了,我爸媽早就急著想見你了,我們也不可能長久待在這兒,最終還是要和家人見麵的!哥!你過來吧!求你了!”


    “這…給我點時間好嗎?我一定會處理好的.”想著我媽還在等著我把她的小仙女一樣的女兒帶迴家,我竟有些猶豫了。


    “唉,哥什麽時候才能給我一個痛快的答應?我很期待哎!”她有點失望,不經意的一聲歎息,紮了我一下,讓我一激靈。


    “其實答案早就有了,隻是命題條件改變了,又要重新論證囉!”我沒說你老爸的態度才是這答案的關鍵,不想給她過多的壓力。草原上的人從小到大無拘無束慣了,不願寄人籬下,彎腰駝背地生活,遵崇那種:站起來頂著天,倒下去是座山的尊嚴。如果遭人白眼,還要苟延殘喘,又何必放下尊嚴,當初迎合呢?可是,讓小姑娘左右為難,那不是我的目的!實在不行,就硬搶!


    有些野蠻!但很浪漫哈!想到這,我不僅啞然失笑,好像此次我是過來搶親的!


    “哥笑得這麽險惡,又在打什麽壞主意。說來我聽!”見我笑得莫名其妙的,她盤問起來。


    “沒有,隻是覺得可笑,就忍不住想笑,沒什麽,一會兒告訴你!走啦,我背你!”


    “沒事的,早就不疼了,可以自己走了,背來背去人家笑話。”她扶著我站起來,踢了踢腿,“沒事了,可以走了。”笑著挽著我。


    “有事才背,沒事就不背,也太功利了,不符合當哥的邏輯.想背就背了不要理由!”


    “切,這麽想背?我以後天天讓你背,粘在你背上不下來,到時你又要嫌煩了。”笑著推著我的手:“不要啦。”推來搡去的免不得又嬉笑一番。


    “哪能呢,背你一輩子是我願意的!不會煩的!隻要你願意要我背!”


    “哼!盡撿好聽的說,誰知道呢?該不會像那位北京大哥似的,嘟嘟囔囔的沒完沒了,老大不樂意!”又扒開我的領口仔細查看一番,見腫塊已經消失了,這才放下心來。“走啦,走啦!小屁孩似地繎起來沒完沒了!”笑容滿麵地拉著我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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